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是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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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淡綠色襯衣的謝中銘,往劉家院門口的李子樹一站,整個氣場帶著一種壓迫感。
    那和曾秀珠說著話地管閑事的大嬸,瞥見這抹挺拔如風,不怒而威,自帶威嚴的身姿,心咯噔了一下,立即閉了嘴,不敢再說胖丫的半句閑話了。
    加上這一回,謝中銘就來了茶店村總共就第三回。
    可是村裏但凡是見過他的,沒一個不對他印象深刻,他長得比港城那邊演楚留香的那個演員還要俊俏帥氣,而且身上帶著軍人的剛勁之氣。
    管閑事的大姐不敢再吱手,握著鋤頭的手用力攥緊,眼神都躲了回去。
    劉家的院門半掩半開,裏麵的曾秀珠一隻腳踩在門檻上,一隻腳踩在院裏麵的水泥地上,依舊用碗裏的豆幹青椒回鍋肉,拌著紅苕稀飯。
    半掩的那扇門擋住了她的一部分視線,她看不到喬星月和謝中銘,但謝中銘和喬星月卻能看見她。
    這時,喬星月才發現,這曾秀珠比上一次見到她,整個人胖了不少,但是人還是長得黑黑的,能在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裏又胖了一圈,可見夥食開得比較好。
    喬星月可是清楚曾秀珠是啥樣的人。
    早年死了男人,經常和村裏的男人偷偷摸摸來往,以此得到男人給的好處,陪男人睡一覺要麽往家裏拎回半斤肉,半袋米,要麽是一匹布。
    讓她下地幹活掙工分,就她那偷奸耍滑磨洋工樣,掙的工分都不夠分糧的,早就餓死了。
    後來啊,這曾秀珠瞧著來茶店裏出任務的謝中銘是個排長,打起了壞主意,也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喬星月瞧著曾秀珠吃得胖胖的,碗裏還有回鍋肉的香味,這年頭哪怕是村裏的村長家裏,想吃一回回鍋肉,一個月怕也是隻能吃一兩次。
    這大清早下稀飯都有回鍋肉,可見曾秀珠手裏捏了不少謝中銘寄回茶店村的錢。
    喬星月記得,她離開劉家的時候,這門檻是還是塊腐朽的爛木頭,現在卻已經鋪了水泥,院裏出也是水泥地。
    這鄉下裏,哪家哪門的院子裏有錢鋪水泥。
    可見曾秀珠也是拿著謝中銘給的錢鋪的水泥地。
    那些錢,可是謝中銘寄給她的。
    不得不說,謝中銘雖然以貌取人,但他那會兒當排長的時候一個月48塊錢工資加津貼,也是給她寄了38塊錢。後來長上團長了,每個月也往茶店村寄了100塊。
    100塊在鄉下,可是夠一家人吃兩三個月,而且夥食還能開得很好了。
    好多錢!
    可這曾秀珠有多可惡?
    當初曾秀珠竟然騙她,說她男人出任務的時候犧牲了,還說撫恤費被婆家扣著一分不給。
    可憐她當時連謝中銘長啥樣,叫啥名字,甚至是什麽地方來的排長都不知道,隻知道他是個排長。她懷著身孕被曾秀珠趕出去,想去部隊裏找謝中銘,也找不到。
    說起來,謝中銘五年不回茶店村,娶了她不回來看她,確實有些不負責任,可當初他也被曾秀珠給算計坑害的。
    現在喬星月反過來想一想,比起曾秀珠的惡,謝中銘已經算是很善良的人了。
    突然被一個鄉下村婦給坑害了,睡了一個兩百多斤的大肥妞,還能把她娶了,並且每個月按時給寄生活費,而且還是寄的他工資津貼的大頭。
    這樣,算是善良吧。
    在曾秀珠麵前,喬星月好像沒那麽討厭謝中銘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當時的她當得又瘦又漂亮還是部隊裏的女軍官,突然被人坑害算計,讓一個鄉下兩百多斤的齷齪男人給睡了,她可能早報警抓人了。
    院門前,曾秀珠仍舊在算計著,一會兒要如何如何讓謝中銘拿出一大筆彩禮的事情。
    “胖丫沒死正好,當初謝團長娶我家胖丫的時候,可是一分錢彩禮沒給,今天不給彩禮,休想再把我家胖丫帶著。”
    “隻要扣著胖丫在我家,他謝團長還不得乖乖給我家胖丫寄生活費。”
    一個月一百塊錢,到時候全都是她的。
    這回呀,她就不打算把胖丫再趕出去了,讓她下地幹活,做家務,當她的長期飯票。
    管閑事的大嬸又怕怕地看了謝中銘一眼。
    瞧著他那高大的身形,雖然瘦瘦的,卻很有剛毅勁兒,管閑事的大嬸瞪了曾秀珠一眼,“秀珠呀,你快別打這壞主意了。”
    “這是他應該給的錢,咋叫壞主意。”
    這時,喬星月隨手摘了一顆頭頂的李子。
    盛夏的季節,正是桃李瓜果豐收的季節,這李子上麵長著一層白霜,證明李子甜度很高。
    喬星月在身上擦了擦白白的那一層霜,咬一口,真甜。
    這個年代的水果不打農藥,純用雞屎豬糞灌溉,那股子甜味直鑽心尖,形容不出來的好吃。
    “你要不要來一個?”
