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起小喬記者這邊的熱血澎湃，大領導接聽電話之後，氣壓卻明顯低了許多。
    手下人匯報：“買通水軍的人查到了，是田中藥業宣傳部的一位小領導。最近他們公司處於輿論漩渦中心，上麵施壓，他著急想扭轉輿論，才動了這種心思，目前人已經被控製起來了，會盡快在官方平台發布道歉聲明。
    去電視台鬧事的那個男人賬戶上確實進了一筆錢，匯款人就是這個宣傳部的小領導。而且他本人對這件事供認不諱，說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授意策劃，我們也查到了他和那男人的消息往來記錄……”
    黎曜眉目微沉，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
    這幕後之人倒是長了腦子，替罪羊都先綁好了。
    再繼續查下去，一時半刻恐怕也查不到什麽。
    “知道了。繼續留意那些人的動向。”
    喬以眠後來才知道，那篇澄清帖是宋楠星寫的。
    她本打算請他吃頓飯感謝，可小宋記者這段時間好像很忙，聽說最近在跟蹤一個大事件，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
    她隻好暫且作罷，這件事就這樣慢慢平息下來。
    喬以眠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她把之前在京市時看到的APP推薦給安永華。
    “組長，您看看這個，我們自己的新媒體能否也增設這種欄目？”
    安永華看過之後點頭，“這也算是‘人物專訪’，隻不過鏡頭聚焦的都是普通人，通過短視頻形式拍攝播放，展示出平凡人的高光時刻。”
    他放下手機，抬頭看向目光明亮的小姑娘，笑嗬嗬地問道：“你想試試？”
    小喬記者眉眼彎彎：“嗯，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喲，什麽時候這麽謙虛了？”安永華笑著打趣她，“在我印象中，小喬記者可是非常有自信的。”
    喬以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尖兒，“這不是年紀大了嘛，總得學著謙虛低調一些……”
    安永華直接被她氣笑了：“在我這五十歲的人麵前說自己年紀大，你存心氣我是嗎？”
    喬以眠哈哈一笑，連忙說著“不敢”。
    “你還有不敢的事？你可是最最‘膽大包天’的那個！”安永華隔空點了點她，語氣又認真許多，
    “康鈞文台長說得沒錯，你有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而且心思敏銳，能看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這是你的優勢，要繼續保持。
    既然想做一檔新欄目，就要好好策劃，最近你可以寫個策劃案交上來。其他方麵如果需要台裏配合，就盡管說。”
    喬以眠驚訝：“您的意思是，完全交給我來做嗎？”
    “怎麽，還不願意？”安永華故意逗她，“那回頭我交給別人做。”
    “別呀！這可是我想到的！您是領導，不能出爾反爾！”
    安永華笑著擺擺手，“行行行，知道了，快忙去吧。”
    小喬記者這才展露出笑顏，破天荒地拎起一旁咕嚕嚕冒著熱氣的小水壺，給組長續了滿滿一大杯水。
    “您慢用，我先走啦！”
    安永華無奈搖頭。
    小丫頭，鬼精靈一樣。
    即便得知真相這麽多天了，他還是很難把小丫頭和那位嚴肅高冷的執政官聯係起來。
    這兩人居然能在一起？
    真的是……
    隻能說是互補了。
    不知不覺，隨著最後一片枯葉被冷風卷落，才發現冬天的序幕早已拉開。
    一年的日曆就快翻到盡頭。
    快到年底了，年終總結會一波接一波，執政廳事務繁忙，黎曜這個核心人物也免不了整天加班，又要去各市慰問，經常幾天見不到人。
    最近節日多，又快春運了，小喬記者這麵同樣忙碌，或是走上街頭，去采訪不同職業、不同年齡的人群對今年的回顧和對新年的展望；
    或是去商場、超市、農貿市場等地，深入了解消費者需求；
    要麽就是和同事一起去下轄鄉鎮，報道各地舉辦的新年特色活動……
    說起來兩人已經很多天沒坐在一起吃頓飯了，甚至連好好聊天的時間都沒有。
    經常是她到家時，他還沒回來；或者他出門時，她還在睡覺。
    一晃就到了月末這天。
    再過兩個小時就是新的一年，小喬記者卻沒時間休息，而是和同事來到露天廣場中央，等著拍攝跨年燈光秀活動。
    往年林川雖然也舉辦各種各樣的跨年活動，但像今年這樣大規模的，還是少見。
    她來之前剛去采訪了依舊駐守在一線的醫護人員，趕到廣場的時候，燈光秀早已經開場。
    天氣雖然很冷，可廣場上卻人山人海。
    原本的裝飾燈上，疊加了流星燈和星星燈，全新的染色燈和熒光燈交相輝映，營造了浪漫溫馨的冬日氛圍。
    燈光秀活動從晚上七點開始，每隔一小時一次，同時將會有無人機表演。
