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
    黎曜開完會已經快7點了。
    幾位領導邀請他一起出去吃飯，他語氣謙和地婉拒：“抱歉，今晚已經安排了些私事，不能和大家共進晚餐了。”
    在場的領導不是比他年紀大，就是比他職位高，在這些人麵前，他確實算是晚輩。
    眾人一同往外走去，一位老領導笑著打量他。
    “小黎啊，感覺這次見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黎曜彎唇笑笑，姿態謙遜，“您看起來也比之前氣色好多了。”
    “我可沒跟你客套。”老領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又問：“談戀愛了？”
    黎曜一怔，向來沉穩冷靜的眸中浮現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他這麵還什麽都沒說呢，老領導就哈哈大笑起來。
    “我猜對了吧？”
    黎曜眉眼間染了一層柔軟，“嗯，有女朋友了。”
    “這是好事。”老領導若有所思地開口，“到你這個年齡這個職位，再不穩定下來，可就要被很多人惦記了。早點兒結婚，家庭穩定，對仕途也是有幫助的。”
    黎曜知道老領導是真心給他建議，點頭稱是。
    兩人閑聊著走出電梯，另一部電梯中剛好也走出來幾個人，為首的男人看到他時有些詫異，朝他點了點頭。
    黎曜看向來人，態度溫和地與對方打招呼，“薑部長。”
    薑廣森眼中多了一抹溫和，“過來開會？”
    “是的。”
    其他幾位領導見他們有話要聊，打了聲招呼之後紛紛離開。
    薑廣森示意他去一旁休息區，“很久沒見了，聊兩句。”
    兩人相對而坐，薑廣森開門見山地說道：“映玥前段時間回國了。”
    黎曜靜靜地看著他，沒接話。
    他氣定神閑的樣子，反倒是讓薑廣森有些難為情，“之前的事是她糊塗，鬧出那麽大的亂子，讓咱們兩家丟盡臉麵，還害得你仕途受到影響，調去北江那種地方。”
    黎曜溫聲開口，“當年您已經再三表達過歉意，我們兩家也退婚了，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不必再提。而且我去北江也是自願的，並非因此事牽連，您不必自責。”
    薑廣森點頭，眼中浮現出一絲欣慰，“我知道你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人，所以我才非常看好你。”
    說起這個，薑廣森又歎了口氣，“映玥從小被我慣壞了，太過任性，想做什麽根本不考慮結果……她這次回國，性子看起來沉穩不少，也說過不打算再走了。
    前段時間我厚著老臉又和你父親提過一次，我還是很中意你的。畢竟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性格人品能力都沒得說，我是真心實意想和你成為一家人的。”
    男人官職雖高，可語氣卻很真誠，毫無上位者的架子。
    黎曜聽完卻隻是笑了笑，“薑部長，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薑廣森點頭，“聽說了，所以你父親當時沒給我答複，說這次要聽聽你的意見。”
    大衣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一聲，又悄悄沒了動靜，就像一隻耐不住性子的小貓，從紙盒中探出小爪子拍了拍他，又百無聊賴地縮了回去。
    薑廣森見黎曜垂下眼眸，隻當他在思考，便又補了一句。
    “這樣說雖然有些世俗，但我和你父親相識多年，關係一直不錯。你如果能和映玥在一起，以後薑家自然也是你的後盾……”
    他話說得太過直白，誘惑力滿分。
    但凡一個青年才俊，都舍不得拒絕這架通天梯。
    那可是京市薑家，哪怕是同等地位的家族，也絕不可能放棄這層錦上添花的關係。
    黎曜當然明白他在說什麽，也清楚隻要選擇薑家，在兩家的保駕護航下，未來仕途必會一馬平川。
    隻是……
    他抬眼看向麵前男人，語氣溫和卻堅定，“抱歉薑部長，我們沒有翁婿之緣，做不成一家人了。”
    十二月的京市，已經進入寒冬時節。
    半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
    黎曜站在台階上，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看到十幾分鍾前，小姑娘給他發了條微信。
    【執政官大人，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已經讓閃送師傅送到星月廣場了，你有沒有時間過去取？要親自去哦！】
    黎曜疑惑詢問。
    【是什麽？】
    【一個神神秘秘的禮物。】
    透過這幾個字，似乎能看到小丫頭的狡黠星眸，黎曜勾唇笑了笑。
    【不能回家再給我？明晚就回去了。】
    小姑娘發了個手臂交叉搖頭拒絕的表情包。
    大領導隻好任勞任怨地回了個“OK”的手勢，快步走下台階，直接坐上車。
    “去星月廣場。”
    星月廣場是京市北城區的地標建築，夏天人很多，住在附近的百姓都喜歡來這裏遛彎遛娃。
