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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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天氣轉涼,早晚添了寒意。
    我早起時覺得喉嚨有些發幹,忍不住輕咳了兩聲,倒也沒太在意。
    用早飯時,二哥坐在我對麵,抬眼看了看我,溫聲問:“怡兒,可是昨夜著了涼?聽你聲音有些喑啞。”
    我搖搖頭,笑道:“不妨事的,二哥,就是嗓子有點幹,多喝些水就好了。”
    二哥微微頷首,沒再多說,隻是飯後特意讓柳兒給我煮了一壺潤喉的枇杷葉茶。
    午後,我去書房尋些閑書來看,正碰上二哥從裏麵出來,手裏拿著幾卷醫書。
    二哥見我,便停下腳步:“正要去找你。手伸出來,我瞧瞧。”
    我依言伸出手,他三指輕輕搭在我腕間,指尖溫熱。
    二哥垂眸細品脈象,神色專注。
    過了一會兒,他鬆開手,語氣溫和:“脈象略浮,確是有些風邪入體,好在不重。我那裏配了些紫蘇葉與生薑,待會兒讓春杏煮水與你喝,發發汗便好了。”
    “謝謝二哥,”我看著他清俊的側臉,心裏暖融融的,“總讓你操心。”
    二哥淡淡一笑:“你是我的娘子,說什麽操心不操心的。”
    二哥頓了頓,又道,“今日醫館事不多,我早些回來。你若無事,晚些可來藥廬尋我,那裏清靜,你也好些日子沒去看看那些藥草了。”
    我欣然應下:“好。”
    傍晚時分,我處理完家中瑣事,便往後院角落的藥廬走去。
    這裏一向是二哥的地盤,空氣中常年彌漫著清苦的草藥香,聞著便讓人心神安寧。
    藥廬的門虛掩著,我輕輕推開,隻見二哥正背對著我,在長案前分揀藥材。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二哥的動作不疾不徐,將不同的藥材歸類放入小抽屜裏,那專注的神情,比看任何賬本時都要投入。
    我沒有出聲打擾,靜靜站在門邊看著。
    過了一會兒,二哥似乎察覺到什麽,回過頭來,見是我,眉眼便舒展開來:“怡兒你來了?站在那兒做什麽,進來坐。”
    我走進去,在他旁邊的矮凳上坐下。
    案上放著幾個小簸箕,裏麵是些我認不全的幹枯花草。
    “這些是什麽?”我好奇地指著一簸箕淡紫色的小花問道。
    “這是桔梗,”他拿起一朵,耐心解釋,“宣肺利咽,對你現下這嗓子正好。”二哥又指了指旁邊顏色更深些的切片,“那是甘草,能調和藥性,緩急止痛。”
    我湊近些聞了聞,桔梗帶著淡淡的苦香,甘草則有些甘甜氣。
    二哥看我感興趣,便又指著其他幾樣,一一告訴我名字和效用,聲音低沉悅耳,像山間清泉緩緩流過。
    “二哥懂得真多。”我由衷讚歎。
    二哥微微搖頭,唇角帶著淺淡的笑意:“不過是從前跟著師傅,自幼耳濡目染罷了。醫道精深,我也隻是略通皮毛。”
    二哥放下手中的藥材,看向我,“比起這個,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今日可按時喝了那紫蘇薑水?”
    “喝了,”我連忙點頭,“春杏盯著我喝完的,身上都發了層薄汗,這會兒覺得鬆快多了。”
    “那便好。”二哥目光落在我臉上,仔細端詳片刻,伸手輕輕拂開我額前一縷碎發,指尖溫暖,“臉色是比早間好些了。”
    二哥的觸碰很輕,卻讓我心頭一跳,臉頰有些微熱。
    藥廬裏安靜下來,隻聽得見窗外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還有我們彼此清淺的呼吸。
    “怡兒,”他忽然低聲喚我。
    “嗯?”我抬眼看他。
    二哥目光柔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平日裏幫著打理家事,照顧安安,還要分心幫襯小五的書舍,辛苦你了。莫要太過勞累,家中諸事,還有我們。”
    我搖搖頭,心裏又暖又軟:“不辛苦的。能幫上忙,我心裏高興。再說,有你們在,我做什麽都覺得有底氣。”
    二哥聞言,眼底笑意更深,伸手將我輕輕攬入懷中。
    他的懷抱不像大哥那樣充滿力量,也不像四哥那樣熱情外放,而是帶著藥草的清冽和他身上獨有的溫和氣息,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心與寧靜。
    我靠在他胸前,能聽到他平穩的心跳聲。
    “二哥,”我悶在他懷裏,小聲說,“你身上有股好聞的藥味。”
    二哥低低地笑了,胸腔傳來輕微的震動:“整日泡在藥廬裏,難免沾染些。你若不喜歡……”
    “我喜歡,”我立刻抬頭,打斷他,“清清苦苦的,聞著很安心。”
    二哥凝視著我,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低下頭,在我額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
    那吻帶著甘草的微甘氣息,久久不散。
    我們就這麽相擁著,在漸漸沉落的暮色裏,在滿室藥香中,誰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外麵傳來安安尋找我的清脆嗓音,二哥才輕輕鬆開我,替我理了理微亂的鬢發。
    “去吧,安安尋你了。”二哥聲音依舊溫和。
    我點點頭,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他。
    二哥站在藥架前,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影,正低頭查看一味藥材,神情一如既往的專注平和。
    “二哥,”我輕聲說,“晚些我再來看你。”
    二哥抬起頭,對我微微一笑,眸光在燈下顯得格外溫潤:“好,我等你。”
    走出藥廬,晚風拂麵,帶著涼意,我卻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
    這份細水長流的溫柔,如同他親手調配的湯藥,不猛烈,卻絲絲入扣地浸潤著心田,是這世間最妥帖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