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間佛子,行走的充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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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掉。”
    這三個字,輕描淡寫,不帶一絲煙火氣,卻比這漫天的冰雨還要刺骨。
    車外的沈清歡趴在引擎蓋上,隔著一層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的擋風玻璃,雖然聽不見裏麵的聲音,但她活了兩輩子,對殺氣最為敏感。
    那個坐在後座如同神祗一般的男人,想要她的命。
    “嘖,不僅是個大補品,還是個黑心餡兒的。”
    沈清歡不僅沒怕,反而更興奮了。
    黑心好啊,黑心說明煞氣重,煞氣越重,陽氣就越純越烈,這哪是什麽救命稻草,這簡直就是一顆行走的核反應堆!要是能抱一下,哪怕是一秒鍾,她這具隨時要散架的破身體就能立刻充滿電!
    此時,駕駛座的車門打開。
    一名身穿黑色西裝、身形魁梧的特助撐著黑傘走了下來。他叫嚴誠,是謝妄身邊的***,身手了得,處理過無數想接近謝妄的狂蜂浪蝶和職業殺手。
    嚴誠看著趴在車頭那個渾身泥濘、如同女鬼般的生物,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這位小姐,碰瓷碰錯地方了。”
    嚴誠聲音冰冷,單手撐傘,另一隻手極其熟練地抓向沈清歡的後衣領,動作幹脆利落,顯然是想把她像丟垃圾一樣扔到路邊的臭水溝裏,“不想死就滾遠點,這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他的手勁極大,帶著練家子的罡風。
    換做之前的原主,這一抓下去,估計脖子都得脫臼。
    但此刻這具身體裏的芯子,是沈清歡。
    就在嚴誠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衣領的瞬間,沈清歡那雙原本死寂的眸子陡然一凜。她身體雖然虛弱到了極致,但戰鬥本能早已刻入了靈魂深處。
    “別碰我,你身上陽氣太雜,我不吃垃圾食品。”
    沈清歡沙啞地嘟囔了一句,身體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泥鰍般地一扭,竟然不可思議地避開了嚴誠這勢在必得的一抓。
    嚴誠抓了個空,瞳孔猛地一縮:“練家子?”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沈清歡借著那一扭的慣性,整個人從引擎蓋上滑了下來,卻不是往路邊滾,而是像一顆出膛的炮彈,直直地衝向後座的車門!
    她的目標非常明確——那是食物的味道!
    “找死!”嚴誠大怒,扔掉雨傘,反手就要去擒拿她的肩膀。
    “太慢了。”
    沈清歡雖然手腳發軟,但此時全靠那一股對“活下去”的執念在撐著。她在泥水中狼狽地打了個滾,避開嚴誠的飛踢,手指迅速在積水中畫了一個簡易的“絆腳符”,雖然沒有靈力驅動,但借著地勢和水氣,足以讓嚴誠腳下一滑。
    果然,嚴誠腳底像是踩了西瓜皮,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摔個狗吃屎。
    就這短短的一秒鍾空隙,沈清歡已經衝到了邁巴赫的後座門邊。
    這就是頂級玄術師的戰鬥素養,即便滿級大號被封,靠著平A和走位,依然能秀翻全場。
    “砰砰砰!”
    沈清歡毫無形象地用力拍打著車窗,整張臉幾乎都貼在了玻璃上,五官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猙獰,但在她自己看來,這叫“真誠的求助”。
    “開門!江湖救急!”
    “先生!我知道你在裏麵!你身上著火了你知道嗎?你的陽氣漏了!漏得到處都是,太浪費了!讓我吸一口,就一口!”
    隔音極好的豪車內,隱約傳來女人語無倫次且虎狼之詞不斷的叫喊聲。
    後座上。
    謝妄依舊閉著眼,手裏那串價值連城的奇楠沉香佛珠被他修長的指尖緩緩撥動。車內彌漫著一股清冷的檀香,與車外那個渾身泥汙、滿口胡言亂語的瘋女人形成了兩個割裂的世界。
    他沒有睜眼,隻是眉心微微蹙起了一道冷厲的折痕。
    “陽氣漏了?”
    這是什麽新型的搭訕話術?
