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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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叫李璋,小名圭圭。
    這會兒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嘴裏叼著根棒棒糖坐在花壇邊跟西瓜玩。
    終究是沒讓他吃澱粉腸。
    “我侄子,腸胃不好剛出院,”他解釋道,“他媽出差了在我這裏放兩天。”
    都住院了啊,那確實是不能吃澱粉腸。
    許流年慶幸自己沒貿然給圭圭吃。
    兩人吹著夜風在花壇邊喂蚊子,她時不時抬頭欣賞麵前的男人。
    明明是前天就見過,那時候許流年還覺得他是個弟弟看著細皮嫩肉的,這會兒不知道是在夜色下,還是最近帶孩子帶得神經衰弱了,眼下的青黑顯得人格外憔悴,襯得這人冷白皮都蒼白了,整個人頹喪的氣質更像是經曆社會毒打的成年人,哦對,侄子都這麽大了,他應該不至於太年輕……哦不,也說不準的這種事。
    她喝了酒,覺得疲憊站不住,也不嫌棄花壇有灰坐下休息吃第二根澱粉腸,他卻站著,解釋完從口袋摸出手機似乎是在回消息。
    許流年看見他手機,來了精神,掏出自己的,掛上禮貌的微笑:“加個微信唄~”
    他扭頭看她。
    一站一坐,兩人之間也是俯視,但比剛剛看自己侄子那種看狗一樣的眼神要正常的多,他也沒說什麽,就拿手機掃。
    許流年扔了手裏的竹簽狗腿子上身:“我掃您。”
    加完,她強忍笑意,又問:“我怎麽備注?”
    他低頭打字,她就收到了他發來的一條消息。
    XXXXX:李黯
    補倉嬌妻帶球跑:許流年
    打完字,許流年才意識到自己微信昵稱比起鹹魚昵稱更見不得人。
    她平時兩個微信號,工作那一個老老實實用本名,私人微信號就習慣放飛自我隔三差五就改,什麽我在軍工躲牛市、今天又賣飛了嗎、抄底抄在山頂怎麽辦……
    生動刻畫了她的炒股生涯。
    好在許流年心態平穩,忍著羞恥感,裝出一副自然模樣抬頭跟他對視。
    他垂眼視線從自己鼻尖掠過落到她臉上。
    “被套了?”?
    “……”
    三個字讓許流年憶及前兩年買的醫療股瞬間繃不住悲憤扭頭,轉去rua狗頭。
    大A股民哪有不被套的?漲了她心慌,牢牢被套住才心安,再說又不是她一個人被套,多少散戶被埋了,她也就是投了小幾萬跌了二十個點而已……嚶嚶嚶。
    許流年不想跟他說話了。
    過了會兒,才又聽見動靜。
    “走了。”
    許流年又抬頭,發現他看著前方,明顯不是在叫她,圭圭依依不舍告別西瓜,又跟許流年說再見,就跟他舅走了。
    遛完狗許流年也無事可幹,那點醉意也被夜風吹散,但回去路上看著加上的微信,心情愉悅得像是吃了十個漲停,——那是夢裏才有的景象。
    大平層好哇,跟人打好關係以後想要什麽小苗要不到?那她不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座免費苗圃嗎?
    一想到苗圃許流年就飄飄然。
    回唐玨家換上睡衣,睡前還去把唐玨這裏她送的小苗巡查了一遍。
    唐玨其實對植物並不怎麽熱愛,但是家裏經常會有阿姨打理,再加上許流年每次過來都會關注,幫忙修剪施肥換盆之類的,所以始終長勢良好。
    尤其是在大平層的加持下,明明都是一樣的品種,甚至她的那棵是母本這裏的這棵隻是高壓繁殖下來的小苗,竟然看著比她的都要茂盛許多,在精致昂貴的裝修中顯得高不可攀起來。
    密葉猴耳環能適應室內光照環境,隻要控製得當,能長成室內的小樹,隻要一棵氛圍感就能拉滿。唐玨家裏這棵就放在落地窗、沙發旁,在恒溫係統中活得格外滋潤,因為恒溫,就算江城夏天暴熱冬天下雪也不影響它的生長,一般猴子太熱或太冷就會休眠,許流年家裏沒那個恒溫條件,她家的猴子向來長勢緩慢,而唐玨家這棵如今連盆高度接近一米五,枝繁葉茂長勢喜人,隻是年份短,主幹粗度比不上她家母本。
    住的也是幾百塊帶雕花的帝羅馬花盆,看得許流年心癢難耐想偷回家,奈何實在太重她就算搬回去也沒辦法用,因為她家植物多空間小,植物們都擠在一起,帝羅馬好看是好看,但是太重太大,占地大了盆土又少,不經濟實惠。
    給這邊的猴子跟其他熱植澆水施肥修剪殘葉打頂控高,處理完才去睡覺。
    唐玨家有她的客房,隔音也很好,唐玨在自己房間劈裏啪啦工作絲毫影響不到她睡覺,當然,睡前還是先去騷擾新加上的弟弟。
    對著聊天界麵思忖半晌,她決定還是表現得成熟穩重一些。
    補倉嬌妻帶球跑:我看你家沒有猴子,我正好新繁殖了幾個高壓苗,需要嗎?
