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零二分，林溪的帆布鞋踩在教學樓走廊的瓷磚上。
    腳步聲很輕，卻精準踩在她的計時節奏裏。
    書包側袋的小熊掛件晃了晃，裏麵裝著今天的三張計劃表。
    她走到三班門口，抬手理了理校服領口。
    扣到最上麵一顆，是她三年不變的習慣。
    “溪溪！等等我！”
    蘇暖像陣風衝過來，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馬尾辮甩得飛起。
    她把書包往林溪旁邊的空位一扔，喘著氣抹汗：“張主任堵校門呢，差點被抓。”
    林溪遞過紙巾，目光掃過教室：“還有兩分鍾早讀。”
    蘇暖接過紙巾，突然眼睛瞪圓：“快看門口！”
    林溪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一個黑色連帽衫身影闖進來，拉鏈拉到頂，遮住半張臉。
    江川單手拎著書包，頭發有點亂，嘴角沾著麵包屑。
    他徑直往後排走，完全無視講台上敲桌子的張主任。
    “江川！站住！”張主任的聲音炸響，“校服呢？遲到還敢穿奇裝異服！”
    江川腳步沒停，後背對著她擺了擺手：“洗了。”
    教室裏瞬間安靜，幾十道目光黏在他身上。
    蘇暖捂住嘴湊過來：“他瘋了吧？張主任可是‘鐵娘子’。”
    林溪的筆頓了一下。
    她想起高一暑假的便利店。
    幾個混混圍著流浪漢要錢，是這個男生衝上去護住對方。
    當時他也是這樣，脊背挺得筆直，眼神冷得像冰。
    “跟你說話沒聽見？”張主任踩著高跟鞋衝過去，伸手要扯他的外套。
    江川側身躲開，動作快得像風。
    張主任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你還敢反抗？”
    就在這時，王老師走進教室，手裏捏著花名冊：“張主任，先早讀，學生都等著呢。”
    張主任狠狠瞪了江川一眼：“下課到我辦公室來！”
    江川沒應聲，把書包往最後一排靠窗的桌子上一摔。
    “咚”的一聲，驚得前排同學回頭。
    王老師走到講台前，粉筆在黑板上劃過：“新學期調整座位。”
    林溪的心提了提，她和蘇暖坐了兩年，不想分開。
    “蘇暖，第三組第四排。”
    蘇暖撇著嘴拎起書包，臨走前衝她擠了擠眼睛。
    “林溪，最後一組第六排。”
    林溪愣住了。
    最後一組第六排，正是江川旁邊的空位。
    教室裏響起竊竊私語，所有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她捏著書包帶，指尖泛白：“王老師，我……”
    “有問題？”王老師抬眼看她。
    林溪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沒有。”
    她起身往後排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走到座位旁，江川側對著她，視線黏在窗外的梧桐樹上。
    林溪小心翼翼拉開椅子坐下，兩人之間隔著一拳距離。
    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著陽光的氣息。
    “喂。”
    江川突然開口，聲音低沉。
    林溪轉頭看他，他的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優等生，怕我？”他挑眉，眼裏帶著點玩味。
    林溪抿了抿唇，翻開課本：“沒有。”
    指尖劃過書頁，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江川嗤笑一聲，轉回頭看向窗外。
    早讀鈴響了，教室裏響起朗朗書聲。
    林溪的心跳有點亂，她攥緊課本，指節用力到發白。
    她的時間表裏，從來沒有“意外”兩個字。
    而這個桀驁不馴的男生，顯然是最大的意外。
    “對了，”王老師突然說道，“成立學習小組，四人一組。”
    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分組名單，林溪的名字和三個熟悉的名字連在一起。
    “林溪，江川，陳默，蘇暖。”
    全班嘩然。
    陳默是年級第一，永遠溫和有禮，是老師眼中的完美學生。
    他怎麽會和江川分到一組？
    蘇暖從座位上探出頭，一臉震驚。
