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休想搶我們的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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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我杵在這裏做什麽,進去吃飯,吃了上地幹活!”
    趙大鳳的雙腿早都已經站的發麻,一聽這話就癱軟在了地上,叫了一聲:“我的個老娘啊,我的老腰差點站成了兩截!”
    桌子上擺的飯菜,她看都沒有看,端起飯碗狼吞虎咽,一掃而光!
    “娘,去地裏幹什麽,我二哥瞎頭瞎腦的怕是不會買種子,萬一買些沒用的種子,娘,那咱們的銀子不是白白糟踐了嗎?“
    “竟操沒用的心,吃完了嗎,吃完了就走!”
    趙大鳳今日就是個觸逆鱗的,又被梁潔給數落了一頓。
    方圓在家裏帶孩子看家,梁潔帶著趙大鳳朝山上走去。
    後山的荒地在春日下泛著新翻泥土的濕潤氣息,梁潔和趙大鳳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心裏盤算著那二十多畝地的土豆種子。
    趙大軍去了鎮上,她得先去陳家村裏正那兒打個招呼,再尋個可靠的耕牛把式。
    剛走到荒地邊緣,還沒等喘口氣,就見以陳老二為首的幾個漢子晃晃悠悠地堵在了路口。
    陳老二是村裏出了名的潑皮無賴,仗著家裏兄弟多,在村裏橫行慣了。
    他雙手抱胸,斜睨著梁潔,嘴角撇著一絲挑釁的笑。
    “喲,這不是搬到鎮上去享福的趙寡婦嗎?怎麽,鎮上的飯不香了,又惦記起我們陳家村的地了?”陳老二嗓門洪亮,一開口就帶著股混不吝的勁兒。
    他身後的幾個跟班也跟著哄笑起來,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這對母女。
    趙大鳳一聽就炸了,她把鋤頭往地上一杵,叉著腰就罵開了:“放你娘的屁!陳老二,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誰寡婦?我娘活得好好的!這荒地是你家的啊?你叫它一聲它答應嗎?它要是答應了,我趙大鳳今天就把這地皮啃下去!”
    她聲音又脆又亮,像點燃了一掛鞭炮,頓時把對麵那群漢子的哄笑壓了下去。
    周圍一些原本在附近幹活的村民也被吸引了過來,漸漸圍攏。
    梁潔輕輕拉了一下趙大鳳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麵上不見絲毫慌亂,目光平靜地看著陳老二,心裏卻飛快地轉著念頭。
    硬碰硬肯定吃虧,必須講理,還得借勢。
    “陳老二,”梁潔開口,聲音清晰而穩定,“這山頭,是官家的荒地,不是陳家村的族產,更不是你陳老二私有的。按《大周律·田律》,無主荒地,鼓勵開墾,誰開墾,前三年免賦,墾荒者擁有優先佃權。這地,是我們一家老小一鋤頭一鋤頭開出來的,裏正那裏都有記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圍觀的村民,聲音提高了一些,確保每個人都能聽見:“我們一家是搬去了鎮上,但戶籍可曾遷走?律法哪一條規定了,戶籍在村,自力開荒者,不得耕種自己的土地?若是如此,村裏那些在縣裏、府城做活計,家中田地交由族人打理的,豈不是都要把地拱手讓人?”
    這幾句話問得在情在理,尤其提到了“戶籍”和《田律》,一些圍觀的村民開始竊竊私語。
    他們中不少人家也有親人在外謀生,田地托人照看,梁潔的話無疑觸動了他們的心思。
    陳老二沒想到梁潔能搬出律法來,愣了一下,隨即蠻橫道:“少跟老子扯什麽律法!在陳家村,就得按陳家村的規矩來!你們既然已經鎮上有買賣了,自然這荒地就不該是你們的了。”
    “規矩?”梁潔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嘲諷,“陳老二說的規矩,大得過王法?”她再次看向眾人,“我們種地,難道不請村裏人幫工?不付工錢?反倒是陳二叔你,帶著人阻攔我們耕種官家允許開墾的荒地,耽誤了農時,這損失,你賠得起嗎?若是裏正追問起來,或是我們一紙訴狀遞到縣衙,告你一個‘恃強淩弱、阻撓墾荒’的罪名,不知這‘規矩’,能不能保你安然無恙?”
    提到“縣衙”、“訴狀”,陳老二的臉色變了幾變。
    他欺負鄉裏可以,但真要對上官府,心裏立刻就虛了。
    趙大鳳瞅準時機,立刻在旁邊幫腔,她拍著大腿,對著圍觀的村民嚷道:“各位鄉親叔伯都聽聽!都來看看啊!這青天白日的,還有人攔著不讓種地的!咱們莊戶人家,就指望這點土裏刨食呢!我二哥辛辛苦苦去鎮上買種子,我娘和我頂著日頭來下地,容易嗎?陳老二他自家地裏的草長得比苗都高,不想著好好伺候,倒有閑心來這裏攔著我們開荒?真是癩蛤蟆趴腳麵,不咬人它膈應人!”
    她這話又潑辣又滑稽,引得一些村民忍不住發笑,看向陳老二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鄙夷。
    確實,陳老二是村裏有名的懶漢,自家地都種不好。
    梁潔趁熱打鐵,語氣緩和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陳老二,大家都是鄉裏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種這地,合乎律法,也於村無害。你若真想為村裏謀些好處,不如等我們種下了,需要人手間苗、除草、收獲時,優先請村裏勤快肯幹的鄉親來幫忙,工錢照市價給付,如何?總好過現在這樣,大家撕破臉,誰也落不著好,還要吃官司。”
    她這話既是給了陳老二一個台階下,也是說給其他村民聽的,暗示著將來有做工賺錢的機會。
    陳老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梁潔句句在理,還搬出了官府,旁邊趙大鳳的嘴又像刀子一樣,圍觀的村民顯然也站在了梁潔那邊。
    他再胡攪蠻纏下去,絕對討不了好。
    他梗著脖子,色厲內荏地哼了一聲:“哼!牙尖嘴利!老子今天還有事,沒空跟你們磨牙!我們走!”
    說完,帶著那幾個跟班,灰溜溜地擠開人群走了。
    見他們走遠,趙大鳳長長舒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對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呸!屬螃蟹的,就知道橫著走!還不是讓我娘幾句話就給撅回去了!娘,您可真厲害,那什麽律啊法的,您咋記得那麽清楚?”
    梁潔看著女兒那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笑了笑,心裏也落下一塊石頭。
    她深知在這些宗族觀念深重的鄉村,光講情理不夠,必須熟知並善用規則,才能保護自己和家人。她拉起趙大鳳的手:“走吧,別誤了正事,先去見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