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升起了魚肚白，夜色漸漸地淡了，天邊漸漸染上了一抹溫柔的藍紫色，仿佛是大自然最細膩的水彩畫。
    縣政府辦公室的燈已經亮了一夜。
    縣長辦公室穆曾立躺在沙發上，不時地傳來呼嚕的聲音。
    在他隔壁的房間，縣委辦公室主任方士波卻沒有睡著，他深吸一口氣，嗆得咳嗽一聲，他看到潘思源以及林楓都接受調查，此時，他擔心的是市調查組在追著那個帖子不放，那麽方士軍就難逃其咎，況且，還有那個視頻，方士軍給刪了。
    哎，有這樣一個弟弟也是讓方士波操夠了心。
    他坐在辦公室裏，但是耳朵卻認真地聽著外麵的動靜，他在思考著，假如市調查組一旦追究那個帖子，還有那個視頻，怎樣給方士軍開脫。
    然而，縣政府接待室，此時正處於緊張的審核材料狀態，從廖善峰那緊張的臉上，可以看出，這個案件並不輕鬆。
    “廖局長，我們看這個材料，基本上可以，大體就是這樣，與潘思源及林楓的口供能夠對得上。”
    王君秋把材料放下，拿掉眼鏡，揉揉眼，對坐在旁邊的廖善峰說道。
    廖善峰一聽，那緊張的臉鬆弛下來，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釋然的微笑，額頭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閃爍，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無聲的戰役。
    但是，王君秋說話的聲音加大了，“不過，廖局長，我們發現幾個可疑點，還需要落實啊。一個是照相機的問題。這個案件就是由這個照相機引起來的，為什麽潘思虎想要照相機，難道山上有什麽秘密恐怕泄露嗎？二是視頻問題。那五個人路上攔截吳爽格鬥的視頻，要找到，為什麽刪了。三是帖子問題。那個帖子出自哪裏，發帖人是誰？這些問題當然不是短時間內解決的，給你三天的時間，利用偵查手段，給予解決，你看有問題嗎？”
    說著，王君秋的眼神變得銳利，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凝視著漸漸亮起的天空，手指輕輕敲打著窗欞，發出篤篤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早晨顯得格外清晰。
    廖善峰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緊盯著王君秋的背影，接待室裏的氣氛瞬間凝固，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沒有問題，絕對完成任務。”廖善峰滿臉帶笑，堅定的說道。
    “那好。”王君秋好像對廖善峰的態度很滿意。
    “再一個林楓的問題，很嚴重啊，他濫用私權，徇私枉法，把受傷害的人給逮捕，而害人的卻逍遙法外，在社會上影響不好啊。這是咱們公安隊伍的汙點，必須清除！你回去後，立刻組織專項小組，重新調查林楓經手的案件，特別是那幾起社會反響強烈的冤假錯案，務必將真相大白於天下，還受害者一個公道。還有，密切關注林楓的社會關係網，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我要看看他背後到底站著誰，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王君秋的話語如重錘擊鼓，震得廖善峰心頭一顫。
    “林楓就交給你，你要處理到位，三天之後，連這些問題，要一起上報。你去把穆縣長喊過了。我們碰一下頭。”王君秋說完，一揮手，讓廖善峰出去了。
    廖善峰像被釋放一樣，趕緊逃離接待室。他向縣長辦公室走去。
    “穆縣長，今天打擾你，沒有好好的休息。現在的情況基本上落實清楚了，還有幾個問題，交給廖局長了，我們要三天之後，把這些材料報過來，我們好匯總向宋書記匯報啊。”
    “對潘思源以及林楓的處理情況要及時的上報調查組，特別是帖子的問題一定要落實清楚，絕不能這樣馬虎過去。”
    王君秋說著起身離開。張昕等幾人也隨後跟著，此時外麵已經大亮，然而幾個人的眼圈都像是描了一圈黑色的底子。
    穆曾立送走王君秋之後，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他睡意全無，站在寬大的辦公室窗前，目光穿過繁忙的街道，投向遠方朦朧的山影，心中五味雜陳。
    晨曦的光線斜照進來，卻照不亮他緊鎖的眉頭和眼中的陰霾。
