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子夜燃符退煞,刑警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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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海回到位於江邊富人區的獨棟別墅時,已是華燈初上。
    他遣散了家裏的傭人,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客廳裏。價值百萬的定製沙發此刻坐著如針氈,牆上名貴的藝術品在他眼裏也失去了色彩。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牆上古董鍾的每一次擺動,都像一記重錘敲在他的心上。
    他反複掏出那張折成三角形的符紙,紙張的觸感很普通,上麵朱砂的痕跡卻仿佛帶著一股奇異的溫度。
    真的有用嗎?
    他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又被葉知秋那洞穿一切的眼神給壓了下去。不管有用沒用,這已經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終於,鍾聲敲響了十一下。子時到了。
    王海深吸一口氣,拿著符紙和打火機,乘坐電梯直達頂樓的天台。
    天台很寬闊,擺放著躺椅和遮陽傘,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高爾夫推杆練習區。站在這裏,可以將半個江城的璀璨夜景盡收眼底。
    可今晚,王海沒有半點欣賞夜景的心情。晚風吹來,明明是初夏,卻讓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拿出手機,打開指南針應用,哆哆嗦嗦地找到了正北方位。
    他蹲下身,拿出打火機,按下了開關。橘紅色的火苗在夜風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他將火苗湊近符紙的一角。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火苗一接觸到符紙,立刻“轟”的一下,竄起一股幽綠色的火焰,沒有半點溫度,反而讓周圍的空氣瞬間又冷了幾分。
    王海嚇得差點把符紙扔掉,但想起葉知秋的囑咐,他死死地捏住。
    他閉上眼睛,嘴唇顫抖著,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姐姐的名字:“王琳,王琳,王琳……”
    那是他塵封了近四十年的記憶。十二歲那年夏天,姐姐為了救一個落水的玩伴,自己卻沉入了冰冷的河底。從那以後,這個名字就成了家裏的禁忌。
    就在他默念到第七遍的時候,一股突如其來的狂風從他背後卷來,吹得他幾乎站立不穩。他感到自己身後,仿佛站了一個人。
    一個冰冷的,帶著水汽的,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他似乎聽見耳邊有一個模糊的歎息聲,像極了記憶中姐姐的聲音。
    緊接著,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凶戾的氣息在不遠處炸開!那是一種純粹的惡意,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正用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王海能感覺到,那東西就在天台的另一端,隱藏在黑暗裏。他甚至能“看”到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他嚇得魂飛魄散,牙齒咯咯作響。
    也就在這時,他手中即將燃盡的符紙,綠光大盛!那光芒形成一個模糊的、溫柔的影子,擋在了他和那恐怖氣息之間。
    恐怖的氣息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那聲音不像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他的腦海裏響起,震得他頭痛欲裂。
    符紙徹底化為灰燼,從他指間飄散。
    那溫柔的影子和恐怖的氣息同時消失了。
    天台恢複了平靜,隻有夜風依舊。但王海知道,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想起葉知秋的警告——燒完立刻下樓,頭也不要回。
    他連滾帶爬地衝向電梯,拚命按著關門鍵。直到電梯門合上,他才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早已被冷汗濕透。
    回到臥室,他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裏,用被子蒙住頭,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市刑偵支隊。
    秦月穿著一身幹練的警服,將一杯冰咖啡一飲而盡。她已經連續工作了三十六個小時。
    “秦隊,”一名年輕的警員敲門進來,臉色凝重,“法醫的初步報告出來了。死者周鵬,男,四十八歲,鵬程集團董事長。死亡時間是昨晚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死因……初步判斷為極度驚嚇導致的心髒驟停。”
    秦月揉了揉太陽穴,冰冷的聲音裏透著一絲疲憊:“又是驚嚇過度?這是這個月第三起了吧。”
    “是的。而且和前兩起一樣,現場門窗完好,沒有搏鬥痕跡,監控也沒有拍到任何人進出。就像……就像他是活活被鬼嚇死的。”年輕警員小聲說。
    “小李!”秦月眼神一厲,“這個世界沒有鬼。有的隻是我們還沒找到的線索。”
    “是,秦隊!”小李立刻站直了身體。
    “死者周鵬,和我們正在調查的王海是什麽關係?”秦月問道。
    “是商業上的死對頭。前段時間,周鵬剛從王海手裏搶走了一塊城東的地皮,讓王海損失慘重。”
    秦月的眼睛眯了起來。競爭對手一個接一個地離奇死亡,而王海卻安然無恙。這太可疑了。
    “查一下王海昨晚的行蹤。另外,派人去他公司和他家附近走訪一下,看看他最近有沒有接觸什麽可疑的人。”
    “是!”
