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招子沒嚇唬住，軟刀子也沒奈何得了誰。

    出師不利不說，反倒叫淑珍給一連溜的大帽子扣過來，還是這麽不論哪一處落實了都逃不過被批一批、鬥一鬥的大罪名。

    連海連月和劉守仁他們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瞅著淑珍的目光都崇拜滿滿。不怕事兒大的劉守義更是直接一個大拇指豎起來，明目張膽地表達了對淑珍的無限佩服。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林遠誌卻是直接被嚇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我，我也是為了咱d和國家考慮，你，你別亂扣帽子！既然能過上有車有房的好日子，就沒道理賴著生產隊的陳欠不還。要不地全隊社員都跟著有樣學樣，咱們劉家村生產大隊不就成了損公肥私的反麵典型？”

    對社會主義新中國沒信心的大帽子麵前，挨揍什麽的倒成了小事兒了。

    就是拚著被劉守義揍得仨倆月下不得炕，林遠誌也不敢叫這要命的罪名跟自己扯上一絲半點兒的關係。

    淑珍這滿滿栽贓的質問一出，他就趕緊義正詞嚴，滿滿大無畏地反駁了回去。隻是那尖銳的顫音，說不囫圇的話語和抖動的雙腿什麽的，著實把他內心的恐懼給泄露出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怪隻怪，他天生心大膽子小不說，還素來就有些打怵劉守義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暴脾氣，更畏懼他身後劉守仁和八大金剛這些個實力幫手。

    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呀！

    真打起架來，那幫子可都是悍不畏死的主兒！

    不單他，不論是單挑還是群毆，附近村屯就少有不怵劉守義和他身後的劉守仁和八大金剛的。

    手疾眼快地攔住了要暴走的二哥，淑珍的小嘴就跟暴豆子似的叭叭一陣說：“都說了房子借錢蓋的，自行車是嫁妝，屋裏這些個零零碎碎的是連海和連月姐弟倆對我們連山這個當哥的祝福和敬意。咋到了大隊長你的嘴裏，就成了損公肥私了？

    話說連山他一不管錢糧、二不管工分的，他就是想要損公肥私也要有那個便利條件吧？

    倒是大隊長你，這身衣裳真真不錯。

    嘖嘖，的確良呢！

    聽說這可是城裏人沒路子都搞不來的好東西，一件襯衫也得要個十幾大塊呢吧？

    你們全家老老少少七八口子，每人一件的確良，連兩歲的小噶豆子都不例外。你倒是說說看，憑你那祖上八輩子貧農、全家算上也就四個全乎勞力的收入，是咋買起這算起來得百多塊的的確良的？

    還有你腳上這大頭皮鞋，腕子上英納格的手表，就沒有一樣的便宜玩意兒。

    林大隊長倒是說說看，你是貪汙了、受賄了，還是祖上就不是啥真正的八輩老貧農呢？”

    “你，你胡說！女人家家的頭發長見識短，我也不跟你嗆嗆。反正清理陳欠這事兒是上麵的意思，你們是主動也得還，被催著趕著的也得還。不然等上麵下來專人催，可就不比我這好說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哼！”林遠誌臉色漲紅，狠狠地一甩袖子。

    還給了連山個極其鄙夷的白眼：“連個娘們兒都壓服不住，任由她叭叭叭地跟著唧唧，你也算是個爺們兒！”

    對於這麽挑撥意味深重的話，連山愣是連眉峰都沒動半下。隻笑咪咪地瞅了瞅林遠誌，無限遺憾地開口：“我還當滿劉家村也就咱倆誌同道合地寵媳婦，打量著以後可得跟你好好走動走動呢！沒想到你也像那些個眼皮子淺的一般想法，覺得對媳婦好點、順服點兒，就是怕媳婦的吃軟飯秧子”

    那滿眼感歎的樣兒，就差指著林遠誌的鼻子說你丫的自己屁股都還沒擦淨，到底哪來的底氣嫌棄我了。

    挑撥不成反被懟的林遠誌差點兒氣得原地爆炸，隻是武力上處於下風，口舌上也占不著便宜。現在就把場子找回來什麽的，顯然就是個不可能完全的目標。

    林遠誌隻得把這筆帳先記下，等著以後再報複回去。左右占著劉家村生產大隊一把手的位置呢，對付幾個小村民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兒？

    當務之急，是趕緊回去把自己的小辮子給打理好了，別碰上第二個跟劉淑珍那麽眼尖嘴利的才是正經呢。

    對於他眼底的那點點算計，淑珍隻想給他個嘲諷的冷笑：有戴紅花的小辮子在手，他林遠誌打量著用職務之便給她和連山甚至大哥二哥和連海、連月小鞋穿什麽的，那永遠都隻能是癡人說夢。

    要不是有這個依仗，她也沒有那個明刀明槍地就跟林遠誌這個大隊長幹上的底氣不是？

    可是她心裏有底，旁人卻是半點兒底也沒有好麽！

    能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後沒有當場表達反對意見，都是之為林遠誌擺明了是要拿她們小夫妻開刀。除了乖乖掏錢還債連帶著當刀子、做靶子外，並沒有第二條和解的路可走。

    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勁頭，他們這些個做娘家人、婆家人的也不能跟著露了怯。

    林遠誌前腳一走，後腳他們這些個直近親屬就立馬收起了淡定臉，七嘴八舌地跟著研究上了。

    認定了林遠誌這廝可以懟，陳欠什麽的八成是逃不過去的事實後。

    連月和連海對視了一眼，跟自家男人/媳婦稍稍商量了兩句後，姐弟倆齊齊表態：“饑荒是連家三兄妹一起欠下的，現在自然是咱們三兄妹一塊兒還。不就是百多塊錢麽？咱三一三十一的一分，一家也就是三十多塊錢的事兒。

    雖然就這麽遂了林遠誌的心思有點兒憋屈，但到底比被那犢子使陰招算計強。

    勒緊褲腰帶積極還陳欠的積極分子，咋也比住新房、騎新車還倒欠著生產隊錢的落後分子來得好聽”

    隻是他們這話兒還不等說完，就遭到了來自於新嫂子的反對。

    弟弟妹妹想要一起分擔的心思她領了，但說好的長兄為父，那就得由她們這當頭大的張羅著給弟弟娶媳婦、妹妹張羅嫁妝。就是為此欠了點兒債，那也得她們這當哥嫂的負責來還。當弟弟妹妹的，隻要和和美美地過好各自的小日子，就是對她們這當哥嫂的最大體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