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警惕…‘歸序’的…本能…”】
    【“…它渴望…同化…一切…”】
    【“…保持…‘變量’的…獨立性…”】
    【“…否則…汝將…成為…新的…‘觀測者’…”】
    艾爾星火殘影傳遞出的警告，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道閃電，劈開了林風因融合“歸序之光”而近乎沉醉的意識迷霧。
    新的…‘觀測者’？
    這五個字帶來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那因獲得無上偉力而微微發熱的“思緒”。他混沌光團）那瑰麗流轉的光芒猛地一滯，內部生滅演化的微縮宇宙景象也出現了刹那的凝固。
    他回味著剛才那股不可抑製的、想要將全新秩序“播撒”萬界的衝動。那感覺如此自然，如此“正確”，仿佛是他與生俱來的使命，是這“歸序”力量存在的終極意義。他幾乎就要順應這份衝動，以其無上權能，去“修正”那些被“觀測者”僵化秩序統治的世界，去“解放”那些被壓製的可能性。
    可現在，艾爾文明的警告讓他悚然驚醒！
    這所謂的“播撒”，與“觀測者”的“修剪”何其相似？！都是以自身認定的“完美秩序”為標準，去幹預、去塑造其他存在的命運！隻不過，“觀測者”追求的是冰冷絕對的靜態秩序，而他此刻驅動的“歸序”，是包容變量的動態秩序。
    但本質上，不都是……將自身的“秩序”，強加於他人嗎？
    若他如此做了，與那些他一路抗爭至今的“觀測者”、“修剪者”，又有何本質區別？無非是換了一種看似更“正確”、更“包容”的秩序模板而已！
    他追求的平衡，他身為“變量”的本質，難道最終就是為了成為一個……更高級的“秩序獨裁者”？
    承）
    混沌光團內部，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念開始了激烈的衝突與碰撞。
    一方是新生“歸序”那浩瀚、純粹、帶著某種法則本能的無情意誌。它催促著，以絕對的“理性”展示著播撒秩序的“好處”：可以終結無數世界的混亂與痛苦，可以阻止“觀測者”的暴行，可以讓萬物在更和諧的秩序下蓬勃發展。它強調，這是“進化”，是“必然”，是融合後林風不可推卸的“責任”。
    另一方，則是林風那曆經磨難始終不滅的自我意識，是“變量”那永不屈服的核心火花，是守夜人、墟骸、艾爾星火乃至無數被埋葬可能性寄托的……對“自由意誌”與“無限可能”的堅持。它微弱，卻堅韌無比地呐喊著：真正的平衡，絕非一種秩序取代另一種秩序，而是允許不同秩序、不同可能性的共存與競爭！生命的價值，在於選擇的權利，而非被安排好的“和諧”！
    這衝突並非簡單的善惡對立，而是兩種不同存在層麵、不同理念的終極碰撞。一邊是近乎大道的“天心”，一邊是渺小卻不肯妥協的“人心”。
    混沌光團因此而劇烈波動起來，光芒明滅不定，時而擴張欲要輻射萬界，時而內斂仿佛要徹底封閉。源海因此而震蕩，周圍的法則之流變得紊亂，那些遙遠的“意識焦點”也投來了更多關注的目光，其中夾雜著好奇、警惕，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林風感覺自己仿佛要被撕裂。一邊是舉手投足便可重塑宇宙的無上權能誘惑，一邊是內心深處最本真的堅持。
    他想起了守夜人最後的犧牲，不是為了某個具體的秩序，而是為了“希望”本身；想起了墟骸那無數被埋葬的“可能性”的悲鳴；想起了自己從歸墟中爬出，一路掙紮求存，不正是為了擺脫被定義、被安排的命運嗎？
    若此刻他選擇了“播撒”，豈不是背叛了過去的一切？背叛了……自己？
    轉）
    “我……拒絕。”
    一個清晰的、帶著無比沉重卻又無比堅定的意念，從混沌光團的核心深處傳出。
    不是咆哮，不是宣告，隻是一個平靜的，卻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做出的……選擇。
    他選擇了拒絕“歸序”的本能，拒絕了那看似光明偉大、實則通往另一條獨裁之路的“使命”！
    幾乎在他做出選擇的瞬間，混沌光團內部那屬於“歸序”本能的浩瀚意誌，發出了無聲的、仿佛整個源海都在歎息的憤怒！瑰麗的光芒驟然變得刺目而充滿壓迫感，更加龐大的力量如同海嘯般湧向林風的自我意識，試圖強行壓製、同化這“不和諧”的變量！