    下午,調查結果匯總到了秦月的辦公桌上。
    “秦隊,王海昨晚九點後就回了家,一直沒有外出。不過,我們從他別墅外的街道監控看到,他昨天下午去過城南的老街,進了一家叫‘知秋館’的古玩店,待了大概半個小時。”
    “知秋館?”秦月念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耳熟。
    “那條街上都是些賣假古董、算命看相的鋪子。這家店的老板叫葉知秋,二十歲出頭,沒什麽案底。”
    秦月站了起來:“備車,我去會會這個‘知秋館’的老板。”
    當秦月推開知秋館的木門時,看到的就是和資料裏描述的一樣的場景。
    一個年輕人趴在櫃台上,聚精會神地打著遊戲。
    “你就是葉知秋?”秦月開門見山,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和這家小店。
    葉知秋抬起頭,看到一身警服的秦月,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他慢悠悠地放下手機:“警察同誌,我可是合法公民,按時納稅的。”
    “昨天下午,王海來過你這裏?”秦月沒有理會他的插科打諢。
    “王海?”葉知秋想了想,“哦,那個胖子啊。是來過,在我這兒買了個平安。”
    “買平安?你賣的是什麽?”秦月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質問。
    “就是心靈上的慰藉。他最近壓力大,我開導開導他,收點谘詢費,合情合理。”葉知秋一臉坦然。
    秦月冷笑一聲:“十萬塊的谘詢費,你這生意可真好做。”
    她已經從王海的支付記錄裏查到了金額。
    “知識是無價的。”葉知秋攤了攤手,“能幫人解決問題,收多少錢都值得。”
    秦月懶得和他辯論這些,她銳利的目光直視著葉知秋:“王海的競爭對手,周鵬,昨晚死了。死於極度驚嚇。”
    “哦,”葉知秋的反應平淡得像是在聽天氣預報,“那真是太不幸了。”
    他的平靜讓秦月感到一絲不快。她往前一步,身體微微前傾,試圖用氣勢壓迫對方:“你昨天到底跟王海說了什麽?他有沒有向你透露過對周鵬的不滿,或者別的什麽?”
    葉知秋看著她,忽然笑了。
    他沒有回答問題,反而開口說道:“警官,你最近睡眠不好吧?總是做噩夢,夢到自己從高處不停地往下墜落,對不對?”
    秦月的心髒猛地一跳。
    這個夢已經困擾了她快半個月了。她從沒對任何人說起過。
    她臉色一變,但立刻恢複了鎮定,冷聲道:“江湖騙子的套路,想用這種話術動搖我?你還嫩了點。”
    “信不信由你。”葉知秋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隻是提醒你,你身上沾了不幹淨的東西,那噩夢隻是個開始。你印堂隱有黑線,是為‘官非煞’,近期恐怕會有麻煩纏身,小心被人栽贓陷害。”
    “夠了!”秦月厲聲喝止,“我警告你,葉知秋!不要以為裝神弄鬼就能為所欲為。王海的案子,我們會一查到底。如果你和他有任何違法勾當,我絕不會放過你!”
    說完,她轉身就走,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葉知秋看著她決絕的背影,直到那扇木門重新關上。
    他臉上的輕鬆寫意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這個女警官,一身正氣,如同烈火,尋常邪祟根本近不了身。可她身上,卻偏偏纏上了一絲陰煞之氣,還引動了官非之兆。
    “有意思,”葉知秋低聲自語,“連警察都牽扯進來了。看來,想在江城安安穩穩地開個店,也沒那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