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指尖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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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天剛蒙蒙亮,我就醒了。
    睡在厚實被子裏,聽著外頭屋簷滴水的“吧嗒”聲,還有點恍惚。
    這是我的屋子。
    獨屬於我的屋子。
    穿好衣服推門出去,堂屋裏已經有人了。
    陳季安正蹲在灶台邊生火,火光映著他有點蒼白的臉。
    陳硯白坐在破桌子邊,麵前攤著書,看得很認真。
    “姐姐早!”
    陳昭行像個小炮仗一樣從門外衝進來,帶進一股冷氣,手裏還抓著把濕漉漉的野菜。
    “你看!我早起挖的!可嫩了!”
    他跑得太急,腳下被門檻絆了一下,整個人朝我撲過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去擋。
    “哎喲!”
    他撞在我身上,不算重,但帶著清晨的涼意和泥土氣。
    他兩隻手都抓著菜,沒法扶,額頭直接磕到我肩膀上了。
    “昭行!看著點!”陳季安趕緊站起來。
    “唔…姐姐對不起!”
    陳昭行站穩了,揉著額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他額頭上沾了點濕泥,頭發也亂糟糟的。
    我的手還扶在他胳膊上,能感覺到少年人衣服底下硬邦邦的筋骨。
    他身上的涼氣也傳過來一點。
    “沒…沒事。”
    我收回手,指尖還留著他胳膊的溫度,涼涼的。
    陳硯白也抬眼看了看這邊,沒說話,又低頭看書了。
    陳季安走過來,手裏拿著塊半濕的布巾,很自然地抬手,用布巾一角輕輕擦掉陳昭行額頭的泥點。
    “毛手毛腳的,嚇到怡兒了。”
    他語氣帶著點責備,但動作很輕。
    擦完了,他又轉向我,眼神溫和:
    “吵醒你了?還早呢,要不要再睡會兒?”
    “睡醒了。”我搖搖頭。
    “那正好,”
    陳書昀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背著一個濕漉漉的竹筐進來,褲腳都沾滿了泥點子,臉上帶著點疲憊,但眼睛亮亮的。
    “怡兒,來,讓我看看你脈象好點沒。昨兒那碗藥下去,寒氣該散了些。”
    他放下筐,走到我麵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指,輕輕搭在我的手腕上。
    他的指尖帶著清晨山林的涼意,還有點被草葉劃過的粗糙感,但按在脈搏上的力道很溫和。
    我站著沒動,能感覺到他專注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嗯,”
    過了一會兒,他收回手,臉上露出點笑意。
    “脈象穩多了,不像昨天那麽虛浮。今天再喝一副鞏固下就好。”
    他抬手,很自然地替我攏了攏耳邊睡得有點亂的頭發,手指不經意蹭過我的耳廓,有點癢。
    “頭發亂了。”
    我臉一熱,沒敢動。
    “二哥偏心!我也要喝藥!”陳昭行在旁邊嚷嚷。
    “去!”
    陳書昀笑著拍了下他的後腦勺。
    “你壯的跟小牛犢似的,喝什麽藥!快幫你四哥摘菜去!”
    陳昭行嘿嘿笑著跑去灶台邊了。
    陳季安看著我,猶豫了一下,小聲問:
    “怡兒,你…會用梳子梳頭嗎?要是…要是嫌麻煩,我…我可以幫你梳。我以前幫娘梳過…”
    他聲音越說越小,臉又有點紅。
    我看著他,又想起那個裝著碎布頭的包袱。
    他好像…真的很會照顧人?
    “嗯。”我輕輕點了點頭。
    陳季安眼睛亮了一下,轉身去他那小包袱裏翻找,拿出了一把舊梳子,木頭的齒都磨得有點光滑了。
    “你坐這兒。”
    他指了指堂屋裏那張舊凳子。
    我坐下。
    他站在我身後,動作有點笨拙,但很小心地解開我隨便綁著的頭發。
    他的手指偶爾碰到我的後頸,溫溫的。
    梳子輕輕劃過頭發,遇到打結的地方,他會特別慢,一點一點地梳開,一點也沒扯疼我。
    堂屋裏很安靜,隻有梳子劃過頭發的聲音,灶膛裏柴火的劈啪聲,還有陳昭行小聲跟陳硯白說著什麽。
    “好了。”
    陳季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點輕鬆。他把梳好的頭發攏好,用一根舊布條仔細綁好。
    我抬手摸了摸,很順溜。
    “謝謝…四哥。”我小聲說。
    他好像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綻開一個很溫和的笑容:“不用謝。”
    這時,門被推開,大哥陳昭珩扛著兩根粗木頭回來了,衣服濕了大半,頭發也滴著水。
    他看見我們都在,目光掃過我梳好的頭發,沒說什麽,把木頭“哐當”一聲放在牆角。
    “大哥,木頭找好了?”陳書昀問。
    “嗯。”
    陳昭珩抹了把臉上的水,走到灶台邊,拿起水瓢舀了半瓢涼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喉結上下滾動。
    喝完水,他放下瓢,目光看向我,又看看外麵漸亮的天光。
    “雨停了。今天把房頂和窗戶修了。”
    他言簡意賅地說,聲音帶著剛灌了涼水的沙啞,“怡兒,”他叫我,“修屋頂動靜大,灰也多。你就在屋裏待著,別出來。”
    “好。”我應著。
    他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去拿角落的工具了。
    他高大的身影走過去,帶起一陣風,夾雜著木頭和汗水的味道。
    我看著他們各自忙活的身影——陳季安開始切菜,陳書昀整理他采回來的草藥,陳硯白還在看書,陳昭行在幫忙燒火,大哥在磨斧頭。
    我摸了摸腦後光滑的辮子,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陳季安手指的溫度,耳朵邊也還記得陳書昀指尖掠過的微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