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暮色籠罩了清水巷，隻有回春堂門口懸掛的燈籠，在微風中投下搖曳的光暈。
    蘇芸站在光影交界處，聽著江澈那句“想與蘇姑娘合作”，臉上並未露出太多意外之色。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清澈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合作？”她重複了一遍，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你如今自身難保，拿什麽與我合作？”
    江澈迎著她的目光，沒有閃躲。他走到回春堂門前，將手中那包藥材放在門檻上，直接打開，指著裏麵那兩份靈氣稀薄、混雜著陰寒雜質的赤焰草。
    “陳老頭給的‘好’藥材。”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冷意，“這隻是開始。燎原派，陳老頭，他們都視我為可以隨意拿捏的螻蟻。但螻蟻，也有螻蟻的用法。”
    他抬起頭，眼神銳利：“蘇姑娘身懷絕技，卻隱居於這清水巷，想必亦有難言之隱，或有所圖謀。我們都有麻煩，也都需要資源，更需要……值得警惕的‘眼睛’和‘耳朵’。”
    蘇芸的目光掃過那劣質藥材，眼神微冷，顯然對陳老頭的行徑了然於心，也明白了江澈的處境比她想象的更糟。她沒有立刻回應，而是轉身推開回春堂的門。
    “進來說。”
    屋內藥香彌漫，比之前堂更加濃鬱。蘇芸引著江澈穿過前堂，來到後麵一間小小的靜室。這裏陳設簡單，隻有一桌兩椅，牆上掛著一幅水墨山水，意境悠遠。
    兩人落座。蘇芸斟了兩杯清茶，推給江澈一杯。
    “說說看，你能做什麽？又想得到什麽？”她直奔主題，沒有任何寒暄。
    江澈端起茶杯，沒有喝，指尖感受著杯壁的溫熱，組織著語言：“我能煉丹。雖然現在隻能煉製最劣質的培元湯，但隻要給我足夠的藥材和練習機會，我有信心在短時間內提升。穩定的丹藥來源，無論是用於交換資源，還是培養勢力，都至關重要。”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熟悉底層，熟悉那些宗門子弟不屑一顧的角落。我可以成為你的眼睛，留意燎原派、陳老頭，乃至這碧波城內任何不尋常的動向。而且……”
    他目光堅定地看向蘇芸：“我或許實力低微，但若真到危急關頭，我能為你爭取到一絲撤離的時間。我的命，是阿漣救的，也是你數次出手保下的。該拚命時，我絕不會退縮。”
    他沒有提自己過往的秘密，也沒有空泛地許諾，而是列出了實實在在的、基於他當前能力的籌碼。
    蘇芸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半晌，她才緩緩開口：“你需要什麽？”
    “庇護，至少是暫時的。”江澈毫不避諱，“在我擁有足夠自保能力前，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和身份。情報共享，關於燎原派，關於碧波城的勢力，關於任何可能對我們構成威脅的信息。以及……最初期的藥材支持。”
    他提出的要求並不過分，甚至可以說十分務實。
    蘇芸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可以。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回春堂正式的學徒，負責處理藥材，協助煉丹。每月，我可提供給你十份煉製培元湯的藥材，你可以自行練習，成丹後，五成歸你，五成需交予藥鋪。至於燎原派和陳老頭那邊的動靜，我會留意，也希望你能履行‘眼睛’的職責。”
    這是一個公平，甚至略帶傾斜的交易。十份藥材，江澈若能成功煉製出五碗培元湯，按照市價便是十枚下品靈石，足以支撐他初期的修煉和購買更多藥材。而回春堂學徒的身份，也能為他提供一個暫時的保護傘。
    “成交。”江澈沒有任何猶豫。
    “不過，”蘇芸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你若借此身份行不軌之事，或泄露任何關於我的信息，我既能救你，也能……”
    她沒有說完，但那股冰冷的殺意一閃而逝，讓江澈明白，眼前的女子絕非表麵看起來那般溫和。
    “我明白。”江澈鄭重應下。
    合作的基礎，就此奠定。這並非基於深厚的信任，而是基於共同的困境和現實的利益。
    “拿著。”蘇芸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遞給江澈，“這裏麵是三顆‘清心丹’，黃階中品，能助你快速恢複精神力，對初學控火、耗神過度有奇效。算是我預付的報酬。”
    江澈接過玉瓶，觸手溫涼，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平和藥力。這無疑是雪中送炭。
    “多謝。”
    “回去吧。”蘇芸垂下眼簾，“明日辰時，準時過來。另外……近期留意四海商會的動向，他們似乎在籌備一場小型的季度拍賣會，或許會有對你有用的東西。”
    四海商會？拍賣會？
    江澈心中一動，將這個名字記下。他知道，這或許是他獲取更多資源、更快提升實力的一個重要途徑。
    他起身，對著蘇芸再次拱手，然後轉身離開了回春堂。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蘇芸端起已經微涼的茶，輕輕呷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
    “混沌容器……身負隱秘的水修……江澈，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夜色中，江澈回到自己的茅屋。阿漣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他握緊了手中的玉瓶和那包劣質藥材，眼中燃起火焰。
    前路依舊艱險，但至少，他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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