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張嘴，迷茫地“啊？”了一聲。
    寧錦撐著手，麵上不見多少揣測和怒氣。
    吉祥心中念頭一轉，明白估計是自己在後院射箭的時候給秋雲看見了。
    她迷茫地反問：“我還給您打獵過呢，您忘啦？”
    在光佛寺的時候，可是她吉祥給她們狩獵了那麽長的葷腥！
    寧錦記得，但當時吉祥都說，自己是靠的捕獵陷阱，偶爾射箭，也不怎麽能中。
    一個對射箭沒多少天賦的人，平日裏又用不上這門手藝，竟然還會偷偷練習嗎？
    寧錦的手在椅子上輕輕敲動。
    她忽然道：“你若有什麽難言之隱不方便說，我也不逼你。”
    吉祥受驚一樣地看向她。
    寧錦輕輕笑了笑：“咱們都是經曆過生死的，吉祥，有時候人的信任來的就是莫名其妙，但我相信你，你是好孩子。”
    吉祥喏喏：“夫人……”
    是啊，寧錦身邊沒什麽丫頭。
    後麵買了吉祥，似乎就直接把她當心腹用了。
    和吉祥經曆過的，完全不同。
    攝政王身邊的暗衛，精挑細選，重重阻攔。
    祖宗十八代都會被人調查得清清楚楚。
    像是吉祥這種，最簡單。
    爹媽嫌她是女娃，用帶著尿騷味的破布一卷，扔到了墳頭。
    別人家被扔掉的孩子，就算被扔了，身上通常還有個木牌，寫了個出生年月，可能還會有信物什麽的。
    吉祥沒有。
    吉祥運氣不好，但是也好。
    她被路過亂葬崗的影衛首領發現了。
    然後她就被那位首領送到了一戶人家養大，等到了三四歲會跑的時候，就被送進影衛訓練營。
    吉祥原來挺喜歡那位首領的，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去看望她，給她帶很多養父母根本買不起的糖果。
    甜滋滋。
    以至於吉祥一看見那位首領，就會下意識覺得甜。
    直到被送進影衛訓練營，不殺人，就會死。
    全是一群孩子，但孩子和孩子之間的差距，堪比天塹。
    有些孩子生來似乎就擁有殺人的能力，會在你死我活中找到生存的能力。
    吉祥就擁有這樣的能力，她懵懂，痛苦，最後成了影七。
    然後就這樣來到了寧錦的身邊。
    吉祥是很擅長偽裝柔弱無辜的，年紀又小，所以經常出這樣的任務。
    但隻有寧錦的身份是最特殊的。
    她會和攝政王在一起嗎？
    她好像是個好人。
    吉祥眼淚汪汪地看著寧錦，寧錦遲疑了一下，又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麽了這是？”
    “夫人，你，你對我真好，如果，如果哪天你發現我騙了，會不會……會不會對我就沒這麽好了？”
    寧錦無奈地道：“看來我先前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吉祥，我該感謝你，你可是救了我的性命。”
    “至於欺騙，誰身上沒有一點秘密？”
    “至親至疏夫妻，也就是說，哪怕是夫妻這樣的枕邊人，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何況你呢？”
    吉祥一下子懂了，撲上去抱緊了寧錦的腰：“夫人。”
    秋雲看的牙酸：“剛剛還活蹦亂跳地學人說話，怎麽一眨眼就成了小哭包？”
    吉祥抹了一下眼淚：“怎麽了嘛，我就是，我就是突然傷感了！”
    主仆三人都笑了起來，鬆子這時滿頭一層密密的汗：“夫人，她們，她們都打的出血了，真的不管管嘛？”
    寧錦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起身：“走，咱們去看看。”
    鬆子鬆口氣，也想看看自己跟的這位夫人是個什麽樣的脾氣。
    別是個泥人做的，誰都能來麵前撒潑亂吠。
    張媽媽和棠香二人當真是直接廝打在了一起，旁邊的丫鬟小子們也不敢碰，隻能手足無措地立在一旁。
    張媽媽年老，但是因為從小幹粗活，一把子力氣。
    棠香年輕，跟容母前也是在家幹活的一把好手，如今養尊處優了一段日子，卻也不妨礙她過往的經驗。
    二人竟然難分伯仲，難解難分。
    秋雲咳嗽了一聲，沒動靜。
    還是沉浸在撕扯當中。
    吉祥擼袖子：“我去把她們倆分開。”
    “慢著。”寧錦叫停，而後慢條斯理地道：“去給我端一把椅子來。”
    端椅子？
    所有人都看著寧錦在椅子上坐下，由著人按著腿腳，好整以暇地觀看眼前二女打架。
    就和看猴戲似的。
    這一出下來，棠香和張媽媽也打不下去了。
    她們不知何時就已經動作慢了下去，腦子也從方才的血脈僨張裏清醒了下來。
    “夫，夫人……”張媽媽率先停手，指著身後一溜的丫頭：“奴婢是過來給您送丫頭來了。”
    寧錦不說話。
    張媽媽立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老奴，老奴說錯了，奴婢是讓您來安排這下丫頭小子們的去處，如今府上一切事務都是您來管，奴婢也有些拿捏不準接下來怎麽安排。”
    寧錦還是不說話。
    棠香用譏諷嘲弄的眼睛看了眼張媽媽，隨後昂首挺胸，和一隻不戰而勝的公雞一樣：“夫人，奴婢是奉了老夫人的命，給您送鑰匙來了。”
    寧錦微微一笑，沒什麽反應。
    棠香有些氣餒，隻是再度換了個說法，道：“老夫人說，您若有什麽不明白的，讓婢子帶話回去。”
    寧錦的睫毛輕輕顫抖，她飲了一口茶水，才說：“我還沒喊停，你們停什麽？”
    棠香和張媽媽的臉色一下子煞白！
    “您，您這是什麽意思？”棠香不滿意寧錦的反應。
    棠香：“莫不是在給我們臉色瞧？”
    寧錦吃驚：“主子還需要給下人臉色瞧？還是說，棠香，你自認為主子了？”
    棠香根本沒這個意思！
    她隻得滿麵不忿：“奴婢，奴婢不敢！”
    “我瞧你什麽都敢，在春華院麵前鬧事，當我死了不成？哦，不對，你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頭，不把我放在眼裏也是應當的。”
    寧錦慢悠悠地打量著她：“婆母既然不願意將鑰匙給我，直說便是，何苦派你這麽個丫頭來磕磣我，來人，送客。”
    吉祥對兩邊抬手示意，丫頭們立刻將棠香抬起來。
    棠香哪裏肯走？！
    老夫人確實讓她給寧錦找一些不痛快，或者即便讓她拿到鑰匙串了，也顏麵掃地。
    問題現在顏麵掃地的是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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