    自從他十八歲掌權謝家以來,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如過江之鯽。有的裝柔弱,有的扮高知,有的玩深情,甚至還有扮鬼嚇他的,但像眼前這個……把自己搞得像個從亂葬崗爬出來的屍體,還嚷嚷著要吸他陽氣的,倒是頭一個。
    有點意思。
    但也僅僅是有意思罷了。
    對於謝妄來說,眾生平等,皆是螻蟻。螻蟻吵鬧,碾死便是。
    “嚴誠,你最近辦事越來越不利索了。”謝妄的聲音低沉悅耳,卻透著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車外的嚴誠聽到這話,嚇得冷汗混合著雨水往下流。他顧不上形象,從泥地裏爬起來,麵露凶光地撲向沈清歡:“瘋女人,給我滾開!”
    這一次,嚴誠動了真格。
    一股淩厲的掌風直劈沈清歡的後頸,這是要把她直接打暈拖走。
    沈清歡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剛才那個滾地動作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心髒那股絞痛再次襲來,眼前的世界開始出現重影。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就像沙漏裏的最後幾粒沙子,馬上就要漏光了。
    “該死……難道真的要在這裏翻車?”
    沈清歡不甘心。
    她死死扒著車門把手,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甚至在昂貴的車漆上抓出了幾道劃痕。
    就在嚴誠的手刀即將劈中她的瞬間。
    “哢噠。”
    一聲輕微的機械解鎖聲,在這暴雨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並不是車門開了,而是車窗……緩緩降下了一條縫隙。
    或許是因為謝妄覺得車內太悶,又或許是那句“陽氣漏了”讓他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好奇,總之,這扇隔絕生死的窗,打開了。
    雖然隻有三厘米的縫隙。
    但對於沈清歡來說,這就是天堂的入口!
    車窗降下的瞬間,一股濃鬱醇厚、帶著極強侵略性的純陽紫氣,混合著清冷的檀香味,瞬間從縫隙裏噴薄而出,直接撲在沈清歡的臉上。
    那一刻,沈清歡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沙漠裏快渴死的旅人,突然被扔進了一汪清泉裏。
    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
    太香了!
    這哪裏是陽氣,這簡直就是千年人參果成精了!
    “我要……這個……”
    沈清歡的理智徹底斷弦。
    她無視了身後嚴誠即將落下的手刀,甚至無視了身體的疼痛,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了回光返照般的力量。
    她沒有躲避,而是猛地伸出兩根手指,死死地扣住了那條車窗縫隙,然後——
    “刺啦!”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
    她竟然想憑蠻力把車窗扒開!
    嚴誠的手刀落下了,但因為沈清歡突然的動作,這一擊打偏了,重重地砸在了車門框上,發出一聲巨響。
    “你瘋了嗎!”嚴誠驚駭欲絕。
    這可是防彈玻璃!
    然而,下一秒發生的事情,讓嚴誠和車內的謝妄都愣住了。
    隻見沈清歡的手指上突然泛起一道極淡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紅光,緊接著,那堅不可摧的防彈玻璃防夾手功能被觸發,竟然真的感應到了阻力,自動往下回彈了一半!
    車窗,開了半扇。
    一張慘白卻又精致絕倫的小臉,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探了進來。
    雨水順著她的發絲滴落在真皮座椅上,泥點濺在了謝妄那塵不染的西褲上。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到了咫尺之間。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
    謝妄終於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極美的瑞鳳眼,眼尾狹長微挑,瞳仁漆黑深邃,仿佛古井無波的深潭。但他眼底並沒有慈悲,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和一絲被打擾的厭戾。
    他手裏撚動的佛珠停了下來。
    目光落在沈清歡那隻髒兮兮的、正抓著他西裝褲腿的手上。
    他有潔癖。
    非常嚴重的潔癖。
    上次那個敢碰到他衣角的女人,墳頭草已經兩米高了。
    “你想死?”謝妄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聲音低啞,帶著危險的磁性。
    他身上的威壓如同排山倒海般壓過來,換做普通人,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
    但沈清歡不是人。
    哦不,她現在覺得自己不是人,是一隻餓鬼。
    麵對這恐怖的殺意,沈清歡不僅沒有退縮,反而癡迷地深吸了一口氣。那雙原本應該充滿恐懼的眼睛裏,此刻隻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食欲。
    她盯著謝妄那兩片薄情性感的嘴唇,咽了咽口水,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親一口,能活十年吧?
