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五號回江城請你吃飯。
    許流年趕緊打字發過去。
    五號，黃花菜都涼了吧……
    救命，她可能真的跟大平層無緣。
    好不容易把人釣得主動約飯了，結果自己這個大聰明為了省高速費連夜出逃江城。
    哦不，除了自己。
    許流年看向車窗外一望無際的車流。
    還有成千上萬個跟他們家一樣的大聰明。
    “這群人瘋了吧！省這幾塊錢高速費幹啥！怎麽上個高速還堵成這樣？！”建國同誌在車流中左擋右遮，根本攔不住二並一車流中挑他是軟柿子來捏的插車。
    “閉嘴吧，踩油門，你跟前車空一個車頭別人不□□插誰？！”王女士在副駕駛實在是忍不了他一秒一刹車，給她都晃暈車了。
    “離這麽近會追尾的！”
    建國同誌雖然開了很多年車，但他其實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理解過堵車。
    直到前邊終於堵死，車死死停在原地，許流年歎口氣，拍拍駕駛座椅背對她爸說：“我來開，您歇著吧。”
    誰能比她一個經曆三年早高峰晚高峰的人更懂堵車呢？
    建國同誌很識相地換檔拉手刹，跟做賊似的拉開駕駛座竄了出去。
    許流年裹了裹身上的風衣，下車後無聊地掃了一眼前後的車流，跟她爸換了位置。
    她爸這車她平時沒怎麽開過，但也差不多，都是自動擋，許流年上車後換上自己的音樂，等了會兒，車流開始動，她目視前方看著前麵刹車燈一個個熄滅，提前預判鬆刹車，在側方有人試圖插隊時一腳油門狠狠把人懟了回去，同時幾乎是貼上了前車屁股。
    這個距離，有點曖昧了。
    不僅僅是曖昧，前車看起來挺新的，在她貼近後駕駛座探出一個腦袋回頭看她，許流年正常回視表明沒撞上。
    建國同誌扒拉著駕駛座靠椅試圖離前座母女更近一些，“他看啥呢？”
    “車內安全係統一直在叫吧可能。”許流年說。
    “為啥叫？”
    建國同誌的車很老了，沒有這種新功能，360攝像頭都沒有，也是因為如此，建國同誌練出了一手超凡卓絕的停車技術。
    “因為我離他屁股太近了，他車一直在報警。”
    “噢……”
    建國同誌表示又學到了。
    接下來許流年緊緊保持著曖昧的車距，嚴防死守，上了高速，在最左車道頂著超速一路狂奔，按照原計劃的兩個半小時抵達外婆所在的小鎮。
    建國同誌兩個半小時沒敢休息，總覺得小心髒突突的。
    王女士就很淡定。
    她不暈車了。
    還能投喂女兒吃點小零食。
    深更半夜，一家人跟做賊似的進了村，她媽提前給外婆打了電話，剛到門口，小老太太就出來了，屋子燈都亮著。
    外婆已經快八十，前兩年外公走了，她一開始還不太適應，來江城跟他們住過一段時間，後來還是回了村裏，畢竟她也割舍不下村裏跟她一樣的老頭老太太，平時沒事大家還能湊著一起搓搓麻將，——就是隔段時間可能就會走一個，麻將搭子並不固定。
    外公在時就自己出錢把家裏都好好裝修了一番，一棟兩層樓的房子，側麵一個小廚房，後邊有大院子，前麵也整平整了，規規矩矩還建了花壇，也方便停車。花壇是知道許流年喜歡種花特地建的，一開始許流年也並不是玩熱植，她更喜歡月季鐵線蓮，是想有自己的小花園的。
    可惜家裏空間有限，隻有一個陽台而且光照不足，想去樓頂養花，但每次放上去的花總是會被偷或是被扔煙頭，後來她就幹脆放棄，把自己這邊苟延殘喘的花趁著回外婆家一起帶了過來，下地，地栽。
    這些花本來就是適合地栽，這幾年在院子裏花壇裏長勢強勁，一開始許流年都是隨便栽的，可是一個春天看見了效果之後就開始琢磨著規劃，她跟外婆一起計劃前邊花壇該養什麽，後院又該種些什麽花草果樹，幾年下來，外婆家已經初具規模，後院的果樹也能收獲果子了。
    大晚上的，許流年停好車，她爸媽早拎著滿手的甜點禮盒迎上去，害她這個停車的兩手空空，隻能幹笑。
    “餓不餓啊？我給你們做飯吃點。”外婆高興他們回來，第一件事當然是關注他們的肚子。
    “不餓不餓，太晚了，咱們洗洗睡了，吃什麽吃，這裏都是吃的。”王宛挽著她的胳膊，把手裏的禮盒給許流年拿著，“都早點睡吧，明天你舅舅他們也回來的，怎麽穿這麽點？上次給你寄的新衣服沒穿？手都是涼的……”
    許流年打著哈欠進屋，跟回自己家似的。
    外婆平時住一樓的大房間，每次許流年回來都是跟外婆睡，房間夠大，也有WiFi。
    簡單洗漱換了睡衣，許流年就鑽進外婆早早給她鋪好的被子。
    這邊氣溫要比江城低一些，晚上還是有點冷的，現在已經要蓋棉被了。
    外婆把東西都放桌上，看她直打哈欠叫她先睡，許流年哼唧兩聲：“你不過來我睡不著的。”
    外婆就笑她，但是也放下手裏的事過來睡覺，“你不嫌棄我有老人味啊？”
    外婆會刷小視頻，是個時髦的老太太，知道的特別多。
    “沒有啊。”許流年認真聞了聞，“不愛幹淨的老太太才有老人味，外婆是愛幹淨的模範老太太，當然沒有味道。”
    外婆被她哄得更高興了。
    快睡了，又偷偷摸摸問她缺不缺錢花。
    “我每個月有兩千多養老金呢，我又用不完，你要是缺錢跟我說。”老太太相當自信。
    “正好我最近想買房，缺點錢，但是不多。”許流年笑道。
    “缺多少？”外婆語氣認真起來。
    “真不多，六百多萬吧。”
    “……臭丫頭，夢裏想你的六百萬吧。”
    許流年故意逗她，“其實咱們家一起買還是能拿下的，首付我就自己出了，月供兩萬一，您出兩千，就剩一萬九，那我跟我爸媽一平分一人一個月才六千多！”
    老太太直接被子蓋住腦袋裝耳聾，不搭理她的碎碎念，睡覺去了。
    許流年還故意在她耳邊繼續念：“也不多，您出一千八也行，那兩百塊算我的……”
    老太太忍無可忍，“閉嘴吧，睡你的！”
    許流年就沒皮沒臉地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