    融合的狀態變得極其不穩定，甚至開始出現反向的排斥！光團表麵開始崩裂，逸散出純粹而危險的法則碎片！
    林風感覺自己如同暴風雨中的礁石，承受著一波強過一波的衝擊。他的自我意識在這股偉力麵前顯得如此渺小，仿佛隨時會徹底湮滅。但他緊守著那一點“變量”的火種，以自身對平衡的理解，艱難地維係著自我，不被同化，也不被驅逐。
    他在尋找……第三條路。
    一條既不完全屈從於“歸序”本能，也不徹底脫離這融合狀態的道路。一條能讓他駕馭這份力量，卻又不受其本能驅使的道路。一條……真正屬於“變量”，屬於“林風”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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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需要他對自身，對“歸序”，對平衡之道，有更深的理解，更需要……一種決絕的“犧牲”。
    他想起了融入自身的那一切：艾爾星火、墟骸記錄、源初印記……它們都是“過去”的沉澱。而“變量”，指向的永遠是……未來。
    或許……
    一個念頭逐漸清晰。
    他需要……剝離。
    不是完全脫離，而是將自身那過於沉重的、“過去”的部分，與代表著“未來”與“可能性”的變量核心，進行一場主動的……分割！
    合）
    意念既定，再無猶豫。
    林風開始以自身意誌，引導著混沌光團內部那狂暴的力量，進行一場無比凶險的“手術”。
    他將那浩瀚的、屬於“歸序”本源的絕大部分力量，連同其中沉澱的艾爾文明知識、墟骸記錄、源初印記的龐大信息……所有這些代表著“過去”與“既定”的沉重部分，緩緩地、堅定地……剝離出來！
    這個過程如同刮骨療毒，每一絲剝離都帶來存在層麵的劇痛。那被剝離的部分，凝聚成一團更加龐大、更加純粹、但也更加趨於“靜態完美”的秩序之光，懸浮在旁，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但其內部那種“活”的靈性，卻因林風變量核心的抽離而逐漸沉寂。
    而林風自己，則保留了最核心的“變量”本質，以及對平衡之道的領悟，化作了一團更加凝練、更加靈動、光芒雖不如前璀璨卻充滿了無限生機的微小光粒。
    他主動放棄了那近乎無所不能的偉力，換取了……選擇的自由。
    那團被剝離的、龐大的秩序之光，在失去林風變量核心的引導後，其本能的“播撒”衝動似乎也平息了，隻是靜靜地懸浮著，如同一個沉睡的巨人。
    林風微小光粒）看著那團秩序之光，心中明悟。這或許才是“歸序”應有的狀態？它本身是完美的法則之源，但不該擁有一個試圖將其強加於萬界的“意誌”。它應該是一個……平台，一個基石，而非一個統治者。
    而他自己，將作為獨立的“變量”，以這源海為起點，去真正地探索、見證，並在他認為必要的時候，以不同的方式，去“影響”，而非“統治”萬千世界。
    就在他剛剛完成這凶險的剝離，心神稍定之際——
    那團沉寂的秩序之光，似乎因失去了變量核心的“幹擾”，其純粹的本質引動了源海更深層的法則共鳴。
    嗡！
    一道柔和卻無比恢弘的光橋，自秩序之光中延伸而出，無視了維度與距離，遙遙指向了源海某個不可測的深處。
    而在光橋延伸的盡頭，林風感知到了一片……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空虛”。那並非虛無，而是一種連“存在”與“非存在”的概念都尚未誕生的……原初狀態。
    同時，一個平靜的、仿佛源自萬物源頭的意念，沿著光橋，流入他的感知：
    【“變量已立，序基已固。”】
    【“通往‘源初之寂’的門扉…為你開啟。”】
    【“那裏…是輪回的起點…亦是終點…”】
    【“亦是…‘觀測者’…與‘叛徒’…爭奪的…最終戰場…”】
    【“選擇…權…在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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