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癡長老熾熱的目光幾乎要將江澈穿透，那是一種對丹道極致追求者看到希望之光時的純粹渴望。他口中的“更難的丹方”與“重要術法的修煉”，無疑蘊含著巨大的風險，但也可能伴隨著驚人的機遇。
    江澈並未立刻回答，他先是接過丹癡長老遞來的一個沉甸甸的靈石袋，神識一掃，兩千下品靈石分毫不差。他將其收起，動作從容不迫，然後才迎上長老期待的眼神。
    “承蒙長老看重。”江澈語氣平穩，既未顯急切，也未直接拒絕，“不知是何丹方，又與何種術法相關？晚輩修為淺薄，丹道亦隻是初窺門徑，需得權衡自身能力，方敢答應，以免耽誤長老大事。”
    這番不卑不亢、思慮周全的回答，讓丹癡長老眼中的讚賞之色更濃。他揮手布下一道隔音結界，將這間煉丹室與外界徹底隔絕，這才壓低聲音道：
    “小友過謙了。能以神行初期修為，一次失敗後便煉成極品青冥養魂丹，這份天賦與心性，老夫在丹師盟多年也未曾見過幾人。”他頓了頓，神色變得鄭重，“實不相瞞，老夫困於禦法後期瓶頸已近甲子，所修功法《青冥玄火訣》需一種名為‘破障通玄丹’的丹藥輔助，方有較大幾率衝破關隘。”
    “破障通玄丹？”一旁的蘇芸聞言，輕紗下的眉頭微蹙，傳音給江澈，“此丹我有所耳聞，位列玄階高級，功效霸道，專用於衝擊禦法期至真意期的瓶頸。但其丹方早已殘缺不全，流傳於世的幾種版本皆有問題，煉製成功率極低，且稍有不慎，丹藥便會蘊含火毒，服之有焚經斷脈之險。”
    江澈心中凜然，麵上卻不動聲色：“晚輩似乎聽聞，此丹方頗有爭議？”
    “小友果然見識不凡！”丹癡長老歎了口氣，臉上浮現一絲無奈與執著，“不錯，正統的‘破障通玄丹’丹方確實近乎失傳。老夫耗費數十年心血，多方搜集考證，勉強拚湊出一份殘方，並加以改良。但其中幾味主藥的君臣佐使，尤其是‘地心火蓮’與‘千年玉髓’的融合平衡，始終難以完美解決，已失敗不下十次。”
    地心火蓮！
    江澈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這正是他此行拍賣會的首要目標，救治妹妹阿漣“玄陰絕脈”所需“赤陽金丹”的一味主藥！沒想到竟在此處，以這種方式再次聽到它的名字。
    “長老需要晚輩做些什麽？”江澈壓下心中的波瀾，冷靜問道。
    “老夫觀小友煉製青冥養魂丹時，對藥性融合、力量平衡的掌控妙到毫巔，尤擅以柔克剛，化解藥力衝突。這份掌控力，正是老夫所缺！”丹癡長老目光灼灼，“老夫想請小友協助，共同推演完善這殘方，並在煉製時，主要負責調和‘地心火蓮’的狂暴火性與‘千年玉髓’的極寒之氣這一最關鍵也最危險的步驟。至於其他輔藥處理、基礎融合，由老夫主導。”
    共同推演殘方，參與煉製玄階高級丹藥！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但也是一個絕佳的學習和提升機會。能與一位玄丹大師共同鑽研高深丹道，對任何丹師來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更重要的是，若此事能成，他便能與丹癡長老，乃至其背後的丹師盟建立更緊密的聯係。而且，參與煉製“破障通玄丹”，意味著他能更深入地了解“地心火蓮”的藥性，這對日後自行煉製“赤陽金丹”有莫大好處。甚至…操作得當，或許能從丹癡長老手中分潤部分地心火蓮？
    風險在於，一旦失敗，可能得罪這位地位崇高的長老，而且參與煉製如此霸道的丹藥，本身對神魂和靈力的消耗極大，甚至可能受到反噬。
    江澈沉默片刻，腦中飛速權衡。蘇芸的傳音再次響起：“機會難得，但風險亦巨。丹癡長老改良的殘方未必穩妥，需極其謹慎。不過，若真能成功，收益遠超想象。你可先行應下，但需約定，在拍賣會之後再詳細推演丹方，並需他提供關於殘方改良思路的所有筆記心得，以供參詳。”
    得到蘇芸的肯定，江澈心中有了決斷。他抬頭，看向焦急等待的丹癡長老，沉聲道：“長老厚愛，晚輩願盡力一試。然此事關乎長老道途，非同小可。晚輩需在十日後的四海商會拍賣會之後，方能靜心與長老共同參詳丹方。並且，為盡可能提高成丹幾率，晚輩需要研讀長老所有關於此殘方的推演筆記與失敗心得。”
    “哈哈！好！爽快！”丹癡長老大喜過望，仿佛生怕江澈反悔，立刻取出一枚厚厚的玉簡塞到江澈手中，“這是老夫所有的心得體會，小友盡可拿去參詳！拍賣會後再開始正好，老夫也需要時間準備另一味輔藥。十日後，拍賣會結束，你我便在此靜室會合，如何？”
    “一言為定。”江澈接過玉簡，隻覺入手沉甸，其中承載的是一位玄丹大師數十年的心血與執著。
    離開丹師盟時，天色已近黃昏。江澈與蘇芸穿梭在熙攘的人流中，看似與尋常修士無異。
    “沒想到，地心火蓮的線索，竟以這種方式再次出現。”江澈神識傳音，帶著一絲感慨。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蘇芸回應，“丹癡長老此人，癡於丹道，心性或許不壞，但與他合作，仍需留有餘地。他那改良殘方，風險恐怕比他說得更大。”
    “我明白。”江澈點頭，“當務之急，是先確保在拍賣會上拿下地心火蓮。如今我們有了兩千靈石，加上原有積蓄，把握大增。隻是，烈陽門那邊…”
    他話音未落，腳步微微一頓。蘇芸也同時心生感應。
    兩人不動聲色地轉入一條相對僻靜的巷道，身後不遠處，幾個看似閑逛的身影也若無其事地跟了進來。
    巷子深處，光線晦暗。江澈緩緩轉身，看著那幾名漸漸圍攏過來的修士，他們身上雖未穿著烈陽門服飾，但那股若有若無的熾熱靈力波動，以及眼神中的戾氣，已然說明了來曆。
    “幾位，跟了一路，不累嗎？”江澈語氣平淡，周身氣息卻如平靜湖麵下暗流湧動。
    為首一名疤臉漢子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小子，有人出錢，要買你一條胳膊。識相的，自己動手，免得爺幾個費勁，波及到你身邊那位小娘子。”
    看來，陽昊天的手段，並不止於在丹道上立威那麽簡單。這雲深城的暗流，比想象中更為洶湧。
    江澈眼神微冷，尺水劍意於指尖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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