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沈家,喪門星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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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迷離的光芒,悠揚的小提琴聲在金碧輝煌的大廳內戛然而止。
    原本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宴會廳,此刻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個剛剛一腳踹開大門的少女身上。
    沈清歡站在門口,身後是漆黑咆哮的雨夜,身前是溫暖奢靡的人間富貴。
    她就像是一個誤入天宮的乞丐,又像是一個從地獄爬回來索命的厲鬼。
    渾身濕透的破爛禮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瘦削見骨的身形;原本精致的小臉被汙泥遮蓋了大半,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幽幽地泛著寒光;光著的腳丫踩在進口的手工羊毛地毯上,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黑腳印,伴隨著泥水滴落的“滴答”聲。
    髒。
    太髒了。
    這是在場所有上流社會精英們腦海裏蹦出的第一個字。
    緊接著,便是掩飾不住的嫌棄與鄙夷。
    “天哪,這是誰啊?怎麽跟個叫花子似的?”
    “保安呢?怎麽什麽人都放進來?這可是沈家的千金慶功宴!”
    “哎喲,離遠點,別把晦氣沾身上了,看著就惡心。”
    竊竊私語聲如同蒼蠅般嗡嗡作響。
    站在人群中央的沈晚寧,此時正挽著沈母的手臂。她穿著一身潔白無瑕的高定蕾絲公主裙,脖子上戴著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鏈,整個人顯得聖潔而高貴。
    當她看清門口那個身影時,原本端莊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瞳孔劇烈收縮,那是極度恐懼下的生理反應。
    沈清歡?!
    她怎麽可能還活著?!
    明明那幾個人說已經得手了,明明她親眼看到沈清歡滾下了亂葬崗的那個死人坑!
    “鬼……她是鬼……”
    沈晚寧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沈母的肉裏。
    沈母李雲吃痛,皺眉看了一眼女兒:“晚寧,你怎麽了?”
    沈晚寧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她看到沈清歡腳下的影子,雖然淡,但確確實實存在。
    沒死?
    這個賤人的命竟然這麽大!
    沈晚寧深吸一口氣,影後級別的演技瞬間上線。她壓下眼底的驚恐與怨毒,眼眶瞬間紅了一圈,鬆開沈母的手,提著裙擺,一副受到驚嚇卻又關切萬分的模樣,朝著沈清歡小跑了兩步,卻又在距離她三米遠的地方停下。
    “姐姐?真的是你嗎?”
    沈晚寧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你這一整晚都去哪了呀?我和爸媽都急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想不開,離家出走了呢!”
    這一句話,看似關心,實則誅心。
    不僅坐實了沈清歡“夜不歸宿”的罪名,還暗示她“性格孤僻、不懂事、讓父母操心”。
    果然,周圍賓客看沈清歡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原來這就是沈家剛接回來的那個真千金啊?”
    “嘖嘖,真是一股窮酸氣,跟晚寧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聽說是在鄉下長大的,沒教養也很正常,這種場合玩失蹤,真是上不了台麵。”
    沈清歡站在原地,並沒有理會周圍的閑言碎語。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沈晚寧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越來越大。
    “離家出走?”
    沈清歡偏了偏頭,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露出那雙冷得嚇人的眼睛,“我的好妹妹,我這身泥是從哪來的,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
    “亂葬崗的土,可是特別粘人呢。”
    聽到“亂葬崗”三個字,沈晚寧的臉色瞬間慘白,心虛地避開了沈清歡的視線。
    “姐姐,你在說什麽呀?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沈晚寧慌亂地看向沈母,“媽,你看姐姐,都在說胡話了,快讓人帶她下去休息吧。”
    沈母李雲此時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看著滿地狼藉的泥水,看著那些貴婦太太們嘲弄的眼神,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今天可是沈家的大日子!是為了慶祝晚寧拿獎,順便向京圈展示沈家教女有方的重要場合!
    結果,全被這個喪門星給毀了!
    李雲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快步走到沈清歡麵前。她沒有像一個丟失女兒的母親那樣去擁抱孩子,而是揚起手,滿臉怒容地指著沈清歡的鼻子:
    “沈清歡!你還要不要臉!”
