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隻要朕下了罪己詔，收回賜死並肩王的旨意，並肩王就會撤軍，大秦就能免遭生靈塗炭？”
    陳尋反問道。
    麵對陳尋犀利的目光，唐宏俊咬了咬牙道：“在學生看來是這樣的，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
    好大的一頂帽子！
    陳尋心中頗為不屑。
    “罪己詔朕是不可能下的，但饒並肩王一命倒是可以，要不這樣吧，等並肩王大軍到後，朕讓你們幾人去兩軍陣前宣旨，隻要並肩王肯認錯，朕便可以饒他不死，到時候你可以多勸勸他，讓他以大局為重，如何？”
    “這……”
    唐宏俊聽此額頭上沁出了汗珠。
    並肩王六十萬大軍一路行軍，不攻占京城登基稱帝，哪有停下的道理？
    他若真是去兩軍陣前勸對方以大局為重，恐怕頃刻之間就要被大軍射成刺蝟？
    陳尋麵露嘲諷之色，繼續道：“怎麽？不敢去勸並肩王？就敢勸朕？難道就因為朕是個好人，所以好人就該一直妥協是嗎？”
    唐宏俊冷汗直流，不過他心中仍有所期盼。
    看陛下這樣子，明顯是被他激怒了。
    隻要治了他的罪……他再熬一段時間，便能出人頭地了。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陳尋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就準備走。
    唐宏俊一看徹底急了，高呼道：“陛下！難道您真要為了一時義氣，置萬千子民的生死於不顧嗎？您如此行事，與昏君何異？”
    陳尋聞言再次回過了身，冷幽幽問道：“你說朕是昏君？”
    唐宏俊低頭不語，算是默認。
    他知道隻要他今天頂住了，來日就能飛黃騰達。
    陳尋又看向了另外幾人。
    “你們也覺得如此？”
    另外幾人也是沉默。
    陳尋點了點頭。
    也好。
    之前那老父皇還在位時他就發現這皇帝有時候也是束手束腳的。
    比如文人士子，動不動就用大義壓皇帝。
    世家大族則是經常陽奉陰違。
    武將更是不必多說，對他們差點，他們就得造反。
    他很早就想整治整治這些人了，一直愁找不到機會。
    今天這幾個人要當出頭鳥，那就成全他們。
    他要讓整個大秦所有的文人士子知道，沒有人能拿捏他。
    並肩王和六十萬大軍不行，文人士子同樣不行。
    他陳尋不吃硬，也不吃軟。
    想拿捏他，那就死！
    “化龍，他說朕是昏君，按大秦律應當如何治罪？”
    陳尋看向一旁的於化龍道。
    於化龍拱手回道：“此乃大不敬之罪，按律當斬首示眾。”
    不遠處李昭聽此臉色一變。
    雖說大秦律是這樣，但自從立國後還沒有哪個太學院的學子是因為一句話就被斬首的。
    遇到這種事，正常情況下都是革去功名，打幾十大板，然後押入大牢關一段時間。
    如果實在是氣不過了，也有發配邊疆，中途“意外”染病死的。
    斬首示眾，那是真的一個沒有。
    而聽陛下的意思，似乎是想按大秦律來。
    果不其然，陳尋接著道：“那就按大秦律來吧，這五人送到菜市口，午時斬首示眾。”
    李昭聞言臉色又是一變。
    陛下這是瘋了嗎？
    斬首也就算了……
    還得送去菜市口示眾！
    這不是把所有的文人士子推向對立麵嗎？
    還是說陛下隻是嚇唬嚇唬這五人……
    不等他繼續想下去，於化龍已經帶著錦衣衛將五人拉走了。
    唐宏俊心中大驚，不過並沒有徹底絕望，因為他看到李相似乎是想求情。
    “李相肯定會求情的……這兩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倒是好配合，嗯，肯定是這樣……在如今這種局勢下，將進言的太學院學子斬首示眾，這怎麽可能呢？”
    另外四人都有些驚慌，下意識地全都看向了唐宏俊。
    唐宏俊給了四人一個放心的眼神。
    四人立刻會意。
    紅臉白臉這種操作他們從史書上看過太多了。
    不說以前，就是禦史周瑞周大人就幾次差點被陛下問罪，後來都是李相求情這才免了責罰。
    他們肯定也是這樣。
    最後最多也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想到這裏，幾人鼓起勇氣喊道：“陛下，就算您要殺了我們，我們也要說……”
    “陛下！要以大局為重啊！”
    ……
    等幾人被拖走後，李昭這才開口道：“陛下，您是想嚇唬嚇唬這幾人嗎？”
    “當然不是，朕哪有空和他們玩兒什麽虛與委蛇。”
    陳尋淡然道。
    李昭聽此一時語塞。
    他當了這麽長時間的丞相，自然能看出那幾個人的小心思，也知道那幾人確實有取死之道。
    可問題是眾口鑠金。
    這一傳十，十傳百，等傳出京城，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
    “陛下，真沒有回旋餘地了嗎？”
    李昭又問了一遍。
    “沒有。”
    陳尋直截了當的回答。
    遠處幾個文臣見此直接跪倒在地懇求道：“陛下，我大秦還沒有因言問斬的先例啊，這要是開了先河，今後還有誰敢進言獻策？”
    陳尋瞥了幾人一眼，回答道：“他們幾人的小心思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如今並肩王正在進京的路上，這時候誰要是站在並肩王那邊，就是動搖軍心，不殺他們讓其他那些忠於朕的人怎麽想？”
    陳尋這話算是把眾人全都堵死了。
    幾個文官麵麵相覷，不再言語。
    ……
    午時臨近。
    菜市口，唐宏俊等五人被綁著跪倒在地，背上都插著一個刻著“斬”字的令箭。
    眼看著快要到午時了，其中一人看向唐宏俊道：“唐兄，這怎麽回事？快要到午時了，還沒人來救咱們！”
    唐宏俊心裏也直打鼓，但還是強裝鎮定道：“放心吧，沒事的，在這種關頭陛下不可能殺咱們，就算真要出口氣，肯定也是秘密處死，不可能拉到這裏來的。”
    “但願如此。”
    那人回道。
    片刻後，監斬官到場。
    見時間差不多了，監斬官淡淡道：“唐宏俊等五人辱罵陛下，按大秦律當斬，如今時辰已到，斬首吧。”
    話音落下，幾個劊子手拿出了鬼頭大刀，然後拔去了幾人身後的令箭。
    幾人這時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唐兄啊！陛下似乎真要殺咱們啊！”
    “怎麽辦？唐兄，說好的出人頭地呢？這下要人頭落地了！”
    唐宏俊一臉難以置信之色，喃喃道：“他……他怎麽敢……”
    眼看著劊子手已經在往大刀上噴酒了，唐宏俊心中的恐懼一下子湧了上來，連忙顫聲喊道：“刀下留人啊！學生知道錯了！”
    “學生再也不敢了！還請陛下開恩！”
    其他四人見此跟著大喊，有兩人極為不堪，下身都濕了一片。
    事到如今，他們終於確定了。
    陳尋是要和他們來真的。
    麵對死亡，他們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