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這人,護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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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務機抵達林川機場時,已經到了傍晚。
    黎曜沒有停留,直接從機下坐車去了萬花區派出所。
    周恒正在門前等著,見大領導的車來了,連忙快步走過來,拉開車門上車,快速匯報了裏麵情況。
    “兩輛車在地庫出口通道撞上的,沈少爺正常行駛,對方逆行,撞了之後兩人話不投機動了手,警察來了才把他們分開。
    到派出所之後不知怎麽又打起來了,對方直接被拉到了醫院,做了傷情鑒定,說是被打斷了四根肋骨。對方家屬堅決不接受調解,死活要個說法……”
    黎曜眸光沉沉地聽著,一言不發。
    周恒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輕歎了口氣:“沈少爺脾氣也是挺爆的,把人家打成這樣,事情怕是要鬧大……”
    黎曜不置可否,問他:“律師呢?”
    “律師在裏麵,具體什麽情況還不知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並沒出麵,隻讓律師和他們去交涉了。”
    “先等等看。”
    周恒點頭,又補充,“對方父親是萬花區的一位領導,剛才電話都打到派出所了,要不是律師來得及時,沈少爺這會兒怕是直接被送去看守所了。”
    黎曜意味不明的輕嗤,“辦事效率倒是挺高的。”
    兩人在車裏等了一會兒,律師出來匯報進展。
    “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和解,否則就憑那份傷情鑒定,拘留都是輕的。”
    當然,這是走正規途徑的結果。
    而麵前坐著的這位,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走捷徑。
    律師看向大領導,如實又說:“對方家屬不接受調解,也不接受任何賠償,像是必須要把人送進監獄。另外,沈少爺說是對方先動的手,他下手也沒那麽重,不可能把人打到斷了四根肋骨。”
    黎曜靠著椅背,手臂搭在中控扶手上,緩緩地敲了兩下。
    垂眸沉默幾秒,才又開口,“地庫出入口監控看了嗎?”
    律師點頭:“單向出車口,對方就是逆行沒跑了,不過通道裏的監控一直是關著的,沒拍到打架過程。”
    黎曜輕抬了抬眼,若有所思地說了句。
    “沒有監控,就偽造一個。”
    律師呼吸一滯,停頓片刻,又悄無聲息地透了口氣。
    領導發了話,他不敢不從。
    正快速思考要怎麽做這個偽證時,卻聽大領導又問:“帶U盤了嗎?”
    “帶了帶了。”律師連忙從公文包中拿了一個出來,“有一個空U盤,但隻有8個G。”
    “夠了。”黎曜五指一收,將U盤放進口袋。
    “去醫院。”
    一行人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直接來到孫翔龍所在的醫院。
    一家很不錯的私立醫院,患者不多,一進大門就被小護士殷勤接待。
    周恒剛要說明來意,就被大領導搶了先。
    “有個朋友被打傷住院了,下午送進來的,帶我們去看看。”
    他氣場太強,小護士連忙點頭,“你們是孫少爺的朋友吧?請跟我來。”
    黎曜走在前麵,跟著小護士進了電梯,隨口問了句:“都誰在呢?”
    小護士答:“孫區長和他夫人都在。”
    嗯,正好。
    一行人走出電梯,在小護士的指引下,黎曜等人沿著走廊往裏麵走去。
    還沒到病房門口,就聽裏麵傳來年輕男人邊吃東西邊罵罵咧咧的聲音。
    “一個開網約車的,還他媽敢跟我叫囂!爺爺今天就讓他跪地求饒!誒喲,疼疼疼……”
    一道中年男聲低聲嗬斥:“小點聲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禍!你都拿了多少年駕照,不知道怎麽開車是嗎?還是你沒上過小學,不認識“出、入”倆字嗎?”
    不等年輕人反駁,中年女人不滿地懟他:“兒子都被人打了,你還教訓他!你還是不是他爸啊!有本事跟那個司機較勁兒去!我告訴你啊孫鎮海,今天這個事我跟他沒完!瞧把我兒子打的,臉都腫了……”
    黎曜沒再聽下去,邁步走進病房。
    女人正對著房門,見三個人進來,當即皺眉嗬斥:“你們幹嘛的?這是私人病房!”
    黎曜掃了一眼床上的孫翔龍,年輕人頭上包著紗布,身穿病號服,敞開的衣領中,裏麵的一圈圈紗布十分明顯。
    孫鎮海聞言立刻轉身,視線落到黎曜臉上,停頓了幾秒,緊接著立刻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地詢問:“您……您是執政官嗎?”
    以他一個區長的身份是見不到執政官的,隻是前段時間黎曜在新聞中露過兩次麵,他自然記得對方的長相。
    黎曜挑了挑眉,語氣溫和,“孫區長記憶力不錯。”
    孫鎮海臉上立刻笑開了花,大步流星地迎了出來,想要和黎曜握手,又有些不敢,局促不安地笑道:
    “誒喲!真的是您啊!我做夢都想見您一麵呢!您之前在各項文件中下達的精神,我每天早晚都要逐條讀一遍,簡直像是給身心進行了一次洗禮!”