    手中的茶杯輕輕搖晃，茶水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正如他此刻紛亂的思緒，難以平息。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王君秋話語中的嚴厲與緊迫，讓他無法徹底放鬆。
    “士波，你過來。”穆曾立撥打方士波的電話。電話一掛，方士波立時到了辦公室。
    “穆縣長，你找我。”方士波看到穆曾立陰沉著臉，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你去把宋祥達、廖善峰還有王波現在就召集來開個會，情況非常的緊急啊。”
    穆曾立的話語剛落，方士波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峻，他幾乎是小跑著出了辦公室，穿過繁忙的走廊，每一步都踏出了緊迫感。
    他分別敲響了宋祥達、廖善峰和王波的房門，這些人在這裏都有宿舍昨晚折騰到半夜，恐怕還有事，結果都沒有走。
    方士波簡短而急促地傳達了穆縣長的指示。
    不久，三人神色各異，卻都帶著凝重，匯聚到了會議室。方士波也參加了會議。
    室內燈光昏黃而沉靜，五人圍坐在長桌旁，氣氛壓抑得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窗外，初升的太陽努力穿透薄霧，卻似乎難以照亮這室內凝重的一角。
    穆曾立緩緩開口，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緊緊吸引。
    “同誌們，昨天在咱縣發生這樣的事實屬不應該啊。出現這樣事情的原因，值得我們大家深思，是不是我們的責任做到位了。我們如果對這事一開始就重視起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麽被動。就是那個帖子，宋部長，你沒有及時發現嗎？為何不製止呢？”穆曾立嚴厲目光投向宋祥達，宋祥達嚇得一哆嗦。
    “還有，你，廖善峰，派出所林楓審訊吳爽的事沒有像你匯報嗎，你怎麽抓班子帶隊伍的，難道林楓不知道這樣做是違法的嗎？說明你管理出現了問題。”
    穆曾立說到這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裏的茶水都濺了出來，幾滴晶瑩的水珠落在桌麵上，又迅速滑落，如同他此刻毫不留情的話語，直擊人心。
    “穆縣長，我……”廖善峰剛開口，就被穆曾立打斷。
    “別解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補救，如何向上麵交代，如何給群眾一個滿意的答複！”穆曾立站起身，背著手在會議室裏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咚咚作響，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眾人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的眼神淩厲如刀，掃視著在座的每一個人，讓會議室的氣氛更加壓抑。
    “市調查組留給我們的三個任務，限期三天完成。我們大家要分好工啊。一是處理潘思源和林楓的問題，以及潘思虎與他的那五個人，這由王波書記與善峰局長負責。二是帖子的問題，由宋祥達負責，盡快落實發帖人，追究責任。三是落實市調查組提出的幾點疑問，那由善峰局長負責。當然這裏麵也有重複的部分。”
    “好，大家還有什麽意見嗎？”穆曾立眼光銳利的看著在座的所有人。
    “沒有，放心，我們大家都要努力工作，不拖領導的後腿，讓穆縣長盡快地變成穆書記。”廖善峰帶頭說道。
    “就是，穆縣長變成穆書記。”其餘人都符合著。
    穆曾立本來嚴肅的臉，現在也開始有了笑模樣了。
    “好，時間緊，大家沒有事就各自忙吧。”
    穆曾立一揮手，大家陸續地走出會議室。
    “士波，你留一下。”當方士波剛要踏出門口的時候，穆曾立一下子把方士波叫住了。
    方士波不知道什麽事，心裏直打鼓，急忙轉過頭來，回到會議室，站在穆曾立的對麵。
    “士波，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方士軍，在清泉鄉上班。”穆曾立的話音剛落，方士波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沒想到穆縣長會突然提到自己的弟弟。
