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丹醫之會,初露崢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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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時間,彈指即過。
    這三天裏,靖國公府表麵波瀾不驚,暗地裏的窺探卻始終未曾停止。沈清辭心知肚明,除了日常接受玄璃的靈息滋養、緩慢改善經脈外,她將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對“千機散”解藥的推演配製上。借助與“幻顏蠱”毒理的相互印證,她進展神速,已然確定了數種關鍵的解毒輔藥,隻差最後一步,確認核心毒引的準確比例並找到藥性相克的主藥。
    與此同時,她也通過“老刀”和“泥鰍”這兩顆暗棋,收到了一些零碎卻有用的信息。柳承宗並未離開帝都,似乎在暗中活動;二皇子宇文煜,年方二十,在諸位皇子中並非最受寵,但素以禮賢下士、喜好招攬奇人異士聞名,尤其對丹醫之道頗有興趣,身邊聚集了不少能人。
    赴約之日,沈清辭依舊是一身素淨衣裙,麵紗覆臉,懷中抱著愈發神駿靈動的玄璃。她拒絕了柳氏假意安排的華麗馬車和更多仆從,隻帶了環兒一人,乘著府中最普通的青篷小車,前往二皇子府。
    二皇子府位於皇城東側,規製宏大,氣象威嚴。今日府門前車馬不少,但井然有序。手持請柬,經過嚴格查驗後,沈清辭被一名麵容肅穆的內侍引著,穿過層層庭院,來到了一處名為“百草園”的精致園囿。
    園內奇花異草遍布,藥香隱隱,中央一處開闊的軒廳已然坐了不少人。有身著官袍的太醫院官員,有仙風道骨、身著道袍的丹師,也有幾位氣質不俗、看起來像是世家出身的醫者。男女皆有,年歲不一。沈清辭的到來,立刻吸引了諸多目光。
    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審視,有因她麵紗和懷中靈狐而產生的訝異,但更多的,是一種隱晦的輕蔑與不屑。一個年紀輕輕、據說臉有惡瘡、無法修煉的閨閣女子,憑借一時運氣救了隻貓,也配與他們這些浸淫丹醫之道多年的“大家”同席?
    沈清辭對種種目光視若無睹,在內侍指引下,在一個相對偏僻的位置安然落座。環兒緊張地站在她身後,玄璃則懶洋洋地趴在她膝上,黑曜石般的眼睛卻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全場,將幾個氣息最為深沉、或眼神最為不善的人記了下來。
    承
    不多時,廳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隻見一位身著月白蟒袍,頭戴玉冠,麵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溫和笑意的年輕男子,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緩步而來。他身形挺拔,氣息內斂,雖無逼人威勢,但行走間自有一股皇家貴胄的雍容氣度。
    正是二皇子宇文煜。
    眾人紛紛起身見禮。
    “諸位不必多禮,今日隻論丹醫,不分尊卑,請坐。”宇文煜笑容和煦,聲音清朗,令人如沐春風。他在主位落座,目光掃過全場,在沈清辭身上微微停頓,含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並未因其位置偏僻或戴著麵紗而有任何異樣神色。
    “今日請諸位前來,一是交流近日所得,互通有無;二是本王偶得一份上古殘方,名為‘清靈散’,據說有清心明目,輔助破障之效,隻是其中幾味藥材藥性衝突,煉製之法亦多有缺失,想集思廣益,與諸位共同參詳。”宇文煜開門見山,示意身旁侍從將幾張抄錄好的殘方分發給在座眾人。
    沈清辭也拿到了一份。她快速瀏覽,這“清靈散”的方子確實玄奧,藥材搭配看似不合常理,甚至有幾處明顯相衝,但細思之下,又隱隱暗合某種更深層次的平衡之道。絕非普通丹師能夠理解。
    廳內頓時響起了低聲議論。幾位太醫院官員撚須沉吟,幾位丹師則麵露興奮與苦惱交織的神色。
    “殿下,此方……似乎有悖常理啊。您看這‘赤炎果’與‘寒髓草’,一熱一寒,藥性截然相反,同爐而煉,豈不炸爐?”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丹師率先提出疑問。
    “李丹師所言極是。”另一位中年醫者附和,“還有這‘幻心花’,其性迷幻,與‘清心明目’之主旨似乎相悖,下官實在不解。”
    眾人各抒己見,爭論不休,卻始終無人能提出令人信服的修改或煉製思路。
    宇文煜耐心聽著,目光偶爾掃過沈清辭,見她隻是靜靜看著殘方,並未參與討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就在這時,坐在沈清辭斜對麵的一位身著華服、神色倨傲的年輕男子,忽然將目光投向她,語帶譏誚地開口:“久聞靖國公府沈大小姐醫術超群,連安陽郡主都讚不絕口。今日我等皆束手無策,想必沈大小姐必有高見,何不說出來,讓我等也開開眼界?”
