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陳斌見他遲疑，便主動提議：“雲卓群和王立偉應該可以，但此事隻能讓他們二人知曉。”
    王晟眼前一亮，重重點頭：“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陳斌頷首，轉身走向那具豬臉使者的屍體。
    剛走兩步，卻見十幾個手持火把的差役正朝著身後的宮殿走去，火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他回頭看向王晟：“要燒掉嗎？”
    王晟望著那座盤踞在山巔的宮殿，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燒掉是最好的，這屋子裏的汙穢是洗不掉的，留著隻會汙了這片山，日後重建便是。”
    陳斌沒再說話，徑直走到豬臉使者麵前。
    原本丈高的身影此刻已縮成一米七左右，經脈寸斷的妖人臉上竟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潤，胸口還在微弱起伏。
    王晟跟上來解釋道：“這就是魔，隻要沒死透，恢複能力有時候連妖都比不上。”
    “身份查清了嗎？”陳斌踢了踢地上的身體。
    王晟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魔神教的賊子，個個都是硬骨頭，嘴嚴得很。”
    陳斌看著豬臉使者即便落得這般境地，臉上依舊掛著倨傲的神情，眉頭瞬間蹙起：“那就是沒用了？”
    王晟點頭：“可以這麽說！”
    豬臉使者的神情猛地一慌，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掙紮著想要抬起頭：“喂，等下，我……”
    陳斌手腕一翻，腰間長刀嗆啷出鞘，寒光一閃而過，已精準地劃過其脖頸。
    “聒噪。”他淡淡吐出兩個字，收刀回鞘，動作行雲流水。
    王晟朝旁邊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個精壯差役上前，扛起豬臉使者的屍體，抬著往山下走去。
    他陪著陳斌並肩下山，邊走邊說：“狐妖的屍體已經運下山了，準備一並運回縣城。”
    陳斌對這個並不關心，腳步微頓問道：“山下棚區那些人，你打算怎麽安置？”
    王晟歎了口氣，望著腳下的石階：“那些人不好處理啊。有家人的還好，能聯係家人接回去；可大多都是孤苦無依的，尤其是那些女子，進過妖穴，名聲就算是毀了，回去也是難。”
    陳斌腳步不停：“那就在城裏給她們尋個去處吧，找些老實本分的人家嫁了。”
    兩人來時是踏著輕功，身形如鬼魅般掠上山巔，如今卻踩著滿地晨光，緩步走下山去。
    山道旁的野花沾著晨露，在朝陽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到了山下，陳斌果然看到幾十輛臨時板車上堆滿了用黑布遮蓋的屍體，顯然是那些被剿滅的狐妖。
    “總旗，陳斌。”
    劉煒快步迎上來，拱手稟報道，“開竅境狐妖屍體一具，聚氣境妖魔屍體二十九具，淬體境妖魔屍體一百三十二具。”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還有活人二百一十七名。”
    陳斌的目光掠過那些瑟瑟發抖的幸存者，最終落在不遠處用草席蓋著的幾具屍體上，眉頭微蹙：“她們怎麽回事？”
    劉煒臉上露出痛惜之色，歎了口氣：“她們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我們救出來時就已是油盡燈枯，最終還是羞憤自盡了。”
    “若不是汪雲帶人寸步不離地看著，恐怕還會有更多人走上絕路。”
    幾人一時沉默，晨風吹過，帶著山間的涼意，也卷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陳斌走到那些被解救出來的人麵前，看著他們個個麵黃肌瘦，眼神空洞得如同枯井，裏麵盛滿了對世間的絕望。
    幸存者們看到他走近，連忙掙紮著起身跪倒，身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眼中卻依舊看不到半點生的渴望。
    陳斌心中暗歎，這些人早已心存死意，尋常安慰怕是無用。
    他略一思索，忽然有了主意，朗聲道：“那倒是不急著回縣城了。”
    眾人皆是一愣，王晟率先問道：“作何？”
    “這些人許久沒吃過像樣的東西，都快忘了活著的滋味了。”
    陳斌的目光掃過那堆狐妖屍體，“剝幾隻狐狸出來，就在他們麵前剝皮處理，烤了，煮了，給他們暖暖身子。”
    劉煒遲疑地看向王晟，眼神裏滿是顧慮。
    王晟頷首，語氣果決：“就按他說的辦，重症需用猛藥。”
    劉煒還是有些擔心：“但……不是武者，直接吃妖獸的肉，會不會太過滋補，反而傷了身子？”
    “你傻啊？”王晟瞪了他一眼，“不是有淬體境的小妖嗎？取那些來用便是。”
    劉煒恍然大悟，連忙應聲而去。
    很快，山下便燃起了幾堆篝火，剝皮的、架烤的、支鍋的，眾人各司其職，忙碌了起來，晨光中漸漸彌漫開肉香。
    那些人圍在篝火旁，看著狐妖的屍體被利刃剝皮時皮肉翻卷，抽筋時筋骨抽搐，最後穿在樹枝上。
    原本麻木的臉上肌肉不住抽搐，雙手死死攥著拳頭，眼中先是迸出刻骨的仇恨，繼而生出扭曲的快意，像是積壓了千年的怨憤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陳斌雙腿盤在一塊布滿青苔的巨石之上，衣袍被山風微微吹動。
    他垂眸望著下方人群，見他們眼中多了這些東西，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心頭泛起些許欣慰。
    多了這些東西，說明他們心中重新燃起了對生的希望，那是比任何珍寶都珍貴的火苗。
    濃鬱的血腥味在山穀中彌漫許久，終於被漸漸升起的炊煙衝淡。
    淡青色的煙柱在山下蜿蜒盤旋，與穀頂漏下的陽光交織成朦朧的光網，烤肉的焦香混著肉湯的醇厚香氣，像無形的絲線纏繞在每一寸空氣裏，勾得人腹中饞蟲躁動。
    陳斌一手拿著油光鋥亮的烤肉，一手捧著陶碗喝著熱湯，湯汁順著嘴角滑落也不在意，心中卻翻湧著複雜的感慨。
    人吃妖，妖吃人，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著實有趣得緊。
    也許是烤肉與肉湯驅散了體內的寒意，這些人看世界的眼神漸漸褪去了死灰。
    他們不再隻盯著腳下的泥土，開始微微仰頭，望向穀頂山峰的那片金色的陽光。
    他們的睫毛上沾著的細碎光塵都在顫動，眼底新添的那份對世間的依戀，如同初春融雪般藏不住。
    吃完肉，陳斌見火候已足，才開口道：“回縣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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