    他眼神閃爍，有些慌亂地點了點頭，“是的，穆縣長，我弟弟確實在清泉鄉工作。”
    穆曾立的眼神變得深邃，他緩緩踱到窗邊，望著窗外初升的太陽，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他最近的工作表現，你了解多少？我希望我們縣的每一個幹部，都能盡忠職守，不出現任何紕漏。你讓他注意一下吧。”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穆曾立堅毅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讓方士波看不清他的表情，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不過，穆曾立這話裏藏著什麽，方士波無從猜測，但是，他弟弟方士軍在這次的事件中逆鱗了。
    穆曾立不想讓清泉鄉出現任何問題，也是怕出現問題，引起上級的關注，哪裏想到，怕出事，還是偏偏地出事。
    其實，清泉鄉山上的鐵礦石是穆曾立的底線，誰擋住鐵礦石的發展，誰就是他的敵人。
    方士波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特別是會上，穆曾立安排的要徹查發貼人，再結合剛才穆曾立所說的話，那麽這個帖子的矛頭指向了方士軍，這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請領導放心，我會好好地管管他的。”方士波小心地說道。
    穆曾立頭也沒有抬，揮揮手，讓方士波走了。
    方士波剛走，一個人影閃過，進入會議室。
    進來的人是縣紀委書記王波，當人的麵他沒有向穆曾立匯報關於處理潘思源的問題，現在，趁著沒有人，匯報一下，探探穆曾立的口氣。
    “什麽事？”穆曾立示意王波坐下。他自己點上了一支煙，相當於一夜沒有睡，精神顯得憔悴，吸吸煙，緩解一下。
    其實，他明知道，王波來的目的。
    “穆縣長，潘思源處理的事，想跟你領導匯報一下。”
    王波話音剛落，便輕輕拉過椅子，在穆曾立對麵坐下，神色凝重。
    穆曾立深吸一口手中的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深邃。
    他緩緩吐出煙圈，聲音低沉而有力：“說吧，王書記，我希望這件事能有個幹淨利落的結果。”
    王波點了點頭，從文件夾中抽出一份報告，攤開在桌上，指尖輕輕劃過紙麵，發出細微的聲響。
    穆曾立攤開報告，認真地看著，眉頭漸漸緊鎖。
    王波遞交的報告中提到要給予潘思源留黨查看處分。那這樣一來，潘思源的一切職務就沒有了。
    這一點，也是觸犯到穆曾立的利益了。他需要像潘思源這樣對他忠心的人來把著山上的鐵礦石，況且，穆曾立知道，潘思源之所以犯這個犯錯誤，都是為了完成他安排的任務。
    穆曾立怎麽可能失去這樣一個人呢？
    “王書記，難道沒有其他的處理方法了嗎？我看潘思源同誌，平時工作認真負責，能夠顧全大局，不計較個人利益，這樣的同誌也是因為工作的原因犯了一點錯誤，咱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要給一個機會嗎？”穆曾立語重心長的說道。
    王波聞言，神色略顯為難，他抿了抿唇，目光在穆曾立深邃的眼眸中遊離片刻，終是歎了口氣，緩緩開口：“穆縣長，您的考慮我自然明白，潘思源同誌的確有諸多優點。隻是，規矩不可廢，此次事件影響惡劣，若不嚴肅處理，恐難以服眾啊。”
    說著，他輕輕敲了敲桌上的報告，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裏回響，如同敲擊在穆曾立的心上，讓空氣都似乎凝固了幾分。
    穆曾立沉默，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打，室內煙霧繚繞，更添了幾分沉重與壓抑。
    “王書記，清泉鄉政府不是派出所的主管們管不了派出所，雖然潘思源說過那樣的話，不過也隻是一個建議罷了，執不執行那還是派出所自己的事，這個林楓有拒絕的權利和自由，發生這事，也是林楓咎由自取啊。裏應對林楓治罪。關於那二十萬問題，本來就該是由鄉鎮撥付經費的，不存在交易問題。”穆曾立輕描淡寫的說道。
    王波一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