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眯起了眼睛。
    隨後，他不做否認：“難道不是嗎？”
    無論從什麽角度去看，攝政王都是最好的選擇。
    見寧錦不說話，黑無常淡淡地道：“你的話過於將自己擺在低位，輕賤了自己，實則無人會置喙你。”
    “等你坐在了那個位置，他們置喙都不會置喙一句，隻會稱讚你，讚揚你的完美無缺，讚揚你的風華無雙。”
    黑無常輕聲道：“隻要人是對的，那就做什麽都是對的。”
    黑無常說的是真話。
    他的姿態也很像是要提點寧錦怎麽往上走，一瞧毫無惡意。
    姿態是傲慢了些，可本就是寧錦處於下風，他的傲慢理所應當。
    黑無常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如若不是提點如何拋棄自己的廉恥和自我，轉而投向高枝擁有更好的生活，我必然也會認可您的話。”
    寧錦嘴角的笑意慢慢地隱沒了：“隻是可惜了，居然說的是這種話，所以我不能認。”
    黑無常的聲音帶上了恰到好處的疑惑部分：“廉恥和自我？”
    “如果沒有今天的事情的話，你在容青淩那裏也沒有絲毫的廉恥和自我了。”
    這樣狠辣的話，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黑無常這樣的聰明人，從自己調查來的隻言片語，加上對容青淩本人的觀察，能立馬知道寧錦的處境。
    所以說出來的話真實，誅心，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劍。
    黑無常看著寧錦那張秀美精致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悲苦之色。
    他語調冰冷：“寧錦，你是個聰明人，如果你一直做對自己有利的選擇，或許你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大著肚子，冷眼看著自己不被重視，回過頭看，自己身後空無一人。
    如果沒有攝政王的愛，她就會和那些在宅鬥中失敗了的女人一樣，最終香消玉殞，又或者逼迫自己順應這規則，朝著容青淩搖尾乞憐，謀奪寵愛。
    不管是男人，是女人，都能看懂這命運的走向。
    寧錦似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黑無常繞過她：“回去吧。”
    言盡於此。
    寧錦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來：“大人，是喜歡上我了嗎？”
    黑無常瞳孔劇烈一縮，臉上那張假麵，從來沒有絲毫波動的臉驟然浮現出驚怒：“你胡說什麽？！”
    寧錦的手心已經出了冷汗，但還是靠近了他：“大人，真的不是嗎？”
    黑無常從認識開始就仔細地欣賞過寧錦的眼睛。
    此刻再度與她對視，且當時的眼睛裏沒有他，如今是一雙盛滿了他的眼睛，比先前更加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驚心動魄的誘惑。
    黑無常的動作微微一窒。
    寧錦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似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還帶著不習慣的，害怕的，潮濕的顫抖。
    黑無常安靜地凝視著她的側臉。
    漂亮精致，但哪怕是九天神女，好像也就那樣。
    他是帶著好奇來打量的，看睡著的她也就那樣。
    但她睜開眼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黑無常看不出來。
    寧錦挑逗人的姿態很狼狽拙劣，天底下再沒有別的心存誘惑的女人，會像她這樣笨了。
    但他好像就是吃這一套。
    甚至連顧沉墟在外麵這一點都想不到了，隻是安靜地看著她，等她的下一步。
    寧錦的指尖慢慢摩挲到了黑無常的肩後，吐氣如蘭：“與其說什麽，我應該跟從攝政王，攝政王是我更好的選擇，倒不如說，你更希望攝政王撬開我的窗，如此，就能成為人盡可夫的蕩.婦。”
    “你也可以做入幕之賓了，是不是？”
    寧錦是容夫人，那在外人眼中就是高貴的容夫人。
    寧錦放棄做容夫人，攝政王妃的位置也不可能是她的。
    無根浮萍，何以維生？
    眼前這地獄來的惡鬼，黑無常，身上的氣質穩重謙和，比起囂張的弟弟更讓人覺得無害。
    不過是因為，他的戾氣更重，更加讓人害怕，所以為了捕獵獵物，他就將自己的人皮套的牢牢的，絕不叫獵物還沒到手時就因為害怕逃走。
    他這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全部都是假話屁話。
    將和顧沉墟在一起塑造成癡情男子，和他在一起會花團錦簇，將寧錦的現狀貶低的一無是處，好讓她和菟絲花一樣依賴顧沉墟而生。
    將顧沉墟說成無害的，深情的男兒，好讓人忽略了他作為攝政王名聲下的殘忍，喜怒無常。
    黑無常的喉頭滾動，他的表情似乎都埋在了那層假麵之下，唯有一雙眼睛極黑，一瞬不瞬地凝在她的臉上。
    “夫人將我想的太過卑劣。”他終於開口。
    但他抬手，一把掐住寧錦的下巴，頭往下壓，帶著一股與他身上陰冷而又沉穩的氣質截然不同的急躁：“說中了。”
    寧錦說中了。
    黑無常便沒了繼續聽她說下去的欲望。
    這般慢騰騰的勾引，不如一個吻來得暢快。
    “你不怕攝政王嗎？”
    寧錦另一隻手擋在了自己的唇上。
    黑無常終於笑了。
    他吻了一下寧錦的掌心，慢條斯理地摩挲。
    “怕，也不怕，攝政王不過是和惡鬼並肩的人，而我，是純粹的鬼。”
    “隻可惜，你肚子裏有個小雜種，寧夫人，你得好好保護這孩子，想要他死的又多了一個。”
    寧錦的語調模模糊糊：“顧沉墟沒想要這孩子死。”
    “哦？”黑無常很詫異，“他喜歡給別人當爹？”
    似乎在進入曖昧的時刻，有些男人的話就會趨近下流：“那我也不讓他死了，隻要你再給我生一個。”
    寧錦的肩膀微微聳動，似乎在笑。
    黑無常的臉被她的手阻擋住了視線，瞧不見她的臉，剛想抬起頭，寧錦的掌心就微微變化，抵住了他的唇，聲音也幽幽響起。
    如此，黑無常的動作便停在原地。
    “容青淩是虛偽，多情，三心二意，但我與他多年情分，你猜我現在回去，他是會遺憾我沒死，無法讓他的雪兒上位，還是欣喜若狂，對我如珠如寶？”
    “原來惡鬼的掌心溫度也是暖的。”
    一聲笑落下，黑無常的身體一僵。
    被寧錦捂了很久的簪子終於刺進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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