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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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天還沒黑透。
    陳昭行被陳硯白抓去溫書,院子裏響起他磕磕巴巴的背書聲和陳硯白偶爾清冷的指點。
    陳季安收拾碗筷,我幫著擦桌子。
    他離我很近,胳膊偶爾會碰到我的新衣服的細棉布很軟,摩擦時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低著頭,耳朵尖還有點紅,動作卻利索。
    “四哥,”我小聲叫他,“新衣服…穿著真舒服,謝謝你。”
    他抬起頭,眼睛亮亮的,嘴角彎起:“舒…舒服就好。下回…下回再給你做件薄的,天更熱了穿。”
    他說話時,臉又紅了一點。
    “嗯!”我用力點頭。
    收拾完了,天也黑了。
    油燈點上,昏黃的光暈填滿了小小的堂屋。
    今晚輪到陳季安值夜。
    他抱著自己的薄被,站在我屋門口,有點躊躇,臉在燈光下紅撲撲的。
    “進來呀,四哥。”我坐在炕沿叫他。
    “哦…好…”他抱著被子走進來,還是有點拘謹,把被子放在炕尾那邊,離我這頭老遠。
    我吹熄了油燈,屋裏暗下來。
    摸索著躺下,能聽見他那邊窸窸窣窟脫鞋、躺下的聲音。
    他躺得筆直,呼吸放得很輕,好像生怕打擾我。
    屋裏安靜得有點尷尬。窗外的蟲鳴顯得格外清晰。
    “四哥…”我小聲叫他。
    “嗯?”他立刻應聲,聲音有點緊。
    “你…睡那麽遠,冷嗎?”我往他那邊挪了挪,炕席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不…不冷!”他趕緊說,身體好像更僵了。
    “擠著睡…暖和。”我又說了一句,聲音更小了。
    黑暗中,我感覺到他那邊沉默了一下。
    然後,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也往我這邊挪了挪。
    被子摩擦著,帶著他身上的溫度和幹淨的皂角味,靠了過來。
    雖然中間還隔著一點距離,但不再是遙不可及了。
    他的呼吸近了些,暖暖地拂過我的肩頭。
    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輪廓,少年單薄,卻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暖意。
    “怡兒…”他小聲叫我。
    “嗯?”
    “那個…小布兜…縫好了嗎?”他沒話找話。
    “快好了,”我輕聲回答,“就差收口了。”
    “哦…你手真巧…”他頓了頓,“比我剛學的時候強多了。”
    “是四哥教得好。”
    “沒…沒有…”四哥又結巴了起來。
    屋裏又安靜下來,但那種尷尬的緊繃感好像消失了。
    擠挨著的距離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心感。
    聽著他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還有窗外細細的蟲鳴,困意慢慢湧了上來。
    “睡吧,四哥…”我迷迷糊糊地說。
    “嗯…睡吧…”他的聲音也帶上了困意,很輕很柔。
    這一夜,沒有噩夢,沒有驚醒。
    隻有身邊多了一個溫熱的氣息源,像個小火爐,烘得被窩裏暖洋洋的,心口也暖洋洋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陳季安已經不在炕上了。
    我坐起身,摸了摸他睡過的地方,還有點餘溫。
    推門出去,他正在灶台邊熬粥,看見我,臉又紅了紅,但這次眼神沒躲閃,對我笑了笑:“醒啦?粥快好了。二哥去後山了,說看看能不能找到點稀罕草藥。”
    “嗯。”我走過去,想幫忙添柴。
    “別,”他攔住我,動作很自然,“新衣服,別沾灰。坐著等就行。”他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
    我坐下,看著他攪動粥鍋的背影,清瘦卻挺直。
    陽光從門口照進來,落在他身上,也落在我身上這件柔軟舒適的新衣上。
    陳昭珩扛著鋤頭從外麵回來,汗水順著他古銅色的脖頸滑落。
    他看到我們,腳步沒停,隻說了句:“吃飯叫我。”就放下鋤頭去水缸邊衝臉了。
    陳硯白從屋裏出來,拿著書,看到我,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瞬,淡淡地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走到桌邊坐下,開始翻書。
    陳昭行揉著眼睛出來:“四哥!飯好了沒?餓死了!”
    “就知道吃!”陳季安沒好氣,“去,把臉洗了!”
    “哦!”陳昭行跑向水缸。
    我看著這熟悉又溫暖的清晨景象——大哥衝涼的水聲,四哥攪粥的香氣,三哥翻書的沙沙聲,老五咋咋呼呼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