    可現在是冬天，又這麽晚了，整個廣場空空蕩蕩。
    黎曜下了車，走到廣場入口處左右瞧瞧，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哪兒來的閃送師傅？
    小丫頭又在搞什麽名堂？
    大領導隻當她又在捉弄自己，拿出手機剛想打電話。
    就見入口台階上方，出現了一道纖瘦身影，以及一點微弱光亮。
    小姑娘高高地揚起左手，細細閃閃的光芒隨著她的動作閃爍、移動，在半空中慢慢劃出愛心形狀的軌跡。
    一圈一圈，不厭其煩地畫著愛心。
    黎曜站在原地，視線黏著那顆“愛心”，看了許久，又落在那隱藏在光芒背後的笑臉上。
    目光輕輕顫動，呼出的白氣帶著熱度，一點點擴散在冷風中。
    唇角勾起，男人大步邁上台階，剛往上走了幾步，卻見仙女棒忽然熄滅，小姑娘向他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黎曜疑惑地站在原地。
    隻見小姑娘彎腰撿起了一個擴音喇叭，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清脆地大聲喊道：
    “黎曜！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全世界，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
    她本就用了最大的力氣，再加上喇叭的擴音功能，整個廣場似乎都回蕩著她的表白聲。
    不知為何，本應該有些好笑的場麵，可卻讓站在台階下的男人，眼眶微微濕熱。
    胸腔滾動著熱意，無法控製地席卷而來，鋪天蓋地地占滿了他的心。
    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弧度，壓也壓不下去。
    小姑娘放下話筒，朝他張開雙手，熱情洋溢的笑臉似乎點亮了整個孤寂的夜晚。
    男人不再猶豫，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台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她麵前。
    四目相對，胸腔起起伏伏，他甚至顧不得說什麽，直接將小姑娘拉進懷中。
    溫香軟玉入懷，空落了幾天的心終於落回原處。
    而那些擔憂、焦急、無奈，也在看到她綻放笑臉的那一刻，全部煙消雲散。
    “怎麽突然來了？冷不冷？”
    小姑娘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冷！特別冷！”
    京市比北江低了差不多十度。
    已經完全進入冬天。
    喬以眠走得匆忙，隻穿了件羽絨服，還是薄款的，又在這空曠廣場上等了許久，手腳都快凍僵了。
    “傻瓜。”黎曜心疼地說了一句，解開大衣紐扣就要脫下，卻被喬以眠按住，直接鑽進他敞開的懷中，輕輕抱住他細窄的腰。
    “這樣就好，我們兩個就都暖和了。”
    黎曜低眸笑笑，合攏大衣，將小姑娘收進懷中。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小姑娘舒服地歎了口氣，冰涼小手順著男人的腰帶伸進去，一點點抽出那穿得板板正正的襯衫，又從邊緣探入，貼在他熾熱的腰身上，這才滿足地嘿嘿笑著。
    “我想你了，就來看看你，有沒有影響到你工作？”
    “沒有，已經忙完了。”黎曜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視線落到地上那個簡陋的擴音喇叭上，眉眼染笑。
    “哪兒來的喇叭？”
    “從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大爺手裏買的，他就收了我20塊錢！還送了我一串糖葫蘆呢！我正好餓了，都吃了，沒給你留，反正你也不愛吃甜食……”
    小姑娘嘀嘀咕咕地講述著剛才發生的趣事，縈繞在耳畔，為這個清冷蕭瑟的冬日增添了一抹生動鮮活。
    即便心裏抑製不住的高興，大領導還是忍不住念叨她：
    “明晚就回去了，離得這麽遠你還特意跑來，又穿得這樣少，凍壞了怎麽辦……”
    “可我突然很想你嘛！”小姑娘揚起臉朝他撒嬌。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即便現在麵對麵擁抱，也甚是想念。”
    黎曜眉梢微抬，嗓音帶笑，“麵對麵還想念，那可怎麽辦？”
    小姑娘踮起腳尖，在他脖子上輕輕蹭了蹭，唇瓣貼上那跳動的脈搏，熟悉的味道惹人心潮翻滾。
    暖和了許多的柔軟掌心慢慢下滑，所過之處，仿佛能勾起埋藏在深處的火。
    “想每時每刻都和你黏在一起。”
    黎曜眼皮輕輕一跳，低頭看著小姑娘，眸中跳躍著星星點點的火焰。
    意識似乎也隨著那隻微涼的小手一路遊走，不自覺地收緊肌肉，將人更緊密地貼在身前。
    “怎麽黏？”
    小姑娘目光黑亮狡黠，明明手上做著讓人臉紅心跳的事，可偏偏一雙眼睛清澈幹淨，盛滿了對他的喜愛和占有，嗓音亦是染了一抹壞笑。
    “夜月花朝、顛鸞倒鳳、雲朝雨暮、共赴巫山……”
    大領導難得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