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大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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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夫人,該用早膳了。"
春杏輕輕推開門,手裏端著銅盆。
我揉了揉眼睛,窗外天剛亮,床榻另一邊空蕩蕩的——大哥已經走了三日了。
"二老爺說今日藥鋪開張,讓您早些起。"春杏擰了熱帕子遞給我。
"四老爺一早就去繡莊了,說午膳不回來用。"
我點點頭,任由她幫我梳頭。
銅鏡裏映出我微腫的眼睛——昨晚又夢到大哥了。
剛走到飯廳,就聽見五弟在嚷嚷:"我不要吃這個!姐姐說了我可以吃兩個糖包!"
"念書費腦子,吃些清淡的。"二哥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你怡兒姐姐來了,問她。"
五弟立刻轉頭,眼睛亮晶晶的:"姐姐!"
我走過去,揉了揉他的發頂:"聽二哥的。糖包留著午膳再用。"
五弟撇撇嘴,突然壓低聲音:"姐姐,我昨晚聽見你哭了..."
"胡說什麽!"三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一身官服,手裏拿著封信,"怡兒,大哥的信。"
我手一抖,差點打翻粥碗。
三哥把信遞過來,嘴角微微上揚:"剛到驛站送來的。笨蛋大哥,還算守信用。"
我急急地拆開信,二哥也湊過來看。
信很短,就幾行字:
「已至北營。天冷,藥按時服。營中夥食尚可,勿念。怡兒莫哭,開春即歸。」
信紙上有幾處水漬暈開的痕跡,像是寫信時沾了雪水。
我小心地折好信紙,貼身收著。
"我就說大哥沒事!"五弟得意地咬了口饅頭,"姐姐今天能多吃半碗粥了吧?昨兒晚膳你都沒動幾口。"
二哥給我盛了碗熱粥:"今日藥鋪開張,怡兒隨我去看看?出去轉轉總歸是好的。"
"我也去!"五弟立刻舉手。
三哥敲了下他的腦袋:"你今日要背完《論語》前五篇,我下衙回來檢查。"
五弟哀嚎一聲,二哥笑著搖頭:"昭行,背好了,明日帶你去藥鋪認藥材。"
正說著,四哥風風火火地衝進來:"快快快!給我口吃的!繡莊來了批新料子,我得趕緊去驗貨!"他抓起個饅頭就啃,突然看見我手裏的信,"大哥來信了?說什麽了?"
我把信給他看,四哥掃了一眼,咧嘴笑了:"這老古板大哥,寫信跟說話一樣簡略。"他三兩口吃完饅頭,臨出門前突然回頭,"對了怡兒,繡莊新來了幾匹軟煙羅,我給你留了匹水紅色的,做春衫正好。"
"四哥偏心!"五弟抗議,"我也要新衣裳!"
"你?"四哥挑眉,"讀書人穿那麽花哨做什麽?"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三哥也起身:"我去衙門了。怡兒,"三哥頓了頓,"信...收好,還有,我們家小哭包別在哭了。"
我點點頭,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
二哥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收拾一下,咱們也出發?藥鋪今日開張,你這個女主人得去露個麵。"
春杏給我拿來件杏色鬥篷,二哥親手幫我係上帶子。
五弟扒在門框上眼巴巴地看著:"姐姐早點回來..."
"好好背書。"我捏捏五弟的臉,"回來檢查。"
走在去藥鋪的路上,二哥突然說:"大哥不在,家裏冷清了不少。"
我低頭看著青石板路:"嗯。"
"想他了?"
我臉一熱,沒吭聲。二哥輕笑一聲,沒再追問。
藥鋪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牌匾上"濟安堂"三個字是大哥離家前親手寫的。
我看著那熟悉的筆跡,鼻子又有點酸。
"進去吧。"二哥輕聲說,"這是大哥的心願之一。"
我深吸一口氣,跟著二哥邁進藥鋪。
櫃台上整齊擺著各色藥材,淡淡的藥香縈繞在鼻尖。
二哥拉著我的手,對眾人道:"這是內子,以後我不在時,藥鋪的事她說了算。"
眾人紛紛行禮,我緊張得手心冒汗。
二哥悄悄捏了捏我的手指:"別怕,有我在。"
一整天,我都跟在二哥身邊,看他給人診脈、抓藥。
傍晚回家時,五弟已經在門口張望了。
"姐姐!"五弟興奮地揮舞著手裏的書,"我都背完了!三哥誇我進步大!"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真厲害。"
晚飯時,四哥繪聲繪色地講繡莊的趣事,五弟插嘴說先生誇他了,三哥難得沒訓他,還給他夾了塊肉。
二哥說起藥鋪的事,說今日接診了多少病人。
我安靜地聽著,時不時應一聲。
突然發現,雖然大哥不在,但這個家依然熱鬧溫馨。
隻是每到夜深人靜時,我總會拿出那封簡短的信,反複地看,仿佛能從那些字跡裏,看到大哥堅毅的麵容。
開春...還有好幾個月呢。
我小心地把信收好,壓在枕頭下。
窗外,一彎新月靜靜地掛在天邊,清冷的月光灑在院裏的青石板上,像是鋪了一層薄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