    她看不見自己的ID。
    如果看得見的話,就會發現她頂著這個ID給人發消息,無論如何也成熟穩重不起來。
    ***
    另一個豪華大平層內。
    剛被保姆伺候洗完澡換上睡衣套裝的圭圭正在熱帶雨林穿梭,時不時湊近去看那些張牙舞爪的氣生根,或是跑到雨林缸前尋找隱藏其中的小動物,他動作很小心,避免傷害身邊任何一片葉子一段樹根。
    他不常來舅舅家,但是很清楚一旦到了這個家裏,他就得繃緊弦保持乖巧,這些植物都是舅舅的寶貝,如果碎在他手裏,他就等著被發配回家吧。
    圭圭還記得去年也就是他印象中第一次來舅舅家,那時候舅舅比現在更可怕,一直冷著臉,也不跟他說話,他模樣好看在幼兒園向來討人喜歡,主動去討好竟然也被冷落,心理落差太大當場哭了出來,哭了十幾分鍾實在裝不下去還收獲舅舅一枚白眼。
    後來回家才知道,他小時候來舅舅家玩,一個下午摔碎了上百盆植物,揪斷的葉子鋪滿整個客廳,所以那天再次見麵舅舅才沒給他好臉色,他自然也意識到了為什麽兩歲那年自己的玩具莫名其妙全部不見了。
    一報還一報,很公平。
    已經五歲即將上小學的圭圭還是很識時務的。
    而且長大了,他也很喜歡舅舅家的植物們,媽媽有潔癖,不允許他在家養,所以每次來舅舅家,他都想盡量留長一些。
    光看沒什麽意思,圭圭看膩了就跑去書房找他舅。
    他舅李黯坐在烏漆嘛黑的書房內看電腦,上邊紅紅綠綠的線比他幼兒園作業還難懂。
    圭圭趴著書桌邊抬頭看他:“舅舅,我能給植物澆水嗎?”
    “滾。”
    “好嘞~”
    滾,就是滾去澆水的意思。
    因為如果舅舅不允許他澆水,就會抽空看著他,反問他,你覺得呢?
    圭圭乖乖跑出去,還輕手帶上門,歡天喜地去找水壺澆水。
    忙活半天,終於,他舅從書房工作完出來了。
    “李璋,睡覺。”
    訓狗的語氣。
    被叫大名的圭圭頭皮一緊,趕緊放下水壺小跑過來。
    看著他已經濕透的睡衣,李黯深吸口氣,拎著人後領到客房,先去浴室拿浴巾丟給他讓他擦身體,又從衣櫃翻出一套睡衣丟給他讓他自己換上。
    圭圭平時都是保姆伺候,這會兒保姆給他洗完澡換好衣服就去隔壁休息了,他自己穿衣服還不太利索,但在舅舅威壓之下還是老老實實給自己剝幹淨擦身體。
    到穿衣服這一步的時候抬頭看他:“舅舅,沒有內褲。”
    李黯從衣櫃隨手翻出一條短褲。
    “這是泳褲哦。”
    李黯眼下的青黑更甚從前,頭腦發麻地把泳褲扔進去隨手扯了條卡通小狗的。
    “其實我喜歡奧特曼……”
    “閉嘴,換上。”
    這破小孩再不走他就要精神衰弱去跳樓了。
    李黯很不喜歡家裏進入陌生人,他對自己的領地有著超乎尋常的排外心理,李璋也就算了,獨自住院幾天,——vvvip病房,身體養好了他姐又忙著飛國外出差,隻能把孩子寄養在他家這邊,無可奈何而且又是親侄子還是跟著他們家姓李他爸的寶貝孫子,李黯隻能忍。
    但是他一個小屁孩竟然還得帶保姆跟司機,這兩天李璋家熱鬧得跟地鐵二號線似的,來來往往全是人,讓他原本就糟糕透頂的睡眠質量跌破二十日線創造了曆史新低。
    磕磕巴巴穿上衣服,李黯又指揮他把浴巾跟髒衣服放進髒衣簍。
    他也照做。
    果然,人類的潛能是逼出來的。
    小少爺也不是非要保姆不可。
    圭圭爬上床,鑽進被窩眼巴巴看著他舅:“舅舅能陪我一起睡嗎?”
    “不能。”他不習慣身邊有人,不然更難睡著。
    “行吧。”圭圭也隻是試探一問,他也知道他舅最近睡眠不好,跟他媽媽一樣,“那舅舅晚安。”
    晚安個屁。
    今天周五,明天周六後天周日,這小子還要在他家呆一個禮拜,該死的幼兒園周五竟然會提前放學,周六周日也沒個補課,讓李璋這個臭小子折磨他的時間變得又臭又長。
    安頓好他,李黯終於清淨下來,去客廳找到了自己順手丟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收到幾條新消息。
    補倉嬌妻帶球跑:睡了嗎?你要是需要猴子我最近有空可以給你送過來。
    補倉嬌妻帶球跑:反正離得近嘛,不用跟我客氣。
    補倉嬌妻帶球跑:明天給我回複哈,我睡覺咯。
    補倉嬌妻帶球跑:晚安~
    這麽多條消息看得他神經疲憊,尤其是那個抽象抓狂唐僧頭像頂著嬌妻的ID頻繁出現,在他腦子裏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家裏多了個話癆也就算了,線上也不幹淨了,大半夜還被人騷擾。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讀完,又回複:不用,我有猴子。
    想起他書房的那棵養了八年的密葉猴耳環,李黯拿著手機進書房打開燈隨便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他捏著手機靠在書桌邊沿,看著屏幕上斷斷續續彈出“對方正在輸入中”,卻遲遲沒有新消息發過來。
    直到他失去耐心,準備繼續工作的時候,對方才發來一條新消息。
    補倉嬌妻帶球跑: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