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惡仆欺主,暗藏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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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
    庶兄璟倫離開時那囂張的笑聲,似乎還在雕梁畫棟間陰魂不散地回蕩。屈辱感並未隨時間流逝而消退,反而像鈍刀子割肉,一下下淩遲著璟言的自尊。他躺在寬大卻冰冷的雕花木床上,目光死死盯著頭頂那繁複而陌生的花紋,胸膛劇烈起伏,如同風箱。
    “國公府……傻子……”
    這幾個字眼在他腦海裏瘋狂衝撞。結合那青年的隻言片語和眼前這奢華卻令人窒息的處境,一個荒謬卻不得不接受的現實,正冰冷地包裹住他——他不僅穿越了,還穿成了一個身份尊貴卻任人踐踏的癡傻公子。
    這他媽是什麽地獄開局!
    他嚐試集中精神,再次呼喚腦海中那驚鴻一瞥的倉庫和詭異的提示音。然而,除了因用力過度而加劇的頭痛和眩暈之外,一無所獲。那景象和聲音如同鏡花水月,仿佛隻是他瀕死前產生的幻覺。
    “難道……真的隻是幻覺?”一股更深沉的絕望開始滋生。
    就在這時,門外再次響起了腳步聲,不同於璟倫的囂張,這腳步聲顯得有些拖遝和不耐煩。
    “吱呀——”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灰色短打、身材粗壯、滿臉橫肉的中年仆役端著個木托盤走了進來。他臉上沒有絲毫恭敬,隻有毫不掩飾的嫌惡和敷衍。正是之前跟在璟倫身後的兩個小廝之一。
    “喂,傻子,吃飯了!”仆役粗聲粗氣地喊道,隨手將托盤“哐當”一聲撂在離床不遠的圓桌上,震得碗碟亂響。
    濃鬱的、令人作嘔的餿臭味,立刻在房間裏彌漫開來。
    璟言的胃部一陣抽搐,不是因為餓,而是因為那味道實在太過刺鼻。他艱難地偏過頭,看向托盤裏的“食物”——一碗看不清原本顏色的、糊狀的東西,上麵飄著幾片可疑的油花和菜葉,那刺鼻的酸腐氣味正是從中散發出來的。
    這,就是璟倫口中給狗吃的“肉羹”?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直衝璟言的天靈蓋!欺人太甚!
    那仆役見璟言隻是盯著食物看,沒有動靜,不耐煩地走過來,嘴裏還不幹不淨地嘟囔著:“看什麽看?有的吃就不錯了!一個傻子,還真當自己是國公府的主子了?趕緊的,別磨蹭,老子還有活兒要幹呢!”
    說著,他竟直接伸手,想要像拎小雞一樣把璟言從床上拽起來。
    就是現在!
    就在那粗糙油膩的手即將觸碰到他衣襟的瞬間,璟言動了!
    仿佛沉睡的雄獅驟然睜開了雙眼!原本渾濁茫然的眼底,刹那間爆射出冰冷銳利的光芒!
    屬於現代人璟言的靈魂,屬於那個在碼頭摸爬滾打、見過三教九流、練過幾手軍體拳和實用格鬥術的司機的本能,在這一刻徹底蘇醒!
    虛弱感依然存在,但憤怒和求生的意誌,壓榨出了這具身體最後的潛力!
    他上半身猛地向內側一縮,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仆役的手。同時,右手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鐵鉗,精準地扣住了仆役伸來的手腕脈門!
    “哎喲!”仆役猝不及防,隻覺得手腕一陣劇痛酸麻,仿佛被鐵箍勒住,整條胳膊的力氣瞬間被抽空。
    他還沒反應過來,璟言借著他前衝的力道,腰部猛地發力,身體在床上一個巧妙的旋轉,左腿如同鋼鞭般掃出,狠狠踹在仆役支撐腿的膝關節側麵!
    “哢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雖然不是骨頭斷裂,但關節錯位的劇痛讓仆役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啊——我的腿!”
    劇痛讓他瞬間失去平衡,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砍倒的木樁,轟然向前跪倒。而璟言扣住他手腕的右手順勢向下一擰、一拉!
    “砰!”
    一聲悶響,仆役的臉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堅硬的梨花木床沿上!鼻血瞬間飆射而出,染紅了深色的木頭。
    整個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幹脆、利落、狠辣!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完全不像一個久病臥床的“傻子”能做出的反應!