    “我不像死……”沈清歡眨了眨眼,因為離得太近,她睫毛上的水珠顫巍巍地落下來,正好滴在謝妄的手背上。
    滾燙的。
    謝妄的手指微微一顫。
    緊接著,他聽到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用一種極其虛弱、卻又極其理直氣壯的語氣說道:
    “先生,你是個好人。”
    “能不能借你的嘴巴用一下?我就吸一口,保證不伸舌頭。”
    嚴誠此時正好衝過來,聽到這句話,腳下一軟,差點給跪了。
    借什麽?
    借嘴巴?
    還不伸舌頭?
    這特麽是這是什麽虎狼之詞?!這女人是嫌自己死得不夠慘,想被三爺直接挫骨揚灰嗎?!
    “三爺!我馬上把她弄走!”嚴誠驚恐地吼道,伸手就要去拽沈清歡的腿。
    但已經晚了。
    沈清歡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猛地往前一撲,整個人像隻八爪魚一樣,半個身子探進車窗,不管不顧地朝著那個散發著金光的“人形充電寶”撞了過去。
    “哪怕是死,我也要做個飽死鬼!”
    謝妄顯然也沒料到這個女人竟然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
    他正欲抬手將她震飛,卻在觸碰到她身體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冰涼觸感傳來。
    那種涼,不是屍體的陰冷,而是一種……極其舒服的清涼。
    就像是一塊萬年寒玉,貼在了他常年燥熱如火的靈魂上。
    謝妄體內那條折磨了他二十八年的暴虐火龍,在這一刻,竟然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
    他原本準備捏碎她喉骨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唔!”
    下一秒。
    兩片冰涼柔軟的唇,準確無誤地印在了他的唇角。
    雖然偏了一點點,沒有正中紅心,但接觸到了!
    “轟——”
    仿佛天雷勾動地火。
    沈清歡隻覺得一股龐大而精純的陽氣,順著唇角的接觸點,如同決堤的江水一般瘋狂湧入她的體內。那幹涸枯竭的經脈瞬間被滋潤,冰冷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太爽了!
    這哪裏是充電,這是快充!還是無線超級閃充!
    沈清歡舒服得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極其曖昧的歎息:“嗯……好足的電量……”
    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
    雨聲似乎都遠去了。
    嚴誠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張大得能塞進去一個雞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看到了什麽?
    那個被譽為“人間佛子”、不近女色、修無情道的謝三爺……
    那個誰碰誰死、手腕上常年戴著佛珠壓製殺氣的京圈活閻王……
    竟然被一個髒兮兮的瘋女人,在車裏,強吻了?!
    而且,三爺竟然……沒有推開?!
    謝妄瞳孔微縮,看著眼前這個閉著眼、一臉享受仿佛在品嚐絕世美味的女人,大腦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短暫空白。
    她的唇很涼,很軟,帶著雨水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彼岸花香。
    並不討厭。
    甚至……該死的讓他覺得有點舒服。
    這怎麽可能?
    就在謝妄失神的這一瞬間,沈清歡貪婪地吸了一大口陽氣,感覺自己終於從死亡線上被拉了回來。
    她緩緩睜開眼,正好對上謝妄那雙深不見底、正醞釀著滔天風暴的眸子。
    兩人的鼻尖幾乎貼在一起。
    沈清歡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伸出沾滿泥巴的爪子,極其自來熟地拍了拍謝妄那張令無數人敬畏的俊臉:
    “謝了啊,大兄弟。”
    “下次要是電滿了,記得找我,我有償回收。”
    說完,她趁著謝妄還沒發飆,像是偷腥成功的貓,猛地往後一縮,試圖從車窗退出去。
    畢竟,再不跑,這尊大佛估計真要殺人了。
    但她忘了,這裏是狼窩,進得來,可沒那麽容易出得去。
    就在她即將退出去的瞬間,一隻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大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後頸。
    那串冰冷的奇楠沉香佛珠,貼在了她的皮膚上,帶著致命的寒意。
    謝妄的聲音,在她耳邊幽幽響起,如同來自地獄的低語:
    “親完了,就想走?”
    “既然那是我的陽氣,那你的命,是不是也該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