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虎落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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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爽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向扶貧辦走去。
    要是在以前,吳爽來扶貧辦那是領導微服私訪,哪個見到吳爽不是客客氣氣的,老遠都是笑臉相迎,而今,扶貧辦房間內是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吳爽腳步微頓,目光掃過眼前這近乎荒廢的場景。
    那靠近門的辦公桌上,文件如同被狂風席卷過的殘葉,胡亂堆疊著,有的紙張邊緣已卷曲泛黃,似在無聲訴說著被遺忘的時光。
    地上,煙頭星羅棋布,宛如一片灰敗的“星辰”,每一處都透著隨意與潦草。
    再看那垃圾桶,早已不堪重負,垃圾溢出桶外,腐臭的氣息在空氣中隱隱彌漫。幾隻蒼蠅在垃圾上方盤旋,發出令人作嘔的嗡嗡聲,仿佛在為這滿目的狼藉奏響荒誕的樂章。
    吳爽感到懷疑,昔日熱鬧的扶貧辦現在如蒸發了一樣,難道知道吳爽要來,這是專門給吳爽一個下馬威嗎。
    吳爽想到這,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很快,吳爽的猜測就得到了驗證。
    就在吳爽遲疑之間,他好像聽到從隔壁的房間傳來的說話的聲音,吳爽尋著聲音走過去。
    “宋姐,你聽說了嗎,吳爽要來咱們的扶貧辦了。”
    吳爽聽出來,這是楊清路的聲音。
    “可不是嗎,潘鄉長早上就給我打電話了,他說,‘小宋啊,你不是天天跟我說你那缺人嗎,現在我給你安排一個能幹的過去。’我本來以為潘鄉長隻是隨口一說,畢竟咱們這兒都快成‘冷宮’了,誰願意來啊。結果,他接著就說,‘是個叫吳爽的,聽說以前還是個小領導呢,現在派到你這兒曆練。’我當時就愣住了,心想這吳爽是不是犯了什麽錯?你看現在這光景,他來了能幹啥?他天天臉繃著,端著架子,好像是人欠他的那樣,要不是他管理辦公室我們要用著他,我才懶得跟他說話呢。他來這裏是當大爺,還是來鍍金的,難不成還能讓咱們這兒起死回生?”
    宋豔芬邊說邊搖頭,那個刻薄的話語把吳爽一下給震驚了,他沒有想到,自己昔日裏那個被人前呼後擁、風光無限的小領導形象,在別人嘴裏竟如此不堪。
    他感覺血液直往腦門上湧,臉漲得通紅,雙手也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他很想衝進去,大聲質問宋豔芬為何如此詆毀他,可雙腳卻像被釘住了一般,無法挪動半分。
    此時,隔壁房間的說話聲仍在繼續,每一句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著他的心,讓他既憤怒又難堪。
    “管他是誰,既然來到了我們扶貧辦,就要聽命令。你看扶貧辦還有不少活呢。看來,吳爽失去靠山了,領導想一腳把他給踢開,放到我們這裏不是要‘曆練曆練’嗎,宋主任你就交給我讓他曆練吧。我就讓他是龍也要在這裏盤著,是虎也要在這裏給我臥著。”
    吳爽聽出來了是王大壯的聲音,他不用看,從王大壯哈哈的笑聲中,他就知道了他那得意的嘴臉,他感到是一陣反胃的惡心。
    他想起來了,潘思源為了好安排王大壯,給了王大壯一個扶貧辦副主任的職務。
    在黨政辦時,原來他是王大壯的領導,現在,落到他的手裏,真的應驗了那句話,“虎落平陽被犬欺”“過時的鳳凰不如雞”。
    “好啊,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宋豔芬說完,咯吱地笑了起來。
    吳爽聽到了,感到是一陣的寒心,真是落井下石的多,然而,雪中送炭的少啊。人隻有在落難的時候,才能知道人間的冷暖,也才能檢測出來,看到他們的嘴臉。
    楊清路嗤笑一聲,指尖敲著桌上積灰的報表:"宋姐你看,這季度扶貧物資登記表還停在三月,庫房裏那批棉被都發黴了也沒人管。還有後山那片荒坡,鄉裏批的果樹苗還在卡車上爛著——"他突然壓低聲音,"要我說,這位吳領導要是真有本事,先把庫房那十噸爛白菜處理了,省得招蒼蠅。"
    宋豔芬抄起雞毛撣子掃了掃窗台,灰塵簌簌落下來,紛紛的揚揚地在屋內飄蕩著:“明天讓他先跟著老張頭掃廁所吧,那味兒正配他端著的官架子。”話音未落,窗外驚起一群麻雀,撲棱棱撞在玻璃上,震得門框邊的蜘蛛網簌簌發抖。
    “是誰?”宋豔芬突然大聲喝道。
    麻雀的驚起,肯定是有人的。
    吳爽看到不能繼續藏匿,隻得硬著頭皮從陰影裏跨出,陽光直射在他臉上,刺得他眯起了眼。
    宋豔芬等人見是他,表情各異,驚愕、戲謔、冷漠交織在一起。
    他強壓下心中的屈辱與憤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宋主任,我是來跟你報道的,是想說明,不管過去如何,現在我是扶貧辦一員,願與大家共進退。”說著,他的目光掃過那積灰的報表、庫房的方向,以及窗外那片亟待開墾的荒坡,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宋豔芬一改過去那熱情,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裏滿是輕蔑與不屑,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她將雞毛撣子往桌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地說:“喲,這不是大領導嘛,怎麽屈尊來我們這兒報道啦?”
    王大壯在一旁跟著陰陽怪氣:“是啊,這龍盤著、虎臥著的滋味,不好受吧?”
    其他人也哄笑起來。吳爽麵色漲紅,卻仍強撐著,他直視著宋豔芬,一字一頓道:“宋主任,工作不分高低,我定會做好。”
    吳爽正僵立著,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身著迷彩服、滿身塵土的青年闖了進來,手裏還攥著把鐵鍬。
    “宋姐!村東頭困難戶王大爺家的牛棚塌了,人被壓在下麵!”青年氣喘籲籲地喊道。
    房間頓時鴉雀無聲。片刻後,宋豔芬抓起桌上的手電筒衝了出來,楊清路也抱著急救箱緊隨其後。兩人與吳爽擦肩而過時,竟都視若無睹,仿佛他隻是團空氣。
    "等等!"吳爽突然開口,"我也去。"
    三人同時愣住。宋豔芬挑眉打量他:"你去能幹啥?別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