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古塚。
    灰霧籠罩了方圓百裏。
    地上全是碎骨頭，踩上去嘎嘣脆，有點費鞋。
    這裏沒有鳥叫和蟲鳴，隻有風吹過骷髏眼窩時發出的嗚嗚聲。
    此時，一支五人小隊正弓著身子，在一堆亂石崗裏摸索。
    領頭的是個光頭大漢，玄丹境後期，手裏攥著一張羊皮卷。
    那羊皮卷做工粗糙，是萬寶樓流水線批發的藏寶圖，賣九百九十八靈石。
    “大哥，這圖靠譜嗎？”一個小弟哆哆嗦嗦的問，“我怎麽感覺這地方陰森森的，讓人心裏發毛。”
    “閉嘴！”
    光頭大漢瞪了他一眼，“這可是問道宮出品的！那個武斌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做生意講究童叟無欺。圖上說了，這裏有個新手福利點，找到石碑，磕三個頭，就能拿到入門裝備。”
    幾人又往前挪了十幾米。
    霧氣散開，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立在那裏。
    “找到了！”
    光頭大漢眼睛一亮，衝過去就要磕頭。
    然而。
    他膝蓋還沒彎下去，地麵突然震動了一下。
    “怎麽回事？地震？”
    小弟們還沒反應過來，石碑前的泥土轟然炸開。
    一隻白骨巨爪，毫無征兆的從地下探出。
    那爪子很大，每一根指骨都很粗壯，上麵還掛著沒爛幹淨的腐肉，散發著陳年鹹魚一樣的臭味。
    那隻巨爪隨意的往下一拍。
    啪嘰。
    世界清靜了。
    剛才還做著發財夢的五人小隊，被拍成了肉泥，和地上的爛泥混在一起，摳都摳不下來。
    巨爪緩緩縮回地下，順便把那張沾血的藏寶圖也帶了下去。
    ……
    同樣的劇情，在萬妖古塚的各個角落上演。
    這哪裏是尋寶大會，分明是一場大型送死活動。
    不管是自命不凡的宗門精英，還是想渾水摸魚的散修，隻要敢踏入核心區域一步，就會遇到各種勸退。
    進入核心區域的修士下場各異。
    有的被不知名的毒蟲咬了一口，當場化成一灘膿水；有的走進迷陣，對著空氣砍了三天三夜，最後力竭而亡；還有的更慘，直接被某種看不見的禁製切成了碎塊。
    短短半天。
    萬妖古塚外圍就多了一層新鮮的肥料。
    那股血腥味，連灰霧都蓋不住。
    幸存者們終於知道了厲害，一個個哭爹喊娘的往外跑，恨不得多長兩條腿。
    “坑爹啊！這哪是機緣，這是火葬場！”
    “退錢！我要找萬寶樓退錢！這地圖根本就是送死的！”
    “媽媽，我想回家……”
    消息很快傳回問道宮。
    那些還沒出發的弟子們議論紛紛，原本高漲的熱情瞬間消失。
    ……
    問道殿內。
    武斌翹著二郎腿，拿著一根鴨脖，啃的滿嘴是油。
    他麵前的係統光幕上，正實時播放著萬妖古塚的慘狀。
    看著那些紅點一個個熄滅，武斌一點不慌，甚至還想開瓶香檳慶祝一下。
    “嘖嘖，這屆韭菜的質量不行啊。”
    武斌吐出一塊骨頭，搖了搖頭，“連第一關的門衛大爺都打不過，還想搶我的寶藏？現在的年輕人，太浮躁。”
    洛青妍站在一旁，拿著最新的戰報，臉色有些發白。
    “先生，死的人太多了。”
    洛青妍語氣有些擔憂，“現在外麵都在傳，說我們問道宮是在坑殺同道，要把全北域的修士都煉成血丹。輿論對我們很不利，萬寶樓的門口都被人潑糞了。”
    “潑糞？”
    他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麵陰沉的天空。
    “至於死人……不死人怎麽叫禁地？不死人怎麽顯出寶物的珍貴？”
    武斌輕嗤一聲，轉過身看著洛青妍。
    “那些雜魚已經幫我們測試出了外圍禁製的強度和分布點。”
    “現在，該輪到付費玩家上場了。”
    洛青妍一愣：“付費玩家？”
    “對。”
    武斌打了個響指，“傳個消息出去。”
    “就說萬妖古塚的守護者有靈性，它們隻攻擊那些心懷歹念、殺氣太重的人。”
    “想要安全通過，必須展現出足夠的誠意。”
    洛青妍懵了：“什麽叫誠意？”
    武斌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我哪知道？讓他們自己悟去唄。反正解釋權歸我們所有。”
    ……
    半個時辰後。
    一則號稱從問道宮內部流出的消息，迅速引爆了整個北域修仙圈。
    “獨家揭秘：上古妖靈的特殊癖好，隻有這樣做才能獲得通行證！”
    這消息傳得神乎其神，而且模棱兩可。
    有人解讀說，誠意就是齋戒沐浴，洗去一身紅塵氣；有人認為是要三跪九叩，一步一拜，感動上天；還有人覺得是要獻上祭品，把珍貴的東西留給妖靈。
    ……
    烈陽宗駐地。
    赤陽真人聽著探子的回報，一把捏碎了手裏的紫砂茶杯，滾燙的茶水濺在手上也沒察覺。
    “放屁！一派胡言！”
    他咆哮道，“什麽誠意？那武斌分明就是在耍猴！”
    “修仙界弱肉強食，力量才是硬道理！哪有靠磕頭求來的機緣？”
    他環視四周，看著那些眼神閃爍的長老們，更加火大。
    這隊伍，人心散了。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赤陽真人怒吼一聲，從儲物戒裏掏出一艘巴掌大的金色小船。
    小船迎風便漲，瞬間化作百丈巨艦，通體燃燒著烈火，散發著駭人的高溫。
    破禁神梭！
    烈陽宗的鎮宗之寶，據說能撞碎虛空，強行闖過大多數陣法禁製。
    為了這次行動，赤陽真人把老底都掏出來了。
    “所有玄虛以上的長老，隨我登船！”
    赤陽真人麵露狠色，“既然那是死亡禁地，那老夫就用這神梭，硬生生撞出一條生路來！”
