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暗流蓄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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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雖散,那曲《鐵血丹心》的餘韻卻似仍縈繞在帝都寒冷的夜空中,攪動著無數人的心緒。皇城門口,車馬轔轔,各府家眷在仆從的簇擁下,有序地告別、登車。
梁家、衛家與安國公蘇家素來親厚,此刻自然聚在一處。男女眷依禮分開,梁胤身為禮部尚書,宮宴後續諸多事宜還需他親自打理,便對長子梁昀叮囑道:“昀兒,你護送母親、妹妹與外祖家、蘇夫人她們先行回府。諸事小心。”
梁昀神色沉穩,拱手應道:“父親放心,兒子明白。”
他如今已是金丹修為,氣息內斂,目光湛然,在這夜色中自有一股令人心定的氣度。梁胤微微頷首,又深深看了女兒梁歲歲一眼,目光中含義複雜,有關切,有詢問,更有一種無需言說的信任與支持。梁歲歲迎著父親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目送父親返回宮中,梁歲歲便與母親衛氏一同,隨著外祖母衛老夫人、舅母以及蘇夫人等女眷,向停靠在稍遠處的馬車走去。衛氏挽著女兒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微涼,不由低聲道:“今日,辛苦我兒了。”
梁歲歲莞爾:“母親言重了,不過是彈了首曲子,何談辛苦。”
衛氏卻輕歎一聲,聲音低得隻有母女二人能聽見:“南詔那些人,分明是衝著……寂幽山嶺的事來的。”她並未點明“神秘女子”四字,但彼此心照不宣。今日宴上,南詔舞者的挑釁,以及其後那句“不知梁小姐可曾去過南方濕熱之地”,其意再明顯不過,絕非因著十年前離家的舊事,而是懷疑梁歲歲與他們在寂幽山嶺結怨的那位“神秘女子”有關。
梁歲歲神色不變,目光平靜地掠過前方影影綽綽的車駕,仿佛看到了南詔使團那邊投來的、若有實質的探究目光。她淡淡道:“跳梁小醜,徒惹笑話罷了。他們拿不出證據,便隻能行此試探之舉。”
衛氏握緊了女兒的手,心中既驕傲又憂慮。驕傲的是女兒臨危不亂,舉手投足間便化解了一場針對她身份的巨大危機;憂慮的是,這無疑表明,女兒的身份已引起了各方的高度懷疑,未來的風波,隻怕會愈發洶湧。
這時,蘇夫人也湊近了些,語氣中帶著讚歎與關切:“歲歲今日一曲,真是令人大開眼界。隻是……風頭太過,恐招人嫉啊。”她指的是沈靜瑤離去時那冰冷如刀的一瞥。
衛老夫人聞言,亦緩聲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然我衛、梁、蘇三家同氣連枝,亦非無根之木。歲歲不必過於憂心,自有長輩為你周全。”
梁歲歲心中暖流湧過,一一謝過。眾人行至馬車旁,各自登車。梁家的馬車內部寬敞舒適,鋪著厚厚的絨毯,角落裏的暖爐散發著融融暖意,將車外的寒意隔絕。
馬車緩緩啟動,駛離皇城,蹄聲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車廂內,衛氏靠在軟墊上,終於卸下了在人前的部分鎮定,眉宇間染上一絲疲憊,更多的是後怕。
“歲歲,”她輕聲開口,打破了車廂內的寂靜,“今日之事,現在想來,仍覺心驚。那南詔蠻子,分明是欲逼你出手,好從你的功法路數上印證他們的猜測。若你當時應對稍有差池,或是顯露了半點與那‘神秘女子’相似的靈力特性,後果不堪設想。”
梁歲歲為母親斟了一杯安神的熱茶,遞到她手中,語氣平和:“母親不必過慮。女兒既然敢出手,自有萬全把握。那《鐵血丹心》曲意蒼茫雄渾,與女兒在寂幽山嶺施展的靈動詭譎之術截然不同。他們想憑此試探,不過是癡心妄想。”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況且,即便他們真的確認了,女兒也並非沒有反製之力。寂幽山嶺他們奈何我不得,在這帝都,有父親、兄長,有外祖家,有睿王殿下與蕭世子他們暗中相助,他們又能如何?”
