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異族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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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城頭那麵赤龍旗獵獵作響了兩日,城中的血腥氣似乎也被秋風卷走了大半,但那股子肅殺和緊繃,卻如同浸透了青石板的暗紅,遲遲未曾散去。
    敢為商會的人馬,連同臨時征召的不少城中炎黃青壯,這兩日幾乎將黑山城翻了個底朝天。
    明麵上的異族據點、武裝力量早已在那一夜被連根拔起,如今這“清除餘孽”的主要目標,卻釘死在了那個驕陽族的城防軍副將身上。
    ——就是當日在敢為營門外,被屠戰叱罵為“狗一樣的東西”,卻能隱忍躬身、眼神怨毒的那個家夥。
    可奇就奇在,幾乎所有的線索追查到最後,都指向一個事實:這個嗅覺靈敏得如同鬣狗般的驕陽族副將,竟在敢為商會發動“殺狗”行動的前一天,就仿佛預感到了滅頂之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黑山城,不知所蹤。
    他常去的幾處地方,城中的宅邸,甚至相好的嬌陽族舞姬處,都再找不到他半點痕跡。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幹幹淨淨。
    “媽的,滑得跟泥鰍一樣!”負責追查的一名老隊員恨恨地啐了一口,臉上寫滿了不甘。
    讓這麽一條記仇又陰險的毒蛇溜走,終究是讓人心頭難安。
    屠戰聽著匯報,麵色陰沉,卻並未過多斥責。能在異族傾軋下爬到副將位置,還能在黢族和白族之間周旋的驕陽族人,必然有其過人之處,尤其是這份對危險的直覺和斷尾求生的果決。
    “繼續搜,但範圍擴大到周邊山林村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實在找不到……”屠戰眼中寒光一閃,“就將他的畫像和特征上報總會影刺部,列入長期追獵名單!”
    此事,暫且隻能按下。
    ……
    與此同時,萬裏之外,炎黃帝都。
    與黑山城剛剛經曆血火洗禮後的亢奮與忙碌不同,帝都城西的右丞相府內,此刻卻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壓抑。
    寬敞奢華的大廳內,聚集了數十人。
    若在往日,這些人無不是趾高氣揚、錦衣華服的顯赫人物——幽族的豪商巨賈、白族的文官政要、黢族的軍中將領。
    可此刻,他們個個如喪考妣,臉色灰敗,仿佛一夜之間被抽走了脊梁骨,癱坐在精美的雕花木椅上,連平日裏最講究的幽族富商,都忘了去擦拭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
    空氣中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和偶爾杯盞碰撞的輕響,甜膩的香料也壓不住那從每個人骨子裏透出的惶恐不安。
    居於上首的白斯文輕輕放下手中的青玉茶盞,瓷器與檀木桌麵接觸,發出“哢”的一聲輕響,在死寂的大廳裏顯得格外突兀,引得不少人身體微微一顫。
    白斯文,這是他在炎黃帝朝為官後取的名字,他在白族的本名是安德森。
    此刻,他臉上慣有的、那種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溫和笑容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種極力壓抑的疲憊和陰沉。
    “各地的消息,諸位想必都已知曉。”他的聲音幹澀沙啞,失去了往日的圓潤,“黑山城……隻是開始。我們這三十年來辛苦滲透、安插的人手,伸向軍隊後勤的觸角,幾乎被……被一次性斬斷。各地州郡,凡我四族勢力所在,皆遭清洗,民政係統亦損失慘重,十不存一。”
    他每說一句,下方眾人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砰!”一名黢族將領猛地一拳砸在扶手上,赤紅的眼睛瞪著白斯文,以及他旁邊的幾位幽族會長,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早就跟你們說過!軍隊!軍隊是炎黃族人最後的底線!碰不得!你們偏偏要聽信那群沒教養的驕陽雜碎蠱惑!說什麽斷其補給,不戰自潰!現在好了!我黢族派往各城的兒郎,死了九成!九成啊!”
    他對麵的一個白族官員聞言,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反駁:“卡隆將軍,現在說這些有何用?當初爭奪各地城防軍將領名額時,拍桌子瞪眼、恨不得把好處全攬入懷中的,難道沒有你們黢族?”
    “你!”卡隆豁然起身,手按上了刀柄。
    “夠了!”一個幽族大商會會長戈德堡有氣無力地喝止,他揉著發痛的額角,眼中滿是血絲,“現在內訌有什麽用?我的商會……三十七處大型貨棧被焚毀搶掠,損失的金源足以堆成一座小山!更多的商人現在人心惶惶,都在收拾行裝,想要……想要返回祖地去避禍。”
    那白族官員立刻警覺起來,尖銳地道:“返回祖地?科恩會長,別忘了協議!你們幽族可以去你們的幽暗之森,但絕不允許踏入我白族聖光山脈半步!那是吾神賜予我們的聖地,豈容你們覬覦!”