    他不遺餘力地阿諛奉承,麵不改色地溜須拍馬。
    黎曜早就對這種人免疫了,也沒太多表情,等他說完,才向床上的孫翔龍揚了揚下巴。
    “貴公子這是……”
    “哎,他啊,讓別人給打了,沒事沒事,就是小傷!”說著向老婆和兒子示意,“這位就是咱們北江新上任的執政官!你們還不趕快打招呼!”
    孫翔龍沒他老子那麽激動,上下打量了一眼黎曜,才不情不願地打了聲招呼。
    孫夫人卻高興壞了,一改先前刁鑽刻薄的嘴臉,像朵吹薩克斯風的向日葵一樣,立刻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您就是執政官啊!哎喲真是一表人才!這麽年輕就身居高位,真是讓人羨慕!您怎麽也在這家醫院呢?快進來坐,進來坐!”
    夫妻倆一個比一個熱情,完全演了一場大型變臉秀。
    跟在黎曜身後的周恒暗暗撇了撇嘴。
    對他們的諂媚十分不屑。
    但他不知道黎曜心中所想,此時也不敢貿然出聲,隻能等他開口。
    黎曜不緊不慢地走進病房,坐在孫鎮海推過來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回答。
    “說來也巧,我家小孩和別人打架,給人家打醫院來了,我這剛過來瞧瞧,沒想到在這兒居然遇見了孫區長。”
    孫鎮海完全沒多想,更沒琢磨過來人家整個北江區域的執政官,怎麽會認識他一個小小的區長,還特意進來和他搭話。
    都怪他被“偶遇執政官”的喜悅衝昏了頭腦。
    孫鎮海連忙寬慰兩句:“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的,打打鬧鬧多正常啊!誰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完全能理解。”
    “我想也是。”黎曜瞧了一眼孫翔龍,他手中還攥著半個削好的蘋果,自己如果沒進來,他這會兒估計把蘋果核兒都啃完了。
    肋骨斷了四根?
    嗬……
    腦筋斷了四根還差不多。
    黎曜收回視線,望向孫鎮海,“孫區長覺得打架這種事可以調解嗎?”
    “當然可以啊!”孫鎮海義正嚴詞地表示,“雖然說打人不對,但一個巴掌拍不響,被打的也要負一定責任。”
    說到這兒,他忽然想起躺在床上的兒子也是被打一方,幹咳了一聲,又把話拉回來一些。
    “不像我家孩子,平時也不會打架,這次可是單方麵被人毆打的。”
    黎曜低眸笑了笑。
    “你怎麽知道他是單方麵被毆打,而不是主動挑釁對方,卻沒對方厲害呢?”
    孫鎮海一怔,張了張嘴,顯然有些懵。
    躺在床上的孫翔龍不樂意聽了,當即反駁,“我怎麽可能沒他厲害?我也把他打得夠嗆!”
    “哦,那就不是單方麵毆打了。”黎曜適時補充,轉頭又看向孫鎮海,目光疑惑,“你們父子倆口徑不一致,究竟是誰在說謊?”
    孫鎮海頓時緊張起來,連忙瞪了孫翔龍一眼,繼而看著黎曜諂媚一笑。
    “您別聽這臭小子吹牛,我是他爸,還不知道他啥德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要是有打人的本事,也不至於被送醫院來了!”
    他一麵要寬慰執政官別因為自己家小孩打人懊惱,一麵又惦記著別讓自己兒子穿幫,再加上還有這個蠢貨兒子在一旁和他較勁兒,孫鎮海真是心累極了。
    黎曜顯然沒心思和他們繼續掰扯這種沒營養的事,不慌不忙地從口袋中拿出個U盤,在座椅扶手上輕輕敲了兩下。
    “誰在說謊,看看這個監控視頻就明白了。”
    孫鎮海有些茫然,孫翔龍卻立刻懂了,臉唰地一下子白了,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是說把監控刪了嗎?你從哪兒弄的監控!”
    黎曜慢條斯理地輕笑一聲,“刪了還能恢複,否則我來找你們做什麽?”。
    孫鎮海終於明白過來,嘴角抽動兩下,尷尬詢問:“執政官,您是特意來找我們的?”
    似乎覺得這句話問得還不夠直白,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又問:“打我兒子的那個司機,您認識?”
    “嗯,我家的小孩。”黎曜也沒隱瞞,淡定自若地望向他:“可發現他被冤枉了,所以才來找你們對峙。”
    孫鎮海一家麵露尷尬和驚慌,支支吾吾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黎曜卻姿態閑適地靠在椅子上,語氣沉沉,壓迫感十足地又補了句:
    “我這人,護短得很。欺負了我家小孩,必須得給我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