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鈴雪狼狽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氣。
    還不到幾天，寧錦竟然就能從之前的落水狗一樣的狀態恢複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發狂了一樣，譚鈴雪將所有東西砸到了地上。
    她的臉上也浮現出恐怖的幽暗的神情。
    活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了。
    丫鬟們噤若寒蟬。
    自打進了容家，因為她身體虛弱，加上是遠道迢迢，沒有家人，所以容青淩讓她挑選了很多下人。
    譚鈴雪又以自己害怕的理由，好好地精心挑選了幾個得力丫頭。
    她和寧錦不一樣。
    有著錦衣玉食，妾仆環繞，居然不去享受。
    反而要端著勞什子清高。
    她譚鈴雪，就是要做人上人！
    要擁有最好的待遇，讓所有的人匍匐在她腳下。
    但是眼前有一個太大的麻煩。
    寧錦隻要還活著，那就會阻攔她的路。
    “雪姨娘，先前老夫人提了，您隻要等著她肚子裏的胎兒沒了，做什麽都方便”。
    “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安排她是個不祥之人。”
    “您隻要坐享其成就行。”
    這個有人指的是誰，實在是再明顯不過了。
    譚鈴雪理性上知道，但是。
    她幽幽地道：“等不得了。”
    容母說，寧錦會流產，可是都快年底了，寧錦居然一點問題都沒有。
    如果母體虛弱，不應該懷著孩子難受萬分嗎？
    “沒準，那大夫是個庸醫，又或者，早就被寧錦收買，隻不過是做戲給咱們看。”
    丫鬟親近地道：“那您的意思是？”
    譚鈴雪漂亮的手指死死地捏緊了手上的衣裳：“死人就什麽威脅都沒有了。”
    丫鬟倒吸一口冷氣。
    她像是第一天才認識了譚鈴雪一樣。
    那可是殺主母！
    “怎麽，你怕了？”
    譚鈴雪自然選了一些得力幹將作為自己的侍女，譬如眼前這個侍女，就是她最喜歡的。
    聰明伶俐又聽話，譚鈴雪裝病的時候，她也出了不少主意。
    而且，這事說來也是巧合。
    譚鈴雪又關心地道：“你妹妹身體如何了？”
    阿月妹妹生病，找不到大夫，恰好譚鈴雪瞧見了，就幫了一把。
    阿月如此就更加死心塌地。
    阿月聽她提到妹妹，臉色柔軟了一些：“已經大好了，多謝姨娘的銀兩和”
    “跟著正確的主子，你才能走對路。”
    “阿月，隻有我往上爬，你才能往上爬。”
    阿月瞳孔震動，隨即慢慢點頭，瞳孔裏有下定了決心的堅韌。
    “奴婢請姨娘吩咐，一切聽憑姨娘。”
    譚鈴雪滿意地點了一下頭：“可以，寧錦不是很愛到處跑為她的父親鳴冤嗎？拿著這些銀子，去好好為她安排一些‘客人。’”
    阿月深深地埋首：“奴婢領命。”
    碎月居。
    這地方是京城西郊一處別院，與其說是居，不如說是一處莊園。
    隻是那對母女被局限在了一處院子裏麵。
    寧錦到了之後，並未進去，隻是安靜地站在遠處高樓之上，觀察了她們一會兒。
    母親倒是穿著很樸素，沒有多少變化，也就是神情比寧錦當日在天香樓所見平靜安寧了些。
    當時身側衣衫襤褸，看起來懵懵懂懂的小女兒，卻被照顧得很不錯。
    穿著一身精致的長裙，頭上佩戴了小小的花簪，正吃著糕點對她娘撒嬌。
    看起來就是無比和諧美滿。
    秋雲道：“先前按您的吩咐，也給那夫人準備了衣裳首飾。”
    “但她不要，仍舊穿著自己帶來的。”
    “但她沒有拒絕給女兒的，這些日子來本是吵著鬧著要見您，如今卻安分了。”
    寧錦點頭，她看著那神態憨然可掬的小姑娘：“有給她們請過大夫嗎？”
    “請了，但不願意看大夫，而且抗拒得很，以為咱們要害她們。”
    秋雲提起來這個還有些憤憤不平，因著自己本來是一片好心，結果反而被曲解成了那副模樣。
    我看她們才不像好人呢！
    寧錦摸了一下秋雲：“傻姑娘。”
    秋雲懵懵懂懂地看她，沒懂。
    寧錦進了門，就聽到女人對女兒道：“要幹幹淨淨的才能吃哦。”
    女兒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嗯嗯”聲。
    看到寧錦過來，女人麵色大變：“你是誰？”
    看來她根本不記得她了。
    寧錦找了個地方坐下，因著秋雲傳話，所以女人自然知道寧錦就是這裏的主子。
    她麵色複雜：“原來就是你幫了我。”
    寧錦坐下後，秋雲就忙前忙後地跑開，確保寧錦不會冷到。
    母女倆隻是普通人，就算寧錦身上的做派隻是普通有錢人家的一點，也足夠唬到他們。
    女人戒備地看著寧錦。
    寧錦用帕子緩緩地擦拭自己的每根手指：“你不用如此防備，我給你們好吃好喝的，若要傷害你們，有的是動手腳的時候。”
    如果是剛剛來這裏，女人還有話可以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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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她戒備心重，自己不吃，也不允許女兒吃這裏的東西。
    可是人怎麽挨餓挨長時間？
    女人自己不吃，也舍不得女兒不吃，而且，全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也沒人像以前一樣出來冷嘲熱諷。
    多日過去，她不受控製地放下了戒心。
    這就到了寧錦出場的時候。
    女人深吸一口氣：“你和那些人也差不多，都是想要我身上的東西，是不是？”
    寧錦奇怪：“什麽東西？”
    女人的表情古怪：“你不知道？”
    寧錦道：“我隻是看你們可憐，那日也是我頭一次去天香樓。”
    “你們孤兒寡母，家裏人不幸遭難，我沒法幫你們申冤，也就隻能做到這裏。”
    假如寧錦高高在上地施舍完了湯飯就走，又或者假裝真心誠意，女人都能說服自己忍下來。
    畢竟她就是吃了人家的。
    但是此刻，寧錦這種當真以為自己是在做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模樣，生生點燃了她！
    她低低地對女兒道：“寶寶，到屋子裏去。”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母親，又看了一眼寧錦。
    沒說話，隻是又低頭啃起來了糕點。
    女人生氣了：“回去！”
    小女孩很生氣，爬了起來離開了這裏。
    等她走了，女人才很崩潰，直接將桌子上女兒留下的糕點盤子拂下了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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