    科恩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心中卻是一片冰冷的譏嘲。
    吾神賜予你們的聖地?很快就是吾神賜予我們的聖地了。
    炎黃帝朝這塊肥肉暫時啃不動了,自然要尋找新的方向。幽族,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大廳內再次陷入沉默,眾人心思各異,失敗的陰雲和對未來的茫然盤踞在每個人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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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炎黃一族驟然掀起的、如此酷烈精準的反撲,他們竟感到一種如同螳臂當車般的無力。那沉睡的巨獅一旦醒來,露出的獠牙是如此鋒利。
    又一名白族官員猶豫著,看向上首的白斯文,小心翼翼地道:“安德森丞相,您看……是否向陛下請示,請他下旨申飭各地……”
    白斯文猛地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臉上露出一絲慘然的笑意:“下旨?向誰下旨?你們沒看各地發來的求援信嗎?那些炎黃族人,現在公然稱陛下為……為‘雜種’!這樣的旨意,出了皇宮,還有誰會聽?恐怕連帝都的巡防營,都陽奉陰違!”
    角落裏,有人用極低的聲音嘟囔了一句:“哼,還不是你們幽族當初搞出來的好事……為了控製皇室血脈,硬塞了那麽多幽族、白族女人進去,當時還以能生下帶有異族血統的皇子為榮……”
    這話聲音雖小,但在場誰不是耳聰目明之輩?聽得清清楚楚。
    白斯文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想厲聲嗬斥,卻發現自己竟無力反駁。
    因為這說話的人似乎忘了,在白族高層內部,何嚐不是以能娶到幽族富有家族的女子、生下所謂“兼具智慧與財富”的後代為榮?
    他自己身上,不也流淌著一部分幽族的血嗎?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其血脈更是混雜不堪。
    不都是雜種嗎?
    這簡直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白斯文疲憊地閉上眼,揮了揮手,仿佛驅趕蒼蠅:“散了吧……近期,各部族都收縮勢力,潛伏下來,暫避鋒芒。等待……等待新的時機。此局,是我們輸了,輸在低估了炎黃的底蘊,尤其是……心相師。”
    提到“心相師”三個字,在場所有異族強者臉上都浮現出深深的忌憚和一絲恐懼。
    他們不是沒有嚐試竊取、研究這門炎黃核心的修煉體係。明裏暗裏,通過各種手段,他們確實收集到了不少或真或假的心相修煉法門。
    然而,殘酷的現實是,任何異族,哪怕是那些投靠異族、血脈相對純粹的炎黃叛徒,一旦嚐試修煉這些法門,結果極其慘烈——十成中有八成人會直接精神錯亂,變成渾渾噩噩的白癡!
    剩下兩成,要麽是辛苦修煉的武道修為盡廢,經脈寸斷,要麽就是在某次修煉中突然毫無征兆地自爆而亡,死無全屍!
    就連皇宮裏那位血脈混雜的皇帝,傾盡資源秘密嚐試,最終也落得個吐血重傷、修為大跌的下場,至今無法窺得門徑。
    這仿佛是一道血脈詛咒,一道炎黃先祖布下的、絕不容外人染指的鐵律!
    想到這裏,眾人更是心灰意冷。
    白斯文看著眾人失魂落魄地陸續離去,獨自坐在空曠華麗的大廳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椅背。
    真舍不得啊……這高高在上的丞相之位,這一呼百應的權力滋味。
    ……
    與右丞相府的死氣沉沉截然相反,帝都城內的許多街巷,尤其是炎黃族人聚居的區域,這兩日卻像是提前過了年。
    雖然明麵上沒有大規模的慶典,但家家戶戶門窗大開,酒肉的香氣飄滿長街。
    相識的人們見麵,不再像往日那般愁眉苦臉、低聲細語,而是互相拱手,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暢快笑容,眼神交換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茶樓酒肆裏,說書人驚堂木一拍,講的不再是才子佳人,而是“黑山好漢夜焚賊巢”、“邊軍兒郎怒斬黑皮”之類的段子,引得滿堂喝彩,賞錢如雨。
    平日裏在街上橫著走的異族人,如今連大門都不敢出,一個個縮在宅邸裏,惶惶不可終日。
    而那些曾經為虎作倀、欺壓同胞的炎黃族敗類,更是成了過街老鼠。短短兩日,已有數家這樣的門第被人深夜縱火,或者家丁護院被打成重傷丟在門口,官府竟也無人認真追究。
    “雜種皇帝”的名號,更是不脛而走,在街頭巷尾悄然流傳,無人製止,越傳越廣。
    一股無形的、卻洶湧澎湃的洪流,正在這座古老的帝都之下暗暗奔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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