直播間始終安靜得像深夜的圖書館，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但小黃車裏的商品卻在一件件減少。
    蘇西從最初的生澀、試探，逐漸變得熟練起來，甚至還能在推薦間隙，分享一些自家“煤球”的趣事，雖然得到的回應依舊是沉默，但她卻奇異地感覺到一種被傾聽的氛圍。
    晚上十一點多，蘇西嗓子都有些啞了，才終於結束了這場持續了八個多小時的馬拉鬆式直播。
    關掉直播的那一刻，巨大的疲憊感襲來，但更強烈的是興奮。
    她迫不及待地點開後台銷售數據——兩千三百多元！扣除成本，淨利相當可觀，幾乎抵得上寵物店平時一周的營業額！
    “喬雯！喬雯！”蘇西激動地朝著在後麵小倉庫整理清潔工具的喬雯喊道，“我們賣出去了兩千多塊！”
    喬雯像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看著屏幕上的數字，眼睛瞪得像銅鈴，隨即爆發出歡呼：“我就說吧！蘇西你真是個天才！我們得救了！不對，是你！是你的直播救了我們！”
    她激動地抱住蘇西，又蹦又跳。
    興奮過後，蘇西開始清點貨物，準備打包發貨。
    她發現，有部分客戶的訂單備注非常奇怪：
    “請務必先打電話確認後再送貨，否則可能無法簽收。”
    “送到後請電話聯係，家裏可能有人，但……情況特殊。”
    “收貨人請寫‘萌萌主人’，電話留我的，送達前一定要打電話！”
    蘇西看著這些備注，心頭升起一股納悶。
    這是什麽新型的收貨禮儀嗎？怕打擾到家人休息？還是有什麽其他隱情？
    雖然疑惑，但“客戶就是上帝”的理念深植她心，她一邊嘀咕著“現在的人要求真多”，一邊還是任勞任怨地開始核對訂單、打包商品、打印快遞單。
    那些地址離得特別近的，她決定明天幹脆自己開車送過去，還能省一筆快遞費，順便看看能不能發展成線下客戶。
    忙完這一切，已經接近淩晨一點。
    蘇西和喬雯毫無睡意，坐在收銀台旁，對著那筆“巨款”傻笑。
    “蘇西，明天繼續！”喬雯雙眼放光，緊緊抓著蘇西的手，“這流量，這轉化率，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我看啊，這直播間就跟你有緣，換了人說不定就不靈了！”
    蘇西被她那神神叨叨的樣子逗笑了：“哪有那麽玄乎，可能就是碰巧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喬雯一臉嚴肅，“你看那些大主播，哪個不講點‘觀眾緣’？我覺得你就是有這‘緣’！為了咱們的‘爪爪天堂’，為了不喝西北風，你，蘇西，就是我們店的直播一姐！”
    蘇西看著閨蜜誇張的表情，心裏覺得好笑，但又無法反駁今天的成功。
    那兩千多塊的營收像一顆甜蜜的糖果，融化了她心頭的所有疑慮和不安，滋生出幾分不切實際的期待。
    或許……喬雯說的，真的有道理呢？
    不過，理性最終還是占據了上風。
    “這樣吧，”蘇西想了想說，“明天按原計劃，你留守直播，我出去送貨和接上門清潔的活兒。我們也得測試一下，這流量到底是認我這個人，還是認我們‘爪爪天堂’這個店。萬一你播得更好呢？”
    喬雯臉上瞬間寫滿了“扼腕”和“可惜”，仿佛蘇西放棄了一個億。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好吧好吧，科學實驗，控製變量嘛！我懂！明天看我的！不過蘇西，”她再次強調，“如果明天我播得不好，後天你必須立刻馬上回歸主播崗位！”
    “好好好，都聽你的。”蘇西笑著應承，心裏卻對明天自己外出送貨的行程，莫名地生出了一絲好奇。
    那些要求“先打電話”的客戶，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第二天，蘇西開著她那輛二手小 Polo，後備箱裏塞滿了打包好的快遞箱，開始了她的“快遞員”兼“寵物清潔工”之旅。
    上午跑了兩個上門清潔的活兒，給一隻掉毛嚴重的布偶貓梳毛梳到懷疑人生，又給一隻精力過剩的哈士奇洗吹剪，累得腰酸背痛。
    下午，她按照規劃好的路線，開始送貨上門。
    第一個需要當麵簽收的地址，位於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居民區。
    蘇西按照備注，提前撥通了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麵是一個略顯低沉的男聲，聽起來有些不耐煩：“喂？誰啊？”
    “您好，我是‘爪爪天堂’寵物店的，您在我們這裏訂購的商品到了，需要您簽收一下，我現在在您家樓下……”
    “寵物店？我沒買過東西。”男人幹脆地打斷了她，“你打錯了。”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蘇西拿著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訂單地址確認無誤”，愣住了。
    這算什麽？惡作劇？她不死心，又撥了過去。
    這次對方接得更快，語氣也更加不善：“我說了沒買過！你再打過來我報警了！”
    “先生，麻煩您核對一下，收貨人寫的是‘萌萌主人’，地址就是您這裏 XX單元 XXX……”蘇西趕緊解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語氣更加暴躁：“什麽萌萌主人？我就是業主！我告訴你，現在騙子的手段越來越多了，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搞到我的地址，立刻離開，否則我不客氣了！”
    電話再次被掛斷。
    蘇西握著手機，站在單元樓下，一股委屈和火氣“噌”地就冒了上來。
    沒想到第一天送貨就遇到這種不守信用還倒打一耙的人！
    她看著手裏那個裝著豪華貓零食大禮包的盒子，越想越氣。
    不行，不能這麽算了！
    地址沒錯，電話也沒錯，憑什麽受這冤枉氣？
    她深吸一口氣，捏緊了快遞盒，憑著訂單上的門牌號，噌噌噌上了樓，按響了門鈴。
    門“嘩啦”一下被拉開，帶起一陣風。
    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投下的陰影幾乎將蘇西完全籠罩。
    蘇西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抬頭看清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