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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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殺事件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已然暗流洶湧的覃氏一族中,激起了更大的波瀾。
    盡管大長老覃嶂親自下令嚴查,族中護衛傾巢而出,將族地翻了個底朝天,但那名詭異的刺客卻如同人間蒸發,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除了那縷早已消散的腥甜毒煞氣息和地麵那個深不見底的小洞,再無痕跡。
    這種結果,反而讓氣氛更加詭異和壓抑。能在覃氏核心族地來去自如、不留痕跡,這本身就說明了太多問題。
    一時間,族中各種猜測甚囂塵上。有人懷疑是外敵潛入,意圖破壞覃氏與南宮家的聯姻;有人則暗中將目光投向了族內某些勢力,尤其是對這門婚事最為抵觸的覃清月一係。
    覃清月及其支持者自然是極力撇清,甚至反咬一口,暗示這或許是南宮鴻自導自演的苦肉計,意在向覃氏施壓,或者為日後控製覃沐製造借口。
    流言蜚語,真假難辨,讓原本就複雜的局麵更加撲朔迷離。
    而處於風暴眼的覃沐,則真正體會到了何為“驚弓之鳥”。
    盡管大長老加派了人手,南宮望更是將小院守得如同鐵桶一般,但她內心的恐懼並未減少分毫。那夜死神擦肩而過的冰冷觸感,深深刻入了她的骨髓。她不敢熟睡,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瞬間驚醒,冷汗涔涔。
    白日裏,她依舊跟著南宮家的嬤嬤學習禮儀,但眼神深處總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悸。她變得異常敏感,對靠近的每一個人,哪怕是送飯的仆役,都帶著審視和戒備。
    這種狀態,自然瞞不過南宮望。他將覃沐的變化看在眼裏,卻並未多言,隻是吩咐護衛更加警惕,同時將情況如實匯報給了南宮鴻。
    婚期前第五日,深夜。
    覃沐又一次從淺眠中驚醒,窗外似乎有異響。她心髒狂跳,猛地坐起,下意識地摸向左手食指,卻隻觸到空蕩蕩的皮膚——那枚救了她一命的金剛符環已經碎了。
    恐慌如同潮水般湧上,讓她幾乎窒息。她蜷縮在床角,緊緊抱住膝蓋,牙齒不受控製地輕輕打顫。這種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威脅,比明刀明槍的欺淩更折磨人。
    “吱呀——”
    極輕微的推門聲響起。
    覃沐渾身一僵,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驚恐,看向那扇被悄悄推開的房門。黑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那裏。
    是誰?刺客又來了?
    她張嘴想叫,卻發現自己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慵懶和……不耐煩?
    身影走進屋內,月光透過修複好的窗戶縫隙,勾勒出來人的輪廓——騷包的紫衣,玩世不恭的神情,不是南宮鴻又是誰?
    覃沐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了實處,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虛脫般的無力感。她看著突然出現的南宮鴻,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南宮鴻走到桌邊,自顧自地點亮了油燈。昏黃的光線驅散了部分黑暗,也映照出覃沐蒼白如紙、寫滿驚懼的臉。
    他皺了皺眉,桃花眼裏沒了往日的笑意,反而帶著一種審視和……嫌棄?
    “瞧瞧你這點出息。”他開口,語氣毫不客氣,“不過是一次失敗的刺殺,就把你嚇成這副模樣?臉色白得跟鬼似的,眼神飄忽,氣息紊亂……你這副樣子,別說十天後做南宮家的少夫人,能不能活過這十天都成問題。”
    他的話語尖銳如刀,毫不留情地撕開覃沐強裝的鎮定。
    覃沐咬緊下唇,一股委屈和憤怒湧上心頭,壓過了恐懼:“你……你說得輕巧!那是刺殺!我差點就死了!”
    “那不是沒死嗎?”南宮鴻嗤笑一聲,在她對麵坐下,翹起二郎腿,“既然選擇了走上這條路,就該有隨時會死的覺悟。恐懼有用嗎?你越害怕,死得越快。”
    “我……”覃沐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說得對,恐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聽著,”南宮鴻身體前傾,目光銳利地盯著她,“想殺你的人,不會因為你的恐懼而手下留情。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躲在角落裏發抖,而是想辦法活下去,變得更強,強到讓那些想動你的人,掂量掂量代價!”
