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心底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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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下陽光正好,二哥那句“你在關心這個?”和他指腹擦過嘴唇的微麻觸感,像羽毛拂過心尖,癢癢的揮之不去。
    我下意識抿了抿唇,直到春杏輕聲提醒:“夫人?您臉好紅…三老爺差人問料子呢。”
    “哦!水藍那匹!”我立刻回神,把二哥給的小瓷盒小心揣進袖袋深處,像藏了個甜蜜的小秘密,臉上還熱著,語氣卻穩了,“走。”
    書房裏,三哥坐在書案後,修長的手指正點著賬冊上一處,眉頭微鎖。
    四哥懶洋洋歪在太師椅上,手裏把玩著一枚玉佩,見我來,立刻坐直了,眼睛亮得像星星:“怡兒快來!快幫我說說三哥,不就二十匹雲錦嘛,瞧他這較真勁兒!”
    那匹水藍色的雲錦在旁邊的矮幾上,被陽光一照,流淌著柔和的光暈。
    三哥抬眼,目光先落在我臉上,那點鎖著的眉頭幾不可察地鬆了些:“怡兒,你說說看,庫房清點數目有差,該當如何?”
    四哥立刻搶答:“肯定是點錯了!或者耗子…”
    “四哥,”我打斷他,聲音不高卻清晰,走到矮幾邊摸了摸那冰涼的錦緞。
    “庫房上月才翻修,耗子洞都沒有。出貨單和收貨單三哥肯定對過了,問題就在入庫記錄上。”
    我轉向三哥,帶著點商量的口吻。
    “三哥,讓四哥帶著李管事和張管事,三人一起把庫房所有雲錦再點一遍?互相看著,又快又準,晚飯前定能弄明白。要是真虧了…”
    我頓了頓,看向四哥,故意板起小臉,“四哥,你得自己補上這窟窿,還得請我們吃聚仙樓的席麵!作為小懲罰哦!”
    四哥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衝我豎起大拇指:“行!還是我家怡兒聰明!這主意好!席麵就席麵,包我身上!”
    四哥爽快地一拍胸脯,又笑嘻嘻湊近我,“不過怡兒,你得去庫房給我送點心,清點可累人了!”
    “老四。”三哥的聲音響起,帶著點無奈的笑意,“別得寸進尺。”
    三哥對我點點頭,目光溫和,“就依怡兒說的辦。去吧老四,仔細點,可別在馬馬虎虎出岔子。”
    “得令!”四哥一陣風似的刮出去,到門口還不忘回頭衝我飛了個眼風,“怡兒,點心別忘了啊!要甜的!”
    二哥端著藥碗進來時,正看到這一幕。
    他唇角微彎,把托盤遞給三哥:“藥好了,趁熱。”
    三哥接過,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二哥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很自然地走過來,抬手幫我將一縷滑落的鬢發別到耳後,指尖不經意擦過耳垂,溫涼的觸感讓我心尖一顫。
    “臉上沾灰了?”他低聲問,聲音裏帶著了然的笑意,眼神掃過我微紅的耳根。
    “沒…剛洗過。”我小聲嘟囔,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臉。
    三哥放下藥碗,拿起那匹水藍色的雲錦:“怡兒,去量尺寸。”
    “好!”我應得幹脆,心裏已經開始盤算樣式。
    剛要走,二哥卻輕輕拉住了我的手腕,不是阻止,而是把一個小巧的油紙包塞進我手心。
    “剛炒的白術,健脾的,當零嘴兒。”
    二哥聲音溫和,手指在我腕間那枚他送的玉葉墜子上輕輕拂過才鬆開。
    三哥看在眼裏,沒說什麽,隻等我走到身邊,才抬手,很自然地虛扶了下我的後腰,引我出門。
    他的手掌溫熱,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安穩的力量。
    房間裏,春杏已備好軟尺。
    三哥展開那匹水藍的雲錦,光華流轉。
    “站好。”他拿起軟尺,語氣是慣常的平穩。
    我站定,抬頭挺胸。
    三哥走近,他身上清冽的墨香縈繞過來。
    他手臂環過我的肩,冰涼的軟尺貼著頸後肌膚滑下,動作專業而利落。
    “肩寬。”他報數,春杏記下。
    他的氣息拂過我發頂。
    量臂長時,他托起我的手臂,軟尺從肩頭到手腕。
    他的手指穩定地捏著我的腕骨。“袖長。”
    量胸圍時,他手臂虛虛環抱過來,保持著得體的距離。我微微吸了口氣。
    “放鬆。”他低聲道,聲音近在咫尺,“呼吸。”
    他的提醒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我緩緩吐氣,身體自然放鬆。
    “腰圍。”軟尺環上腰肢。
    他的手掌輕輕貼在我腰側靠後的位置,穩住我的身形,另一隻手收緊軟尺。
    那溫熱的手掌像一塊暖玉,熨貼著皮膚,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紋路和穩定的力道。
    “嗯,正好。”他低聲說了一句,不知是說尺寸還是別的。
    軟尺收緊的力道適中,帶著一種熟稔的掌控。
    “臀圍。” “腿長。” 他量得專注而高效,每一次觸碰都短暫而必要,帶著純粹的、為她裁衣的目的。
    我的心思也漸漸從最初的微妙浮動,落到了對新衣的期待上。
    “好了。”他收起軟尺,對春杏道,“記下了?按這個尺寸,用最好的繡娘,針腳要密,滾邊…”他頓了頓,看向我,“怡兒喜歡什麽樣的滾邊?”
