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喜和難以置信：“真的？你同意了？”
    “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反悔。”蘭墨淵語氣依舊平淡，卻補充了一句，“早去早回，別惹麻煩。”
    “我保證！”雲錦連忙點頭，像是生怕他反悔，轉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
    雲錦腳步一頓，疑惑地回頭。
    隻見蘭墨淵不知何時已站起身，走到她麵前。
    “雲錦，我提醒你一句，即便是同族，甚至是血脈相連的至親，時隔多年，人心易變，妖心亦然。
    不要輕易交付全部信任，凡事多留一分警惕。”
    雲錦一愣，為什麽她感覺蘭墨淵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不同於平日，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他...是不是曾經也因為輕信過什麽，而經曆過不好的事情？這個念頭莫名地闖入雲錦的腦海。
    她用力點了點頭，這次回應得更加鄭重：“嗯，我記住了，我會小心，也會保護好自己的。”
    見她聽進去了，蘭墨淵眼底那絲異樣迅速隱去，恢複了慣常的平靜。
    他微微頷首，隨即指尖不知何時夾了一道疊成三角狀的明黃色符籙，遞到她麵前。
    “拿著，遇到危險就捏碎它，我會趕過來。”
    “謝謝。”她將護身符緊緊攥在手心，低聲說道。
    “快去快回吧。”蘭墨淵移開目光，重新落座執起茶盞。
    雲錦不再耽擱，將那道承載著守護的符籙仔細收好，轉身快步離去。
    ...
    循著團子在神識中的指引，雲錦穿過幾條漸漸冷清下來的街巷，最終停在了一處院落前。
    雲錦沒有貿然進去，她收斂氣息，周身白光一閃，重新化回那隻毛茸茸的小白兔。
    她借著暮色的掩護，靈活地蹦躂到窗沿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透過窗紙的縫隙向屋內望去。
    隻見屋內陳設簡陋，油燈如豆，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的姐姐雲舒。
    而雲舒麵前，坐著一位頭發花白、麵容刻薄的老婦人。
    那老婦人正耷拉著眼皮，語氣不耐地指使著：“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把晚飯做了！想餓死老娘不成？”
    雲舒低低應了一聲“是”，轉身就要往廚房去。
    “等等！”老婦人又喚住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我這老胳膊老腿酸得很，先過來給我捶捶肩！沒點眼力見兒！”
    雲舒腳步頓住，默默走回老婦人身後，伸出手，動作輕柔地為其捶打肩膀，昏黃的燈光下，雲錦清晰地看到雲舒眉眼間那份隱忍的疲憊。
    窗外的雲錦看得心頭火起，爪子不自覺地摳緊了窗欞。
    老婦人享受著雲舒的捶打，嘴裏還不忘刻薄地念叨：“要我說啊，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能嫁到我們王家來，那可是天大的福分！要不是看你長得還算周正，手腳也勤快，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裏會收留你？”
    她眯著眼睛，語氣越發得意：“我兒子那可是狀元之才！連書院的先生都誇他天資聰穎，將來必定能金榜題名。
    等他中了狀元，你就是狀元夫人了，現在多伺候伺候我這個未來的狀元娘，有什麽不應該的？”
    雲舒低著頭，手上的動作未停，輕聲應道：“娘說的是。”
    這時，老婦人又開口了：“對了，前幾日給你的那些繡品，都繡好了沒有？明天一早可要交到繡坊去的。要是耽誤了交貨，看我怎麽收拾你！”
    “還有幾件沒完成......”雲舒的聲音有些虛弱。
    “什麽？”老婦人猛地轉過身，一把推開雲舒的手，“你這懶骨頭，整日裏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想偷懶？還不快去做繡活！晚飯晚點再做！”
    雲舒被推得踉蹌了一下，卻還是順從地點點頭：“我這就去。”
    雲舒順從地走向裏間的小屋，那裏堆滿了待完成的繡品。
    趁著老婦人在外間閉目養神的工夫，雲錦從窗縫裏鑽了進去，落地瞬間化作人形。
    “姐姐！”雲錦壓低聲音喚道。
    雲舒聞聲回頭，待看清來人容貌時不禁怔住。眼前少女眉目如畫，肌膚勝雪，雖隻穿著最簡單的衣裙，卻難掩絕色姿容。
    她遲疑地開口：“你是......？”
    “我是小錦。”
    雲舒這才從那雙熟悉的眼眸中認出妹妹，又驚又喜：“小錦？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你化形後竟變得這般美。”
    她離開萬妖幻境時，雲錦還並不會化型呢。
    “姐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先聽說我。” 雲錦有些急切道：“我在窗外都看見了！這老婆子分明是在欺辱你，姐姐，你跟我走，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雲舒卻抽回手，有些無奈道：“小錦，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我已經嫁給了王郎，是王家的媳婦，在人間，媳婦侍奉婆婆本就是天經地義的，更何況，王郎待我真心實意，我不會離開他的。”
    雲錦有些震驚地看著雲舒，這就是真實版王寶釧嗎？
    “待你好？若真待你好，怎麽會讓你一個人伺候他娘，還要做繡活補貼家用？我剛才可都聽見了，那老婆子分明是把你當丫鬟使喚！”
    雲錦還要再說，卻見雲舒輕輕搖頭，唇角勾起一抹與她溫順外表不符的狡黠笑意。
    她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彈，一道極淡的靈光閃過，桌上那些堆積如山的繡品竟在瞬間完成了所有針線，圖案精美，針腳細密。
    “傻丫頭，”雲舒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慧黠，“你真當你姐姐是那等逆來順受的受氣包不成？”
    她瞥了一眼外間方向，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這老太婆是什麽貨色，我第一日進門便知道了，隻是這人間禮法、婆媳倫常，不得不如此
    有時候，表麵功夫做足了，反而能換來真正的清靜。姐姐心裏有數，你莫要擔心，我不過就是在和她演戲罷了。”
    “演戲？”雲錦愣住了。
    “不然呢？”雲舒輕笑，“難道姐姐真要累死累活地伺候她？不過是使些小法術，既能堵住她的嘴，又能落個勤快的名聲，省去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