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怕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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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以眠急匆匆趕到醫院時,天已經有些黑了。
    她記得第一次和黎曜見麵那天,她就因為腳傷被送到這個部隊醫院。
    剛才在電話中,沈淩川情緒激動,隻告訴她救護車快到醫院了,又給她發了定位,其他的東一句西一句,根本聽不明白。
    記得上次她來醫院時暢通無阻,可這次卻連人帶車一並被攔在大門口。
    門前的守衛比之前多了一倍,一個個麵容冷峻,嚴陣以待。
    喬以眠給周恒打了電話,門崗接到通知才放行。
    她下車時太過著急,崴了腳,忍著疼痛三步並作兩步跑向急診樓。
    急診大廳已經戒嚴,周恒下樓來接她,向來一團和善像個彌勒佛一樣的男人此刻表情嚴肅,眉心緊擰。
    看到她的瞬間,周恒立刻收斂幾分凝重的神情,輕聲寬慰:
    “別著急,沒傷到要害,不會有危險。”
    說罷帶著她坐電梯上樓,邊走邊快速說明現在的情況進展。
    “西楚鎮醫療條件有限,得到消息之後救護車第一時間轉運過來。路上已經取出了子彈,傷口也進行了處理,你先別著急。”
    攥緊的拳頭輕輕顫抖,喬以眠暗暗吸了幾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慌亂,“誰幹的?”
    “魏小虎。他從朋友那裏搞來了一把獵槍。執政官肯定是沒料到,被打個措手不及。”
    周恒眉心輕蹙,繼續又說:
    “魏小虎之前因為挑釁執政官被抓進去一段時間,出來之後來過兩次林川,伺機報複。
    幾個月前,他曾帶人堵過一次執政官,那次差點兒得手,卻被你弟弟突然出現,打斷了。”
    “沈淩川?”喬以眠詫異,“他沒和我說過這件事。”
    “他自己應該也不知道。”周恒提及此事,有些懊惱,“那次執政官讓我查一輛無牌照的車,可那條路沒有監控,兩旁村莊樹林又多,一直沒有結果。
    這次事發之後,其中一個跟魏小虎來過林川的小混混,全都招了,說是魏小虎早就想動手了,隻不過一直沒找到合適機會。”
    喬以眠輕輕吸了口氣,她自然記得這個魏小虎。
    他爸魏老三幾乎壟斷了西楚鎮的橙子市場,表麵上看是為百姓著想,一副救世主模樣,實則手腕狠辣,黑白通吃。
    他兒子魏小虎更是無惡不作,欺男霸女、囂張跋扈,父子倆簡直就是西楚鎮的隱形惡霸,典型的地頭蛇。
    魏小虎當時因為停車問題和他們發生口角,得罪了黎曜,又被他當成了誘餌,引蛇出洞,直接將魏老三的惡行公之於眾。
    據說,當天雪片般的舉報信幾乎把臨時辦公室堆滿了。
    魏老三為保護兒子,一個人抗下了所有罪行。
    “前不久魏老三被判了死刑,還未執行,想必魏小虎是狗急跳牆了。”周恒攥了攥拳頭,眸底劃過一抹冷意。
    “他打聽到執政官恰好去了楚城,肯定會途經西楚鎮,便暗中策劃了這一切。”
    喬以眠:“人抓住了嗎?”
    “全抓住了。”
    電梯門打開,周恒按著按鈕,示意她先走。
    “包括兩輛車的司機,也一並控製了。”
    似乎是看到喬以眠困惑的目光,周恒解釋了一句:
    “司機在車載香薰中加了少量迷藥,把執政官和你弟弟都迷暈了,這才得手,保鏢坐的那輛車也是一樣。”
    喬以眠想起來跟黎曜去楚城的司機是之前那位張師傅,他老婆兩個月前生二胎,黎曜本人特意給了他一個大紅包,又讓他多休息一段時間照顧老婆孩子。
    看著那麽憨厚老實的中年人,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周恒歎氣:“魏小虎綁架了他老婆孩子……”
    喬以眠:“……”
    真是該死!
    兩人快步走到手術室門前,遠遠地,喬以眠便看到坐在走廊長椅上的年輕人,喊了他一聲:
    “小川。”
    目光掃過他淩亂的頭發和狼狽的衣裳,喬以眠喉嚨發堵。
    沈淩川半晌才反應過來,緩緩抬頭,臉上還掛著烏青。
    “姐……”他垂在身側的兩隻手上滿是鮮血。
    即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在看到那一大片紅色血跡的時候,喬以眠還是眼眶發酸,手腳冰涼。
    周恒將她送到門前,“我還要處理一些事,你們先在這裏等一等。”
    喬以眠又問:“他父母那麵……知道了嗎?”