    “今天是晚寧的好日子,你非要挑這個時候回來惡心人是不是?!”
    “看看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樣子!穿得破破爛爛,滿身臭氣,簡直就是個乞丐!我們沈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沈清歡站在那裏,任由李雲的唾沫星子噴過來。
    心髒處傳來一陣細密的抽痛。
    那是原主殘留的意識在作祟。
    原主直到死前的那一刻,都還渴望著能得到父母的一點點愛。她之所以答應沈晚寧去看流星雨,也是因為沈晚寧騙她說:“爸媽其實很想和你親近,隻要你表現得合群一點。”
    結果呢?
    她差點死在外麵,好不容易爬回來,得到的卻是親生母親的一句“惡心”。
    “臉?”
    沈清歡按了按心髒的位置,強行壓下那股屬於原主的情緒。她抬起頭,直視著李雲那雙充滿厭惡的眼睛,聲音清冷:
    “沈夫人,既然你這麽想要臉,那你知道這幾個小時我經曆了什麽嗎?”
    “我被人推下山崖,差點死在亂葬崗。如果不是我命大,現在回來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謀殺?
    豪門秘辛?
    沈父沈誌山原本還在跟生意夥伴寒暄,聽到這話臉色驟變。他大步走過來,眼神陰鷙地盯著沈清歡,壓低聲音警告道:
    “閉嘴!這裏這麽多客人,你胡說八道什麽!”
    “被人推下去?我看是你自己在外麵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弄成這副德行,現在還想回來博同情?”
    沈誌山極其厭惡地看著這個女兒。自從把她接回來,家裏就沒安生過。不僅長得土,還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哪裏比得上從小精心培養的晚寧?
    “爸……”沈晚寧適時地走過來,挽住沈誌山的胳膊,小聲啜泣,“姐姐可能是因為嫉妒我拿了獎,心裏不舒服才這麽說的……都怪我,我不該辦這個慶功宴的。”
    “傻孩子,這怎麽能怪你?”李雲心疼地拍著沈晚寧的手,轉頭看向沈清歡時,眼神瞬間變得惡毒無比。
    在酒精和怒火的催化下,李雲終於說出了那句讓原主徹底死心的話:
    “沈清歡,你看看晚寧,再看看你自己!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
    “既然那麽有本事跑出去,你怎麽不死在外麵?!”
    “回來幹什麽?回來給我們添堵嗎?!早知道你是這麽個喪門星,當初我就不該讓人把你接回來!”
    死一樣的寂靜。
    就連那些看熱鬧的賓客都愣住了。
    雖然豪門親情淡薄,但當眾讓親生女兒“去死”,這也太……
    沈清歡聽著這句熟悉又刺耳的台詞,突然笑了。
    “哈……”
    她笑得肩膀顫抖,笑聲在這死寂的大廳裏顯得格外滲人。
    “好,說得好。”
    沈清歡一邊笑,一邊抬手鼓掌。隨著她的動作,幹涸的泥塊從她手臂上簌簌落下,掉在地毯上。
    她一步步逼近李雲。
    李雲被她這瘋癲的模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你……你想幹什麽?你這個瘋子!”
    “我想幹什麽?”
    沈清歡停在李雲麵前,那雙桃花眼裏早已沒有了原主的懦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譏諷與涼薄。
    “沈夫人,讓你失望了。”
    “閻王爺嫌我命硬,不敢收。所以我從地獄爬回來了。”
    她微微俯身,湊近李雲那張保養得宜的臉,輕聲說道:
    “既然你這麽討厭我這個喪門星,那從今往後,我就讓你們沈家……雞、犬、不、寧。”
    說完,她直起身,視線冷冷地掃過躲在李雲身後的沈晚寧,又掃過滿臉鐵青的沈誌山,最後落在那些看猴戲的賓客身上。
    “看什麽看?沒見過討債鬼嗎?”
