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幻燼魂醒枕邊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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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力光刃劈開黑霧的瞬間,那些扭曲的邪修突然化作無數蠕動的黑絮,纏繞著程七晚的四肢,朝著她的口鼻鑽去——它們不是被斬殺,而是在吞噬她的星力,每纏上一寸,她的身體就變得沉重一分,像是被浸在墨汁裏,漸漸失去知覺。
    身後的蒼莽山開始崩塌,血肉漩渦、冤魂虛影、破碎的星紋玉,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融合,最終凝成一張巨大的臉,正是蘇媚怨毒的模樣,那臉上無數張小嘴同時開合:“你逃不掉的……星宗的血脈,本就該淪為血魂教的養料……”
    程七晚想揮劍,卻發現手中的短弓變成了枯骨;想呼喊蘇弈的名字,喉嚨裏卻湧出粘稠的黑血,血裏浮著細小的蛆蟲。她看著蘇弈、林清晏、沈驚寒被黑絮吞噬,看著星樞鑰在黑暗中碎裂,看著星宗古驛的結界一點點崩解,無邊的恐懼像潮水般將她淹沒——這不是突圍,是沉淪,是永無止境的噩夢。
    “七晚!程七晚!快醒醒!”
    急促的呼喊聲穿透黑暗,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濃稠的噩夢。程七晚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布滿冷汗,後背的衣衫已經被浸濕,黏膩地貼在身上。
    映入眼簾的不是崩塌的山祠,也不是扭曲的邪修,而是宿舍熟悉的天花板,掛著她上周剛買的星紋掛飾。床邊圍著兩個焦急的身影,正是她的室友林曉和張悅,手裏還拿著一杯溫水。
    “你終於醒了!”林曉鬆了口氣,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嚇死我們了,你剛才一直在做噩夢,喊得好大聲,還渾身發抖,叫了你好幾分鍾都沒反應。”
    程七晚抬手抹了把冷汗,指尖還在微微顫抖,腦海裏殘留的噩夢畫麵依舊清晰,那腐肉的腥氣、邪修的嘶吼、星力被吞噬的無力感,仿佛還真實地縈繞在身邊。她接過張悅遞來的溫水,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才稍微緩解了那種窒息般的恐懼。
    “我……做了個很可怕的夢。”她聲音沙啞,眼神還有些恍惚,看向窗外——天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和夢裏的無邊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
    “夢都是假的,別想了。”張悅坐在她床邊,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你最近是不是備考太累了?這幾天總說失眠,昨晚還熬夜看星宗古籍,肯定是壓力太大了。”
    程七晚點點頭,心裏卻泛起一絲異樣——夢裏的細節太清晰了,蘇弈的星紋玉、林清晏的仙門令牌、沈驚寒的鎮邪司令牌,還有那枚刻滿星紋的星樞鑰,甚至蘇媚的骨笛、邪修的生魂絲,都真實得不像虛構。更讓她心悸的是,夢裏的星宗秘境、血魂教,和她在古籍裏看到的零星記載,竟然隱隱吻合。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裏沒有星力光渦,隻有淡淡的汗痕,可剛才在夢裏,握著星紋令牌的觸感、催動星力的灼熱,還殘留在指尖。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吧。”程七晚勉強笑了笑,把那份異樣壓在心底,起身掀開被子,“不說了,快到早八的時間了,再不起床要遲到了。”
    可她不知道,當她起身時,手腕上那枚從小戴到大的星紋手鏈,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過一道極淡的暗紅色光芒,轉瞬即逝,像極了夢裏那枚破碎的血魂核心。而書架上,那本攤開的星宗古籍,其中一頁記載著“血魂教”的文字旁,不知何時滲出了一滴淡淡的黑痕,像是未幹的墨,又像是……凝固的血。
    匆忙洗漱完畢,程七晚揣著那顆依舊怦怦直跳的心,和室友一起趕往教學樓。課堂上,教授在講台上講解著上古宗門的興衰史,可程七晚的注意力卻完全集中不起來,腦海裏反複回放著噩夢中的畫麵,那些扭曲的邪修、破碎的星紋、蘇媚怨毒的臉龐,像走馬燈一樣揮之不去。
    她下意識地摸出包裏的星宗古籍——昨晚為了查星宗秘境的資料,她特意把這本書帶了回來。指尖剛碰到書頁,就感覺一陣輕微的刺痛,像是被細小的針劃過。程七晚皺了皺眉,低頭翻開書頁,瞬間僵住了。
    昨晚她明明隻看到“血魂教覬覦星宗傳承”這一句,可此刻書頁上,卻多了幾行密密麻麻的暗紅色字跡,像是用鮮血寫就,還帶著淡淡的腥氣——和夢裏邪修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那些字跡扭曲纏繞,像是在蠕動:“星樞現世,血魂當醒,星宗血脈,蝕骨噬魂……”
    更詭異的是,書頁上那滴黑痕,此刻已經擴散開來,順著字跡流淌,在紙麵上暈染成一個模糊的漩渦形狀,和夢裏那隻吞噬一切的血肉漩渦,有著驚人的相似。程七晚隻覺得頭皮發麻,指尖冰涼,剛想把書合上,眼前突然一陣眩暈。
    課堂上的教授、同學瞬間消失,周圍的場景扭曲旋轉,又變回了那座破敗的山祠。濃霧彌漫,腐肉腥氣撲鼻,蘇媚那張布滿小嘴的臉,正湊到她麵前,聲音陰冷刺骨:“噩夢?你以為那是噩夢?不,那是血魂教給你的‘邀請函’……”
    “七晚?你怎麽了?臉色這麽白?”旁邊的林曉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
    程七晚猛地回神,眼前的山祠、蘇媚瞬間消失,教授的聲音、同學的身影重新出現,可那股腥氣、那種被窺視的寒意,卻依舊縈繞不散。她低頭看向古籍,那些暗紅色的字跡不見了,隻有那滴黑痕還留在紙上,像是一個無聲的嘲諷。
    她攥緊古籍,指節發白,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夢裏的一切,正在慢慢變成現實。而她,早已被卷入這場關於星宗、血魂教的陰謀之中,無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