她話語中的自信與沉穩,極大地安撫了衛氏。衛氏看著女兒絕美的側臉,在晃動的車燈下仿佛籠罩著一層光暈,心中感慨萬千。十年歸來,女兒早已不是需要她羽翼庇護的雛鳥,而是能翱翔九天,甚至為她、為整個家族遮風擋雨的鳳凰。
“你心中有數便好。”衛氏飲了口茶,歎道,“隻是明日冬獵,場麵更為複雜,人員混雜,你定要加倍小心。我觀那沈家小姐,絕非肯輕易咽下今日這口氣之人。”
“女兒曉得。”梁歲歲應道,目光投向車窗外流動的夜色,心中已開始盤算明日的種種可能。
回到梁府,已是夜深。府內燈火通明,下人們井然有序地伺候著。梁歲歲回到自己的“歲安院”,屏退了其他侍女,隻留青瑣在身邊。
沐浴洗漱,洗去一身宮宴的浮華與疲憊。梁歲歲換上舒適的寢衣,烏黑的長發如瀑般披散下來。她屏退青瑣,獨自一人躺在柔軟床榻上,卻並無睡意。
窗外月色朦朧,透過窗欞灑下清輝。
明日冬獵……她心中默念。
獵場,那是一個比宮宴更不受束縛的地方。叢林掩映,弓馬交錯,意外隨時可能發生。南詔、西夜的人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會如何行動?直接刺殺?利用妖獸製造混亂?還是設下陷阱逼她顯露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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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瑤又會使出什麽手段?是讓她在圍獵中出醜,還是更惡毒的算計?
還有那位深不可測的皇帝……他今日看似欣賞,實則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究竟看到了多少?他樂見自己被卷入旋渦,成為磨礪太子與三皇子的磨刀石,還是另有所圖?
無數念頭在她腦海中飛速掠過,如同棋盤上推演的無數種可能。她的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感知著周圍的一切。暗處,兩名暗影護衛氣息若有若無,如同融入了夜色。院外,府中護衛巡邏的腳步聲規律而沉穩。更遠處,帝都的夜,並不平靜。
她知道,今夜無眠的,絕不止她一人。
與此同時,書房內。
梁胤回府時,夜色已深。他並未立刻休息,而是徑直去了書房。梁昀早已接到通傳,在此等候。
“父親。”梁昀見禮。
梁胤擺了擺手,臉上帶著一絲倦色,但眼神依舊銳利:“宮宴後續已處理妥當,南詔使團那邊,為父也敲打了幾句,諒他們明麵上不敢太過分。但明日冬獵,暗地裏的手段防不勝防。”
他看向兒子,沉聲囑咐:“明日,你緊跟著歲歲。名義上是兄妹同行,實則是要護她周全。獵場之內,規則之下,難免有‘意外’。你的任務,就是確保這些‘意外’不會發生在歲歲身上。必要時,可動用為父給你的那隊暗衛。”
“是,父親!”梁昀肅然應命,眼中閃過堅定,“兒子定護妹妹周全!”
梁胤點了點頭,對兒子的能力他是放心的。他沉吟片刻,又道:“睿王殿下那邊……今日歲歲應對南詔發難時,我觀他神色,關切之色不似作偽。他與歲歲既有同盟之誼,明日若遇危機,或可互為奧援。你見機行事。”
“兒子明白。”
“好了,時辰不早,你去休息吧,養足精神。”梁胤揮了揮手,“歲歲那邊……她今日也累了,便不去擾她了。”
梁昀行禮退下。書房內,梁胤獨自一人,對著跳躍的燭火,眉宇緊鎖。身為父親,他為女兒的出色而驕傲;身為臣子,他深知帝心難測;身為一家之主,他必須在這驚濤駭浪中,為家族尋一條穩妥之路。明日冬獵,於公於私,都至關重要。
這一夜,梁府許多人都難以安枕。
衛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盡是女兒在宮宴上撫琴的英姿與南詔人那不懷好意的目光。
梁昀在院中練了一套劍法,直至周身熱氣騰騰,才收劍入鞘,望著梁歲歲院落的方向,默默握緊了拳。
便是下人們,也隱約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行事愈發小心謹慎。
而在梁府之外。
睿王府中,皇甫凜擦拭著手中的長劍,劍身映出他冷峻的眉眼。他腦海中浮現的是望月崖那道驚鴻般的身影,以及今日宮宴上,梁歲歲從容破局時那熠熠生輝的眼眸。“神秘女子……梁歲歲……”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明日獵場,本王很期待你的表現。”
太子東宮與三皇子府邸,幕僚匯聚,燈燭徹夜不熄,都在為明日獵場如何拉攏、打壓、布局而絞盡腦汁。
沈府之內,沈靜瑤對鏡卸妝,鏡中那張嬌美的臉卻因嫉恨而微微扭曲。“梁歲歲……冬獵之上,我定要你顏麵掃地!”
南驛館內,南詔使者與西夜國師密議,桌上鋪開著獵場地圖,手指在某些險要之處重重劃過……
當東方天際泛起第一抹魚肚白,微光驅散了長夜的最後一絲黑暗,沉寂了一夜的帝都,再次蘇醒過來。
梁歲歲睜開雙眼,眸中清明如水,不見半分倦怠。她起身下床,推開窗戶,清冷的空氣湧入,帶著冬日清晨特有的凜冽。
“青瑣。”
“小姐。”青瑣應聲而入,手中捧著今日狩獵要穿的勁裝。
院外,傳來了細微卻有序的腳步聲,是下人們開始忙碌的準備。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冬獵的號角,即將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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