    她突然伸手,從旁邊路過的侍者托盤裏抓起一杯紅酒。
    “啊!”侍者嚇得手一抖。
    沈清歡手一鬆。
    “啪!”
    水晶高腳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鮮紅的酒液濺在沈晚寧那潔白的裙擺上,宛如盛開的血花。
    “啊!我的裙子!”沈晚寧尖叫出聲。
    “不好意思,手滑。”
    沈清歡毫無誠意地聳聳肩,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大搖大擺地穿過人群,朝著樓梯走去。
    所過之處,賓客們紛紛像躲瘟疫一樣避開,給她讓出了一條寬敞的“星光大道”。
    “反了!反了!”
    沈誌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的背影怒吼,“管家!把這個逆女給我關起來!沒我的允許,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既然她這麽喜歡玩泥巴,就把她關到一樓那個雜物間去!省得弄髒了樓上的客房!”李雲也跟著尖叫補充道。
    雜物間?
    正走到樓梯口的沈清歡腳步一頓。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父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雜物間好啊。
    那是整個別墅陰氣最重的地方,也是這棟豪宅風水局的“死門”所在。
    正愁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布陣呢,這不就送上門了嗎?
    “謝了,沈夫人。”
    沈清歡心情頗好地揮了揮手,轉身改變方向,徑直走向了一樓角落裏那個陰暗潮濕的雜物間。
    “砰!”
    隨著雜物間的門被重重關上,宴會廳裏的鬧劇終於告一段落。
    沈誌山深吸幾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周圍的賓客說道:“讓各位見笑了,小女……精神狀態不太好,可能是受了刺激。大家繼續,繼續!”
    音樂聲重新響起,但宴會的氣氛卻再也回不到剛才的熱烈。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交換著眼神:沈家這個剛找回來的真千金,怕是個瘋子。
    而沈晚寧低頭看著裙擺上的紅酒漬,眼底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沒死又怎麽樣?
    進了沈家,關進雜物間,那就是甕中之鱉。
    “姐姐,這可是你自己回來的。”沈晚寧在心裏惡毒地詛咒著,“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死透,連鬼都做不成。”
    ……
    雜物間內。
    這裏常年堆放廢舊家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和灰塵味。隻有一扇狹小的氣窗透進來一點微弱的路燈光。
    沈清歡隨手推開擋路的破椅子,找了個還算幹淨的角落坐下。
    “呼……”
    她長舒一口氣,身體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剛才那一番發瘋,看似輕鬆,實則耗費了她不少心神。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之前從謝妄那裏吸來的陽氣,正在體內緩緩流轉,修複著這具殘破的身體。
    “這沈家,果然是個狼窩。”
    沈清歡閉上眼,感應了一下四周的氣場。
    這棟別墅雖然外表奢華,但在她的靈視中,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氣。尤其是這個雜物間,陰冷刺骨,正對著外麵的煞位。
    如果是普通人住在這裏,輕則生病倒黴,重則精神失常。
    “這是有人故意布下的‘困煞局’啊。”
    沈清歡睜開眼,手指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輕輕畫了幾道線條。
    “想用煞氣壓死我?”
    “可惜了,本座最喜歡的,就是把死局變成殺局。”
    她從懷裏——準確地說是從破爛禮服的夾層裏——掏出了那枚剛才給司機看過、又順手拿回來的藍寶石袖扣。
    袖扣上沾染著謝妄那濃鬱到極致的帝王紫氣。
    在這陰森的雜物間裏,這枚袖扣就像是一顆小太陽,散發著令鬼魅膽寒的威壓。
    “今晚,就借這玩意兒布個陣。”
    沈清歡壞笑一聲,將袖扣壓在了雜物間東南角的一塊鬆動的地磚下。
    “轉運陣,起。”
    “沈晚寧,既然你那麽喜歡這棟別墅,那今晚……我就送你一份大禮。”
    隨著她指尖一點,那枚袖扣微微一亮。
    原本匯聚在這個房間裏的陰煞之氣,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開始瘋狂地逆流,順著通風管道,源源不斷地湧向了二樓——
    那裏,正是沈晚寧那間粉紅色公主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