    此人乃是吏部尚書之子,趙銘,本身亦有煉氣期修為,素來眼高於頂,與沈玉嬌等人交好,顯然是想借此機會讓沈清辭出醜。
    轉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沈清辭身上。有等著看笑話的,如趙銘及其幾個同伴;有純粹好奇的;也有如二皇子般,帶著審視與期待的。
    環兒緊張得手心冒汗。
    沈清辭緩緩抬起頭,麵紗之上,那雙眸子平靜無波。她並未立刻回答趙銘的問題,而是看向主位的宇文煜,聲音清晰而平穩:“殿下,可否借紙筆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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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煜眼中訝色一閃,頷首示意。侍從立刻送上紙筆。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沈清辭提筆蘸墨,在空白的宣紙上飛快地書寫起來。她並非修改殘方,而是另起一頁,寫下了幾行娟秀卻力透紙背的小字:
    “赤炎果,取其爆烈開拓之力,非取其熱性;寒髓草,用其凝神定魄之效,非取其寒性。二者相衝為表,相成為裏,需以‘地心石乳’為引,中和其表性衝突,激發其裏性相合。”
    “幻心花,非為迷幻,而是以其虛幻之力,引導藥性直透識海,破除心障。用量需精準,多一分則惑,少一分則效弱。”
    “另,殘方中‘青木藤’次序有誤,當在凝丹前半刻投入,而非與主藥同煉……”
    她寫下的,並非完整的煉製之法,而是針對眾人爭論焦點的幾處關鍵注解與思路調整!每一句都直指要害,將那些看似矛盾衝突之處,從更深層次的藥性理解和煉製火候上給予了合理解釋與解決方案!
    她寫完後,將紙張輕輕推向宇文煜方向:“殿下,清辭愚見,僅供參考。”
    廳內一片寂靜。
    幾位原本爭執不休的老丹師和太醫,迫不及待地伸頭去看那紙上的內容。初時還有些不以為然,但越看臉色越是凝重,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繼而震驚無比的神色!
    “妙啊!妙啊!原來如此!以石乳中和,激發裏性!老夫怎麽沒想到!”那之前提問的李丹師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得胡子都在顫抖。
    “幻心花竟是這般用法……匪夷所思,卻又合情合理!”
    “青木藤的投入時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們看向沈清辭的目光,瞬間從不屑、輕視,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欽佩!這寥寥數語,展現出的對藥性理解的深度、對煉丹火候把控的精準預判,絕非尋常醫者或丹師所能及!這需要何等驚人的天賦與底蘊?!
    趙銘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他本想刁難對方,卻沒料到對方竟真有如此真才實學,反而襯托得自己如同跳梁小醜!
    宇文煜仔細看著那張紙,眼中的驚訝漸漸化為濃濃的欣賞與興趣。他撫掌讚道:“沈小姐果然醫術精深,見解獨到,令人茅塞頓開!僅憑這幾點,便勝過我等在此空談半日!”
    他看向沈清辭的目光,變得無比鄭重:“不知沈小姐師承何處?”能教出這般弟子,其師必是隱世高人!
    合
    沈清辭微微欠身,語氣依舊平淡:“殿下謬讚。清辭並無師承,不過是多看了幾本雜書,自行揣摩罷了。”
    自行揣摩?
    眾人聞言,更是倒吸一口涼氣。若真如此,此女天賦,簡直恐怖!
    宇文煜眼中精光一閃,顯然並不完全相信,但也識趣地不再追問。他笑道:“沈小姐過謙了。今日得小姐指點,這清靈散,本王總算看到了一絲複原的希望。來人,看賞!”
    立刻有侍從端上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個小巧的玉瓶和一塊令牌。
    “這瓶中有三顆‘培元丹’,對穩固根基略有裨益,聊表謝意。這塊是本王的客卿令牌,持此令牌,小姐可在本王名下所有產業享有便利,若有閑暇,亦歡迎常來府中交流丹醫之道。”宇文煜的態度,已然是將沈清辭放在了與自己平等論交、甚至需要極力拉攏的位置。
    培元丹!客卿令牌!
    在場眾人無不豔羨。培元丹乃是築基期修士都視若珍寶的丹藥,至於二皇子的客卿令牌,更是代表著一種身份和庇護!
    沈清辭心中微動,並未推辭,坦然收下:“多謝殿下厚賜。”這正是她目前急需的資源和人脈。
    經此一事,再無人敢小覷這位戴著麵紗的靖國公府嫡女。宴會後續的交流中,雖仍有人心存嫉妒,但明麵上,對沈清辭的態度都恭敬了許多。
    宴會結束後,沈清辭婉拒了二皇子共進晚膳的邀請,帶著環兒和玄璃告辭離去。
    馬車行駛在回府的路上,環兒依舊興奮不已:“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您沒看見那個趙銘的臉色,都快變成豬肝了!”
    沈清辭卻並無多少喜色,隻是輕輕摩挲著那枚溫涼的客卿令牌和裝有培元丹的玉瓶。今日她看似大出風頭,實則也將自己推到了更顯眼的位置。二皇子的賞識是機遇,也是更大的漩渦。
    而且,她清晰地感覺到,在宴會過程中,至少有三道以上的靈識,曾隱晦地從她身上掃過,似乎在探查她的虛實。其中一道,格外陰冷銳利。
    “樹欲靜而風不止……”她低聲自語。
    就在馬車即將抵達靖國公府時,趴在膝上的玄璃忽然再次豎起耳朵,喉嚨裏發出警示的低嗚。與此同時,沈清辭也感到懷中那枚剛剛得到的客卿令牌,似乎極其微弱地溫熱了一下。
    她目光一凜,悄然掀開車簾一角向外望去。隻見街角陰影處,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逝,速度極快,但那驚鴻一瞥的身形和氣息,竟讓她感到一絲莫名的熟悉……
    是昨夜窺探小院的人?還是……另有一股勢力,也盯上了她?
    夜色籠罩下的帝都,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緩緩收緊。而今日在二皇子府初露崢嶸的少女,已然成為了網上一個愈發顯眼的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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