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錦不懂攝政王的笑。
    她甚至有些懼怕地往後縮了縮。
    這眼神顧沉墟讀懂了。
    他輕笑：“你說的對。”
    倒也沒發作旁的。
    寧錦悄悄鬆了口氣，就見攝政王抬了下手。
    柳娘子喊價：“五十五兩。”
    “好！大長公主府出價，五十五兩！還有沒有比五十五兩更高的？”
    台上控場的是個身形纖瘦的年輕郎君。
    他嘴皮子極其利索，很快就鼓動另一人出了價。
    攝政王再抬手，柳娘子便又加了。
    一眨眼這簪子價格就上了五百兩。
    寧錦也不算缺銀子的，她母親遺留了許多財產給她。
    但這根簪子應當價值在一百兩左右，轉眼翻了五倍，當真是天價。
    餘光又撇到攝政王掌心輕輕上提。
    此刻價格到了六百兩。
    攝政王卻沒馬上抬手，而是側目打量了一眼寧錦。
    這讓寧錦想起，方才他問的那句“喜歡這簪子？”
    攝政王的手又要往上抬了。
    寧錦腦子一熱。
    再定睛，寧錦發現，自己竟然膽大包天。
    她按住了攝政王的手！
    她動作幅度不大，二人的袖擺又交纏在一起，無人注意到此處。
    顧沉墟微微挑眉。
    他問：“是又要在本王的手背上留點痕跡嗎？”
    寧錦一愣，她挪開掌心，瞧見顧沉墟的手背——非常幹淨。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隻餘留紅痕的手背遮擋了視線。
    顧沉墟道：“是這隻。”
    方才他借力給寧錦時，寧錦反手給抓的。
    “騰”的一下，寧錦感覺自己的耳後根猛地燒了起來。
    她猛地將胳膊往胸口一收。
    隨即又落在並攏的雙腿上，本本分分地道：“妾身冒犯了攝政王殿下，還請殿下饒恕。”
    乖巧的不行。
    顧沉墟像是心裏被輕輕撓了一下。
    他自如地收回手：“饒你無罪。”
    像是先前那般，也沒說多的話。
    句句有回應。
    寧錦腦子裏忽然冒出這句話。
    而且，攝政王殿下似乎知曉她怕他。
    寧錦咬唇，她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寧錦，你瘋了嗎？！
    就算是胡思亂想也不該想到攝政王身上吧！
    他要是動怒，你的腦袋都不夠他一隻手擰下來的！
    顧沉墟餘光瞥到了這秀雅寧靜的寧錦動靜，似笑非笑。
    隨即也沒再抬手。
    簪子最後以一千兩的價格被一位胡姓大商拍去。
    他倒也坦蕩：“承蒙各位承讓了，隻是家中祖母近日大壽，她老人家最愛孔雀。”
    “一千兩討她老人家歡心也是值了！”
    開了這個頭，接下來就更熱鬧了些。
    寧錦悄悄地看顧沉墟。
    沒了那根簪子，他似乎也沒什麽變化。
    不像傳聞中那般，沒得到喜歡的東西，就要大開殺戒。
    他隻安靜地坐在那，目光注視著台上的翡翠光耀。
    完美的側臉如美玉雕琢，眼中倒映的光華讓玉有了生氣。
    寧錦又悄悄地收了目光。
    她對攝政王的恐懼，似乎消解了許多。
    接下來的數個拍品，價格最高到了八千兩。
    寧錦也知道，為何捐贈品隻有十八件，來的人卻多達上百。
    因為大部分都是買家。
    大長公主的擔保在這，東西自然都是珍品。
    這些豪紳巨富手裏最不缺的就是銀兩，隻平日裏能入眼的東西不多。
    今兒個來此，自然是奔著珍品而來。
    寧錦也漸漸沉浸到觀察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身上。
    直到下一件拍品打開。
    金邊銀底的盤子裏，放了一個透明長條。
    兩手長，一掌寬。
    長條中間，有一支美輪美奐的牡丹花。
    隻這牡丹花與常人所見的不大一樣，籠罩在一層透明的凝脂內。
    花瓣是乳白泛著金銀似的霞光，層層疊疊，繁複絢麗。
    花蕊燦金，葉片竟也是藍中透著紫金。
    寧錦失控地伸出手，直接將盒子翻轉過來。
    底盒用小篆刻著個小小的“錦”！
    這是她母親的遺物！
    眾人的視線都朝此處探來，隻她坐在拐角，又是首座，看不清此處動靜。
    唯有大長公主府一行人看得清楚。
    侍女麵露為難：“客人？”
    “喜歡咱們就拍下來。”
    顧沉墟的寬大袖擺從寧錦的手背上劃過。
    冰涼的絲綢喚醒了她的理智。
    她放下了那支牡丹。
    “此牡丹乃是失傳多年的金瓊牡丹。”
    “金玉其質，瓊華之姿。”
    “想必大家都聽聞過，金瓊牡丹的花瓣如暖玉一般，乳白晶瑩，觸手生溫。”
    “葉片紫金，枝幹透光，可見綠髓流淌。”
    “至於它的香氣，那更是勝過雪中寒梅。”
    “更有傳言，此花沐浴在月光之下，就會散發盈盈光澤。”
    台上郎君捧著那支牡丹，說了一堆之後，話音一轉：
    “隻可惜，我手上這支，乃是死去多年的金瓊牡丹，香氣與光華，都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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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乃都察院都禦史龍大人捐贈的，極其罕見的一株鬆脂封金瓊牡丹花枝。”
    “此物誕生需要天地機緣，盛開到極致的金瓊牡丹，恰好被籠罩它的高大鬆柏落下的樹脂籠住。”
    “這花兒不僅承住了樹脂的力度，還和它融為一體。”
    “永葆這樣鮮亮的顏色，形成了真正的永生。”
    “此物，我相信，世間不存在第二個，乃是真正的孤品。”
    “所以起拍價是……一萬兩！”
    一萬兩。
    寧錦的手扣緊了座下邊緣，指骨突出。
    她舉了手：“一萬一千兩！”
    顧沉墟的目光微微側過。
    沒有人繼續出價。
    寧錦想了想，雖說此物珍稀，故而價值連城。
    但是沒多少人會願意花萬金買一支隻能用來觀賞的花。
    所以，封頂一萬五千兩，運氣好可能更低，她就能拿下。
    “一萬五千兩！”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
    寧錦不可置信地回頭。
    容青淩在義賣會正式開始的時候才收到侍女的知會可以起身。
    他入了大廳，就看見和大長公主府的人坐在一起的寧錦。
    隨即就再也沒給過寧錦一個正眼。
    此刻見寧錦回頭，容青淩卻隻是對著身側譚鈴雪笑著說了些什麽。
    譚鈴雪淺笑，隨即柔婉地低下了頭。
    寧錦再度舉手：“一萬六千兩。”
    “兩萬兩！”容青淩聲音清冽，似刀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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