    周恒搖頭,“執政官讓封鎖消息,應該是怕引出更多麻煩。”
    喬以眠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周恒走後,走廊中就剩下他們姐弟二人。
    整個空間安靜到詭異。
    喬以眠忽然想起來爸爸被推進手術室的那天。
    她也是這樣靜靜地坐在走廊中,心髒像被掏空了一樣,空空蕩蕩,就連每一次吹進去的風,都能掀起一陣無聲的疼痛。
    腦袋靠著牆壁,她抬手抓住心口位置,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堵在那裏,憋得難受。
    又像是那裏麵什麽都沒有,所以才這樣痛苦。
    沈淩川一直低著腦袋,過了半晌,才想起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喬以眠。
    “手術前摘下來的,你先幫他保管吧。”
    喬以眠接了過來,攤開掌心。
    是一顆被鮮血染紅的平安扣。
    手指突然控製不住地顫抖。
    淚水終於找到了出口,撲簌簌滾落,一瞬間蜿蜒淌過麵頰……
    黎曜睜開眼睛時,眼中有著一瞬間的迷茫。
    感覺到手掌被人握著,視線劃過去,看到小姑娘正雙手攥著他的手,額頭抵在他手背上。
    黎曜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目光逐漸清明,又慢慢浮起一層柔軟。
    他想抬手摸摸她的臉,手臂卻很沉。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輕微動作,小姑娘忽然抬起頭。
    眼睛通紅,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可在對上他視線的刹那,卻驀地鬆了一口氣,緊接著綻放出笑顏。
    “你醒啦!”她輕聲說道。
    “感覺怎麽樣?傷口疼不疼?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問完了一大堆問題,小姑娘才意識到什麽,連忙改口:“不,你還是別說話了。這樣吧,你如果哪裏不舒服,就眨眨眼,好不好?”
    黎曜目光溫軟地望著她,一動不動。
    “沒有不舒服嗎?”喬以眠眉心輕蹙,探身去摸他的額頭。
    “也沒發燒,那我去找醫生來看看。”
    黎曜大手捏了捏她的手指,聲音低啞,“別走。”
    “我不走,我就是去找醫生。”小姑娘輕聲哄道。
    “我沒事。”黎曜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聲音有些疲憊,“陪我待會兒。”
    喬以眠隻好重新坐下來,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冰冰涼涼,完全不像往常那麽溫熱。
    心裏泛起一陣酸澀的疼,小姑娘連忙把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塞進被子裏,掖好被角,又雙手捂住他的臉,試圖給他暖和一下。
    “是不是很冷?”她輕輕捂著他的臉,聲音又輕又難過。
    黎曜靜靜地望著她,不答反問:“哭過了?”
    喬以眠避開他的視線,矢口否認,“沒有。”
    “這麽堅強。”他居然還有心思逗她,隻是這低啞又無力的聲音落在耳畔,讓人更想哭了。
    喬以眠吸了吸鼻子,毫不在意自己已經被對方戳破了心思。
    “你還不讓沈淩川告訴我,幸好他沒聽你的……”
    黎曜視線落在不遠處蜷縮在沙發睡覺的年輕人,又重新看向喬以眠,輕輕歎氣。
    “怕你擔心。”
    “可是不知道你的情況,我會更擔心。”
    喬以眠小聲嘀咕,一顆眼淚因為重力關係,從眼眶中滾落,砸到被子上。
    黎曜輕輕蹙眉,想幫她擦掉眼淚,手臂卻抬不起來。
    “別哭。也不疼。”
    他說得越不當回事,喬以眠心裏越難受,連忙抬手蹭掉眼淚。
    “我去找醫生過來。”
    黎曜眼看著她纖瘦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口,目光久久不願移開。
    大領導在醫院躺了七天,喬以眠就衣不解帶地在病房照顧了他七天。
    結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沒見消瘦,小姑娘卻瘦了一大圈,下頜都變尖了。
    黎曜見她在身旁忙前忙後,又拿了毛巾準備幫他擦臉,忍不住提醒:
    “有護工呢,這種事就別做了。”
    喬以眠不以為然,直接反駁,“護工照顧你是為了工作,我照顧你是為了……”
    她卡殼了一下。
    黎曜嗓音輕軟:“為了什麽?”
    小姑娘麵頰泛紅,但還是小聲接了句,“為了愛情。”
    她邊給他擦著臉邊嘀咕,“對待工作和對待感情的態度能一樣嗎?效果肯定也是不一樣的。”
    行吧。
    大領導說不過她。
    喬以眠輕車熟路地幫他擦完臉,又拉過他的手,仔仔細細地擦手。
    目光認真,沒有絲毫不耐煩。
    黎曜胸口滌蕩起一層柔軟情愫,緩聲詢問:
    “這幾天都沒見你去上班,是不是把這一年的假都請完了?”
    “嗯。”小姑娘點頭,“正好快到年底了,把年假全休完了。”
    黎曜又問:“最近新聞應該挺多的吧?不去可以嗎?”
    臨近春節,各行各業都忙碌了起來。
    小喬記者自然也不例外。
    對比一下元旦時她的忙碌程度,現在應該隻會比當時更忙。
    可向來事業心極強的小姑娘,卻能在他住院的這段時間請了這麽多天的假,與他日夜相伴。
    小喬記者抬眸看他一眼,“新聞是永遠報不完的。”
    黎曜試探詢問:“所以從某種程度來看,我比工作重要?”
    喬以眠:“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