    廣場上搭建了舞台，主辦方還邀請了幾支樂隊演唱，現場氣氛高漲，格外熱鬧。
    喬以眠先在外圍隨機采訪了一些群眾，錄好視頻已備回去剪輯，又趕在最後一次燈光秀和無人機表演時，拍攝到了精彩絕倫的畫麵。
    在零點即將到來的時刻，視野範圍內的所有高樓一齊點亮，燈光通明，光影閃爍，無人機先後組成北江的幾處地標建築，勾勒出不同城市的特色之景，一齊為市民獻上一場驚豔絕美的跨年盛宴。
    隨著時間臨近，數萬人伴隨著無人機點亮的數字，一齊喊著倒計時。
    喬以眠忍不住也拿出手機，錄下倒數的時刻，“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河對岸突然綻放的煙花，引來全場人的尖叫，將氣氛推至高潮。
    在眾人的歡呼雀躍聲中，喬以眠將視頻鏡頭翻轉對準自己。
    背景是漫天煙花和興奮的人群，小姑娘愉悅清亮的聲音融入其中，卻異常真切。
    “黎曜！新年快樂！”
    她對著鏡頭比了個愛心。
    正準備結束錄製，將視頻發送給大領導，卻發現視頻中突然多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男人彎腰湊到她臉頰旁邊，偏頭親了一下她冰涼的臉蛋。
    “新年快樂，寶貝。”
    說完抬手按下結束錄製的按鈕。
    喬以眠愣了一瞬，立刻轉身撲進他的懷裏，又驚又喜：
    “你怎麽來啦？不是說要加班嗎？這麽多人居然還能找到我！”
    黎曜順勢摟住她的腰，低眸笑道：“問題這麽多，要先回答哪個？”
    喬以眠嘿嘿笑著，“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和你一起跨年了！”
    漫天煙花下，小姑娘烏黑的瞳仁倒映著絢爛煙花的光影，笑容明媚又燦爛。
    耳畔是嘈雜的人聲，樂隊演奏的歡快旋律，小孩子興奮的笑鬧聲，可卻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
    此時此刻，他們眼中隻有彼此，再無旁人。
    大領導雙手捧著小姑娘的臉，眼中的柔情似乎能溫暖整個冬夜。
    “不僅是跨年，以後我們還會一起跨越萬水千山。”
    結束跨年活動錄製，小喬記者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和同事一起回到了電視台。
    工作全部收尾之後，已經兩點多了。
    新年伊始，她的牛馬生活也翻開了新的一頁，不過卻甘之如飴。
    喬以眠和同事們說了聲“新年快樂”，就拎著包快快樂樂地下了樓，大領導還在地下車庫等她。
    隔著擋風玻璃，她向坐在駕駛位的男人擺了擺手，發現他正在講電話，便小心翼翼地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上去。
    隻來得及聽見一句，“不說了，接她回家了。”
    喬以眠係好安全帶，隨口問了句，“誰呀？”
    淩晨兩點還在打電話，聽這口氣也不像是工作。
    “我媽。”
    喬以眠驚訝：“這麽晚了還沒睡呢？”
    黎曜把手機放在中控台，眸光溫軟地笑笑，“她說今天零點上映一部電影，偷偷摸摸去電影院了，剛散場。”
    喬以眠瞪大眼睛，半晌才慢悠悠地接了句，“你媽媽好瀟灑……”
    黎曜笑著揉了一把她的腦袋，隨後啟動了車。
    小姑娘又有些不解：“不過……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
    黎曜想了想，避重就輕地回答：“家裏有多功能廳，可她嫌沒有氣氛，遇到喜歡的片子上映，就會偷偷地去。”
    喬以眠瞬間反應過來，以黎曜的家庭背景來看，她媽媽外出一趟，應該也很不方便吧？
    看個電影還要偷偷摸摸，這樣想想又確實沒什麽自由可言。
    不過，她對大領導的媽媽忽然好奇起來，聽起來她這性格好像還挺可愛的。
    “你媽媽性格怎麽樣？”
    目前已知大領導有個嚴父，而且對他不是一般的嚴格，如果媽媽對他也很嚴厲，那他的童年還真是挺可憐的。
    黎曜開車駛離地庫，提及母親，語氣倒是輕鬆許多，“性格挺好的，就是眼光不太好。”
    “什麽意思？”
    “看上一個老古板。”
    這回答，絲毫不顧及老父親的形象。
    小喬同學下意識辯解一句，“蘿卜白菜，各有所愛。說不定你眼中的老古板，在你媽媽眼中還是優點呢。”
    黎曜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眼中藏了笑。
    “嗯，也許你是對的。”
    淩晨兩點半，黑色紅旗穿過明明暗暗的光影，在無人街道上緩慢行駛。
    大領導靜默片刻，忽然開口詢問：
    “那麽，喬白菜小姐，你愛上的蘿卜，有什麽優點嗎？”
    喬以眠嘴角微抽，視線在男人穿得板板正正的白襯衫上打了個轉，忽然邪氣一笑。
    “蘿卜當然有蘿卜的優點，比如……又白又水靈，又甜又辣，又粗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