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暗影會那棟陰森的石樓，天色已近黎明。鬼市的喧囂被隔絕在外，樓內彌漫著一種暴風雨前的死寂。覃沐的心卻無法平靜，秘聞殿中聽到的那些名字——天機閣、冰皇殿、萬佛宗、巫祖教、幽冥道——如同鬼魅般在她腦海中盤旋，每一個都代表著足以碾碎她的龐然大物。
    南宮鴻似乎毫無壓力，甚至心情頗佳地泡了一壺靈茶，氤氳的茶香稍稍驅散了房間裏的黴味。
    “坐。”他指了指對麵的石凳，示意覃沐坐下。
    覃沐依言坐下，雙手捧著微燙的茶杯，指尖卻依舊冰涼。她看著南宮鴻慢條斯理地斟茶，忍不住問道：“你……真的要讓我‘亮相’？”
    “不然呢？”南宮鴻抬眸看她，眼神平靜無波，“你以為躲在這石樓裏就能安全？萬毒老祖的人已經找上門，秘聞殿的消息一旦流出，其他勢力用不了多久也會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圍過來。被動挨打，隻有死路一條。”
    “可是……”覃沐聲音艱澀，“我實力低微，亮相豈不是自尋死路？”
    “誰讓你去跟他們硬拚了？”南宮鴻嗤笑一聲，“亮相，是一種姿態，一種宣告。告訴所有人，你這把‘鑰匙’不是無主之物，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背後，是有人撐腰的。”
    他抿了口茶，繼續道：“暗影會這次算是承了我們的情，暫時會提供庇護。但想讓他們真正出力，需要看到我們的價值，也需要……一個足夠轟動的事件，將水攪得更渾。”
    “什麽事件？”
    南宮鴻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看著覃沐：“黑巫城三天後，有一場地下拍賣會。壓軸之物，是一張據說記載了‘混沌遺跡’外圍線索的殘圖。”
    覃沐心中一動：“你想去搶？”
    “搶？太低級了。”南宮鴻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弧度，“我們要做的，是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張殘圖，我們誌在必得。並且，我們會用一件……比殘圖更有趣的東西，去交換。”
    覃沐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心髒猛地一縮：“你……你想用我……用寂滅源血的消息？”
    “不是消息。”南宮鴻糾正道，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是一個‘樣本’，一個足以證明‘鑰匙’真實存在、並且已經‘激活’的……引子。”
    樣本？！覃沐臉色煞白，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茶杯。他難道要抽取她的血液或者力量去拍賣？
    “放心，不是要你的命。”南宮鴻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懼，語氣帶著一絲玩味，“隻需要你的一滴血，一滴……蘊含了寂滅氣息，但經過特殊處理的‘源血之引’。這東西，對某些困在瓶頸多年的老怪物來說，是無價之寶。它會像燈塔一樣，吸引所有對遺跡和源血感興趣的勢力。”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蠱惑：“到時候，拍賣會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所有人都會盯著我們，猜測我們的底細，互相猜忌，互相牽製。而我們，就可以趁亂，看清楚到底有哪些牛鬼蛇神，甚至……渾水摸魚，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這個計劃大膽、瘋狂，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失控，他們將成為眾矢之的，死無葬身之地！
    覃沐看著南宮鴻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這個男人，不僅實力恐怖，心思更是縝密狠辣到了極點。他這是在利用她，將她當作誘餌，去釣出隱藏在暗處的所有敵人！
    “如果……如果沒人相信，或者……有人直接動手強搶呢？”覃沐聲音發顫。
    “那就更好了。”南宮鴻笑容冰冷，“正好殺雞儆猴，立威。相信我，在沒弄清楚我們底細之前，沒人敢第一個跳出來當出頭鳥。貪婪和猜忌，會是最好的護身符。”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黑巫城漸漸蘇醒的混亂景象：“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我們就能化被動為主動，在亂局中爭得一線生機。賭輸了……”
    他回過頭，看著覃沐，眼神平靜得可怕：“無非就是一死。但至少，死得轟轟烈烈，而不是像你父親那樣，躲在陰影裏苟延殘喘。”
    覃沐沉默了。她明白，南宮鴻說得對。逃避和隱藏，已經無法保證安全。唯一的生路，就是主動踏入旋渦，將局勢攪亂，在混亂中尋找機會。盡管這機會渺茫，風險巨大。
    她想起了母親慘死的真相，想起了父親十幾年東躲西藏的懦弱，想起了自己體內那不容於世的詛咒之力……一股不甘和決絕，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燃起。
    與其像父親一樣在恐懼中卑微地活著，不如像南宮鴻所說，賭上一切，轟轟烈烈地爭一場！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迎上南宮鴻的目光，原本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異樣的紅暈，眼神變得堅定而銳利：“好！我跟你賭！”
    南宮鴻看著她眼中燃起的火焰，微微一怔，隨即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帶著一絲欣賞：“這才有點意思。”
    他走到覃沐麵前，伸出手指，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細微的金色光芒：“放鬆，取你一滴心頭血。可能會有點疼，忍住。”
    覃沐閉上眼，放鬆身體。下一刻，心口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抽離。她悶哼一聲，臉色瞬間又蒼白了幾分，但咬緊牙關沒有出聲。
    南宮鴻指尖托著一滴殷紅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灰色光點的血珠，小心翼翼地將它導入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布滿玄奧符文的玉瓶之中。
    “接下來三天，你好好休息，調整狀態。”南宮鴻收起玉瓶，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慵懶，“拍賣會那天，你需要以我‘夫人’的身份出席。到時候，可別給我丟臉。”
    夫人……覃沐看著南宮鴻離開的背影，摸了摸依舊有些刺痛的心口，感受著那滴被取走的源血帶來的微妙空虛感。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被動卷入的棋子。她主動踏入了這盤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的驚天棋局。
    而三天後的拍賣會，將是她的第一場正式亮相。
    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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