    江川挑了挑眉，轉頭看向林溪：“看來，我們得‘好好合作’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點弧度，帶著點痞氣。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個新學期，可能要失控了。
    下課鈴剛響，張主任就堵在門口：“江川，跟我來！”
    江川起身時，外套掃過林溪的胳膊，帶著點溫熱的觸感。
    “放學別忘了。”他經過她身邊時，聲音很輕，“學習小組第一次碰麵，天台見。”
    林溪抬頭，他已經跟著張主任走出了教室。
    蘇暖立刻跑過來，趴在她桌上：“天台？那可是禁地！王老師到底想幹嘛？”
    “不知道。”林溪搖搖頭，拿出手機點開備忘錄。
    原本密密麻麻的時間表，被她添上一行字：下午六點，天台。
    “陳默也在我們組呢。”蘇暖戳了戳她的胳膊，“你說他會不會反對去天台？”
    林溪抬頭看向陳默的座位。
    他正低頭整理筆記，側臉溫潤如玉，感受到她的目光，抬頭衝她笑了笑。
    林溪連忙低下頭，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摩挲。
    下午五點五十，林溪收拾好書包。
    蘇暖跟在她身後：“真要去啊？萬一被主任抓到怎麽辦？”
    “王老師安排的，應該沒事。”林溪說著，腳步卻有點猶豫。
    天台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蘇暖推開門，江川已經在那兒了。
    他靠在欄杆上，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瓶蓋轉得飛快。
    “來得挺早。”他抬眼，目光掃過林溪和蘇暖。
    陳默隨後走進來，手裏拿著筆記本：“我們可以先分工，林溪理科強，江川物理突出，蘇暖文科好，我可以協調進度。”
    “我沒意見。”蘇暖立刻點頭，“隻要別讓我跟江川一組做題就行。”
    江川嗤笑：“放心，我也不想跟你一組。”
    “你！”蘇暖氣得瞪他。
    林溪連忙打圓場：“我們先定一下每周的碰麵時間吧。”
    她拿出筆，剛要在筆記本上寫字，樓下突然傳來喧嘩聲。
    “是張揚！”蘇暖指著樓下，“他帶著人來了！”
    林溪探頭往下看，張揚領著幾個男生站在教學樓門口，仰頭盯著天台。
    “江川！你給我下來！”張揚的聲音很大，順著風飄上來。
    江川的臉色沉了下來，礦泉水瓶被他捏得“哢哢”響。
    “看來，今天聊不成了。”他把水瓶扔到垃圾桶裏，轉身就往樓梯口走。
    “江川，別去！”林溪拉住他的手腕。
    溫熱的觸感傳來，兩人都愣了一下。
    江川低頭看了看她的手，眼神複雜：“放心，我沒事。”
    他輕輕掙開她的手，跑下樓去。
    林溪追到樓梯口，看到江川和張揚在樓下對峙。
    “上次壞我好事，今天必須給你點顏色看看！”張揚攥著拳頭，身後的男生立刻圍了上來。
    江川雙手插兜，一臉不屑：“就憑你們？”
    張揚吼了一聲，率先衝上去。
    江川側身躲開，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張揚痛得彎下腰，其他幾人見狀也撲了上來。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喊老師，卻被陳默拉住：“再等等，江川好像能應付。”
    果然，江川身手敏捷，左躲右閃，沒幾分鍾就放倒了兩個人。
    張揚捂著肚子癱在地上，看著江川的眼神裏滿是恐懼。
    就在這時，教導主任帶著幾個老師跑過來：“住手！都給我住手！”
    江川停下動作，站在原地沒動。
    教導主任看著滿地狼藉，臉色鐵青：“都跟我去辦公室！”
    江川沒反抗，跟著教導主任走了。
    林溪拿出手機，猶豫了很久，發了一條信息：“你沒事吧？”
    過了十分鍾，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江川的回複，隻有短短幾個字：“沒事，明天天台見。”
    林溪看著屏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她抬頭看向天邊，夕陽把雲朵染成了橘紅色。
    她的時間表徹底亂了，但心裏卻莫名生出一點期待。
    隻是她不知道，明天的天台，除了學習小組的碰麵，還會有什麽等著她。
    而張揚被放倒後，惡狠狠地盯著教學樓的方向，眼裏閃過一絲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