    “我要讓武斌看看，在真正的力量麵前，他的那些小把戲就是個笑話！”
    轟隆隆！
    破禁神梭啟動，帶著滔天氣勢，撞向萬妖古塚深處。
    ……
    另一邊。
    合歡宗的營地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這裏鶯鶯燕燕，香氣撲鼻，不像是來探險的，倒像是來郊遊的。
    蘇媚靈斜倚在軟榻上，搖著一把團扇，看著遠處那艘冒著黑煙衝進去的烈陽宗戰船，用團扇掩住紅唇，露出的那雙桃花眼裏滿是嘲弄。
    “莽夫。”
    “那地方要是這麽容易就能撞開，幾萬年來早就被人搬空了，還能輪得到他赤陽？”
    旁邊一個女弟子小心的問：“宗主，那我們怎麽辦？真的要去……脫衣服表誠意嗎？”
    蘇媚靈在那女弟子腦門上敲了一下。
    “腦子壞了？武斌那混蛋的話你也信？”
    “他要是說吃屎能成仙，你是不是也要去嚐嚐鹹淡？”
    女弟子捂著腦門，委屈的不敢說話。
    “傳令下去，全員原地待命。”
    蘇媚靈眯起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看著問道宮的方向。
    “那個男人還沒動呢。”
    “他在等，我們就在這陪他等。”
    “記住，隻有跟在狼後麵，才能吃到肉。”
    ……
    一時間。
    萬妖古塚外圍聚集了北域超過七成的頂尖勢力。
    天空中寶光亂飛，地麵上人頭攢動。
    有人硬闖，有人磕頭，有人觀望。
    氣氛劍拔弩張，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和智商欠費的味道。
    而在問道宮內。
    武斌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係統地圖上那密密麻麻的光點。
    “差不多了。”
    武斌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
    他對身旁全副武裝的武焚天和淩霜說道：
    “熱身結束。”
    “準備一下，我們也該去收菜了。”
    武焚天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把手裏的巨斧揮得呼呼作響。
    “爹！我早就等不及了！我要去砍翻那幫孫子！”
    淩霜雖然沒說話，但手中的長劍已經出鞘半寸，一縷劍意散出，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冰冷，顯然也憋壞了。
    “急什麽。”
    武斌卻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地圖的一個角落。
    那裏，有一個暗淡的光點。
    它沒有走大路，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在門口耍猴。
    而是從萬妖古塚的背麵，一處被稱為絕靈死地的懸崖峭壁處，悄悄的潛了進去。
    那個位置很刁鑽，避開了大多數禁製，但也一樣危險。
    “有點意思。”
    武斌的指尖在光點上輕輕一點，嘴角勾起一絲感興趣的笑意。
    “看來除了我們，還有個聰明的家夥。”
    “或者是……另一個想當黃雀的獵人？”
    他指著那個光點，對武焚天說道：
    “別急，先看看他的表演。”
    “我有預感，這趟旅程，會比我想象的還要有趣。”
    ……
    萬妖古塚，背麵懸崖。
    這裏是真正的死地。
    罡風鋒利，每一道風刃都能切開金石。
    一個身穿黑衣、戴著麵具的人影，正貼在滑膩的岩壁上，艱難的向下攀爬。
    他的動作很慢，但每一步都很準，正好踩在罡風的間隙處。
    “呼……呼……”
    黑衣人喘著粗氣，汗水剛流出來就被凍成了冰渣。
    “該死的武斌……該死的問道宮……”
    黑衣人嘴裏低聲咒罵著，聲音沙啞，帶著恨意。
    “你們在前麵吸引火力，正好給我創造了機會。”
    “等我拿到那件東西……等我拿到那件東西……”
    “我要把你們統統踩在腳下！”
    突然。
    他腳下的一塊岩石鬆動。
    哢嚓。
    黑衣人身體一晃，整個人瞬間懸空。
    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隱約傳來萬鬼哭嚎的聲音。
    但他沒有驚慌。
    就在墜落的一瞬間，他手指上的一枚戒指突然亮起一道微光。
    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將他重新吸回了岩壁。
    “好險……”
    黑衣人喘了口氣，撫摸著那枚戒指，神情狂熱。
    “老師，多虧了你。”
    戒指裏，傳出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
    “小家夥，小心點。”
    “我的魂力不多了，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而且，我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
    黑衣人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嘶笑，繼續向下爬去。
    “盯著又如何？”
    “這一世，我是天命所歸！”
    “武斌，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