    “變強?談何容易……”覃沐聲音苦澀,“我血脈低微,連最基礎的《水靈訣》都難以入門……”
    “血脈?”南宮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誰告訴你,力量隻來自於血脈?”
    他伸出手指,隔空點了點覃沐的心髒位置:“真正的力量,源自這裏。你的意誌,你的決心,還有……你身上那些連你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特別’。”
    又是“特別”!覃沐心頭一動。
    南宮鴻不再多言,手腕一翻,掌心又多了一個小小的玉盒,比之前裝冰心丹的瓶子更顯古樸。他將其推到覃沐麵前。
    “這是什麽?”覃沐警惕地問。
    “‘凝神香’。”南宮鴻淡淡道,“點燃後有助於穩定心神,對抗驚懼。比你那副瑟瑟發抖的樣子管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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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沐看著那玉盒,沒有立刻去接。
    南宮鴻也不催促,隻是看著她,忽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你知道,為什麽那晚的刺客,會選擇用那種陰損的毒煞,並且一擊不中,立刻遠遁嗎?”
    覃沐搖了搖頭。
    “因為他在忌憚。”南宮鴻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他忌憚的不是覃氏的護衛,也不是我留下的那點小玩意兒。他忌憚的,是你本身。”
    “我?”覃沐愕然。
    “準確地說,是可能存在於你身上的某種……反噬。”南宮鴻意味深長地道,“他不敢久留,不敢用威力過大的招式,就是怕觸發某種他無法承受的後果。所以,你遠比你想象的要……有價值得多。別再擺出那副任人宰割的廢物模樣,我看著心煩。”
    說完,他站起身,打了個哈欠:“香給你了,用不用隨你。記住,你是我南宮鴻未來的夫人,就算要死,也得死得有點價值,別死得這麽窩囊。”
    話音落下,他人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門外,來去無聲,隻留下那盒凝神香在桌上,以及一室清冷的月光。
    覃沐獨自坐在桌前,看著那玉盒,耳邊回響著南宮鴻那些刻薄卻又仿佛蘊含著某種深意的話語。
    恐懼無用……力量源自內心……刺客在忌憚她?
    真的嗎?
    她伸出手,拿起那盒凝神香。玉盒觸手溫潤,打開後,裏麵是幾段暗紫色的、散發著清冽幽香的香料。
    她猶豫了一下,取出一段,放在燈焰上點燃。
    一縷淡紫色的煙氣嫋嫋升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寧靜力量,緩緩彌漫開來。覃沐吸入這香氣,隻覺得一股清涼之意直透眉心,連日來緊繃的神經竟然奇跡般地鬆弛了幾分,心中的驚懼也似乎被撫平了一些。
    她深深吸了幾口香氣,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晰。
    南宮鴻的話雖然難聽,但或許是對的。一味恐懼,隻會讓自己更快走向滅亡。既然無路可退,那就隻能向前。
    刺客忌憚她?她身上到底有什麽?
    母親真正的死因……父親的身份……還有南宮鴻一再提及的“特別”……
    這一切,都需要她活著,並且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去探尋。
    她將燃燒的凝神香小心放好,然後盤膝坐在床上,嚐試著按照《水靈訣》的基礎法門,去感應周圍的水靈之氣。結果依舊令人失望,那稀薄的血脈,如同絕緣體,幾乎無法引動任何元力。
    但她沒有像往常那樣輕易放棄。她回憶著南宮鴻的話——力量,不隻源於血脈。
    她閉上眼,不再執著於感應水靈,而是將意識沉入體內,去感受那股被冰心丹壓製後、依舊潛伏在深處的、微弱的異樣氣息。那氣息很陌生,不同於水靈的溫潤,也不同於那刺客毒煞的陰冷,它是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源自亙古的蒼茫與……死寂?
    她小心翼翼地,嚐試著用意誌去觸碰那股氣息。
    一夜無話。
    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透過窗欞時,覃沐睜開了眼睛。雖然修為沒有任何增長,但她的眼神,卻與昨日截然不同。那驚弓之鳥般的恐懼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堅定和一絲……對自身秘密探究的決心。
    驚弓之鳥,若不想被獵殺,要麽遠遁,要麽……學會啄傷獵人的眼睛。
    她選擇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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