    我眼睛一亮,立刻湊到雲錦前,指尖點著上麵精致的纏枝紋:“三哥你看,這裏!用細細的銀線滾一道,再在領口和袖口這裏,”我比劃著,“用同色的絲線繡一點點纏枝紋的邊角,像延伸出來似的,好不好?”
    三哥仔細看著我的比劃,眼神專注。他沉吟片刻,點頭:“嗯,雅致,不俗。就按怡兒說的辦。”
    他轉頭吩咐春杏,“去跟繡房說清楚,夫人的意思要原樣呈現。”
    春杏笑著應聲退下。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三哥。
    他站在桌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光滑的錦緞,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二哥給的炒白術,吃了?”他突然問。
    我點點頭,從袖袋裏拿出那個小油紙包,打開遞到他麵前:“三哥也嚐嚐?二哥說健脾的。” 幾粒微黃焦香的白術片靜靜躺在紙上。
    三哥微微一怔,看著那些白術片,又抬眼看我。
    他的眼神很深,像平靜的湖麵下湧動著什麽。
    最終,他伸出手,不是去拿白術,而是用指腹,極輕、極快地在我臉頰上蹭了一下——就是二哥早上擦過灰的那個位置。
    “臉上幹淨了。”他收回手,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耳根卻似乎染上了一層極淡的粉色。“晚飯見 我的夫人。”
    三哥不再看我,轉身快走了出去,腳步比平時快了好幾分。
    我摸著被他蹭過的地方,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他指腹微涼的觸感,和二哥的溫熱截然不同,卻同樣在心湖投下漣漪。
    袖袋裏的小瓷盒安靜地貼著皮膚。
    “怡兒!點心!我的點心!”四哥嚷嚷著的聲音由遠及近,伴隨著輕快的腳步聲。
    四哥像陣風似的卷進來,額角還帶著點薄汗,臉上卻是燦爛的笑容,“庫房點一半了!累死我了!我的好怡兒,點心呢?可饞死我了!”
    四哥自然地拉起我的手,輕輕晃著,帶著點撒嬌的意味,眼睛亮晶晶地期待地看著我。
    看著他孩子氣的模樣,剛才那些紛亂的心緒瞬間被衝淡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反手拉住他:“早備好了!春杏,快把四哥的點心拿來!” 我拉著他走到窗邊的榻上坐下,“辛苦四哥啦!快歇歇。”
    春杏端來一碟精致的荷花酥和一壺溫熱的桂花茶。
    四哥立刻眉開眼笑,拿起一塊就咬:“唔!好吃!還是怡兒疼我!” 他滿足地眯起眼,像隻曬太陽的大貓。
    窗外庭院裏,大哥陳昭珩依舊在廊下。
    他已擦好了刀,此刻正抱臂而立,目光沉靜地望著我們這邊。
    夕陽的金輝給他高大的身影鍍上一層暖光。
    他看到四哥在我身邊大快朵頤,看到我臉上的笑容,那素來剛毅的唇角,似乎也極其細微地、柔和地向上彎了一下。
    二哥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庭院,正和大哥低聲說著什麽。
    他手裏拿著一卷藥書,目光卻溫和地投向窗內的我們。
    見我看過去,他對我遙遙一笑,舉了舉手中的書卷,像是在無聲地詢問是否要給我講講。
    五弟的背書聲也從隔壁院落隱隱傳來,清朗又認真。
    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四哥滿足的咀嚼聲就在耳邊,窗外是夫君們守護的身影。
    我拿起一塊荷花酥,輕輕咬了一口。
    甜香在口中彌漫開,一直甜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