    璟言鬆開手,劇烈地喘息著,僅僅是這瞬間的爆發,就幾乎抽空了他剛剛積蓄起來的所有力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依舊強撐著,用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癱倒在床沿、捂著臉哀嚎打滾的仆役。
    房間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仆役痛苦的**和璟言粗重的呼吸聲。
    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讓人無法理解。
    端著水盆剛從外麵進來的丫鬟小蝶,恰好目睹了全過程。她僵立在門口,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小嘴微張,足以塞進一個雞蛋。手裏的銅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清水潑了一地,她卻渾然不覺。
    她看著床上那個雖然虛弱、眼神卻銳利如刀的青年,又看看在地上痛苦翻滾、滿臉是血的凶惡仆役,大腦一片空白。
    公子……公子他……剛才……打人了?
    而且,一招就把這個平時在府裏作威作福、連她都敢欺負的惡仆給放倒了?!
    這怎麽可能?!公子他不是……一直都是癡癡傻傻,連話都說不利索,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嗎?
    “鬼……鬼啊!”地上的仆役終於從劇痛和震驚中緩過神來,他捂著血流不止的鼻子,驚恐萬狀地看著璟言,如同看見了索命的惡鬼,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想要遠離這張床。“你不是傻子!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璟言沒有理會他的鬼哭狼嚎,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感,目光轉向呆若木雞的小蝶,用依舊沙啞卻清晰了許多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問道:
    “這、裏、是、哪?我、是、誰?”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帶著冰碴子,砸在小蝶的心頭。
    小蝶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她看著璟言那雙深不見底、與往日懵懂全然不同的眼睛,一股莫名的敬畏感油然而生,取代了之前的恐懼。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激動:“公子!您……您終於……這裏是國公府啊!您是國公爺唯一的嫡子,璟言公子啊!”
    國公府!嫡子!璟言!
    信息確認了。
    “現在……是什麽年月?外麵……發生了什麽?”璟言繼續追問,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斷續,但那份迫人的氣勢卻絲毫不減。
    小蝶擦了把不知不覺流下的眼淚,連忙回答:“是……是靖康二年!金人……金人的大軍已經圍了汴梁城好些日子了!城裏……城裏都快亂套了!”
    靖康二年!汴梁圍城!
    如同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響!作為一個現代人,即便曆史知識再貧乏,他也聽說過“靖康之恥”這四個字所代表的血色與屈辱!
    怪不得府裏氣氛如此詭異,怪不得那璟倫敢如此肆無忌憚!原來外麵已是天翻地覆,國之將亡!
    亂世!這是一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
    而他,一個剛剛穿越而來、頂著“傻子”名頭、身處虎狼環伺之地的國公府嫡子,該如何在這滔天洪流中活下去?
    地上的仆役似乎也從最初的驚恐中恢複了一絲理智,他忍著劇痛,色厲內荏地叫道:“你……你敢打我!大公子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你等著!”
    璟言緩緩將目光重新投向他,那眼神冰冷刺骨,帶著一絲尚未散盡的殺意。
    仆役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後麵威脅的話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滾。”
    璟言隻吐出一個字,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砸在仆役的心上。
    仆役如蒙大赦,也顧不得臉上的血和腿上的傷,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逃出了房間,連那個散發著餿臭味的托盤都忘了拿。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
    小蝶看著璟言,眼神複雜無比,有恐懼,有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絕處逢生般的希冀。她小心翼翼地撿起銅盆,走到床邊,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不易察覺的期待:“公子……您……您是不是……好了?”
    璟言沒有直接回答。他靠在床頭,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傳來的陣陣虛弱和剛才動手後的肌肉酸痛。
    好了?
    或許這具身體的“傻病”因為他的到來而好了。
    但眼前的困境,卻比“傻病”要凶險萬倍。
    內有嫡庶之爭,惡兄欲除之而後快。
    外有國破之危,金兵鐵蹄隨時可能踏平這座城市。
    而他,除了一個疑似幻覺的“倉庫”和一手勉強自保的格鬥術,幾乎一無所有。
    他緩緩睜開眼,看向窗外。天色依舊陰沉,仿佛預示著這個王朝和他個人命運的不祥。
    “小蝶,”他聲音低沉,“把那個……倒掉。另外,幫我留意府裏……和外麵的動靜。”
    小蝶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是!公子!奴婢明白!”
    她看著璟言沉靜而深邃的側臉,心中湧起一股久違的熱流。公子,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璟言不再說話,他重新躺下,閉上眼睛,並非休息,而是在全力集中精神,試圖再次溝通那神秘的倉庫。
    這一次,不知道是心態的轉變,還是危機的刺激,那模糊的貨架影像,似乎……比剛才清晰了那麽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