    喬星月又摘了一顆李子,在身上擦了擦,遞給謝中銘。
    或許是覺得謝中銘在曾秀珠這樣的惡人麵前,已經算是很有素質教養,很善良的人了,喬星月今天瞧著謝中銘這張側臉,透過樹下斑駁的陽光,竟然特別的帥氣。
    誰不想看長得好看的?
    誰能喜歡又胖又醜的醜八怪?
    她也會以貌取人,好像也理解了謝中銘之前為啥要一直躲著胖丫。
    謝中銘看了看那顆李子,然後看向她,沒說完,原本清澈幹淨帶著剛毅勁兒眸子,忽然軟了下來,眼神像是浸了水的棉花一樣,軟得能裹住人。
    那藏不住的疼惜從眼底漫出來。
    盛夏的風從田坎上吹過來。
    吹起喬星月臉頰邊的碎發。
    謝中銘抬了手,替她擄了擄她的碎麽,“星月,放心,以後有我在,再也不會讓這一家人欺負你。”
    他無法想象,這樣惡毒的親媽,會對喬星月有多苛刻。
    星月從小到大,一定過得很苦吧!
    喬星月捏緊手中那顆透亮的大李子,手指緊緊一攥。
    這男人向來都是一直叫她喬同誌。
    今天竟然叫她星月?
    她把李子攥在手裏,貼在胸口,不知是不是風停了的原因,竟然覺得熱了起來。
    也有別的人叫過她星月,但是“星月”這個名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格外的好聽。
    她幹脆利落一笑,“我咋可能怕她欺負我,你瞧著吧,一會兒看我怎麽對付這個老巫婆。”
    “吃李子,真的很甜。”她把手中擦得透亮的李子,塞進謝中銘的嘴裏。
    指腹碰到謝中銘的溫涼的薄唇,像是被燙了一下,趕緊縮回來。
    她捏著衣服一角,攥緊,“……那個,你嚐嚐,我家門口這棵李子樹,每年結的果都很甜。”
    “幹啥呢,偷李子呢?”
    又粗噪的嗬斥聲由遠及近飄到喬星月的耳朵裏,震得喬星月耳膜都快破了似的。
    她皺眉望過去。
    曾秀珠端著那碗紅苕稀飯邁出院門檻,走出來。
    碗裏的豆幹回鍋肉堆成了尖,這夥食,比鄉親們過年殺豬還開得好,包裏不知道揣了多少謝中銘的工資津貼。
    她拿筷子指著喬星月,凶巴巴道,“你偷我李子是不是,給錢。”
    喬星月又摘了一顆李子,往嘴進而一塞,又咬了一大口,“給啥錢?”
    “你沒看那李子樹上掛著的牌子嗎,偷一顆李子罰款一塊錢。”
    “你咋不去搶?”
    一顆李子罰款一塊,這李子是黃金做的不成?
    曾秀珠大字不識,那牌子上寫的字,肯定是她讓別人幫忙寫的。
    村裏的人都不太待見曾秀珠,她要是賴上誰家,誰家準倒黴,估計幫她寫牌子的人是她在外麵的野男人。
    喬星月懶得跟她理論,直接開門見山,“曾秀珠,今天是讓你還錢的。”
    等拿到錢,再讓她拿戶口本。
    這時,曾秀珠才發現喬星月身邊謝中銘。
    見到謝中銘,她暫且放下喬星月摘李子的事情。
    曾秀珠凶神惡煞習慣了,可是見到一身鐵血剛毅的謝中銘,這會兒那股子囂張氣焰頓時消了一半。
    “中銘,你來了呀,不是說我家胖丫已經找到了嗎,胖丫呢?”
    “這下好了,既然你找到胖丫了,就把胖丫帶去部隊隨軍吧。但是之前你和我家胖丫結婚的時候,可是一分彩禮都沒出。隻要你把彩禮補上了,胖丫就跟你。”
    “要是你不補彩禮,胖丫就留在鄉下,但是你還得像以前一樣每個月給胖丫寄一百塊錢的生活費。我替你照顧她。”
    “彩禮我也不要多了,三轉一響是必須的,再加一千塊現金。”
    陸陸續續的,有看熱鬧的鄉親們,都圍在了曾秀珠的家門口。
    都是剛剛那些跟喬星月打過招呼,確認過喬星月身份的鄉親們。
    大家有的是來看熱鬧的,有的是瞧著胖丫突然變了個模樣,變得又瘦又白又美,沒看夠,跟過來繼續看的。
    剛剛那個挑大糞的大爺,站出來話,“曾秀珠,彩禮你要三轉一響加一千塊現金,你咋不去搶呢?”
    另一個劉嬸子也附和了一句,“就是,當初胖丫懷著孕,你個黑心肝的娘把胖丫餓了三天三夜給趕出去,現在胖丫回來了,你咋好意思要彩禮的。”
    “去,去,去。”曾秀珠凶巴巴的眼神掃向眾人,警告道,“我家的事,你們少管。”
    這個時候,從劉家院門裏又一前一後走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劉大柱,一個是劉大柱的媳婦金花。
    “娘,誰呀?”
    說話的,是劉大柱媳婦,金花。
    曾秀珠雖然當惡人當習慣了,可是在媳婦麵前,也得聽媳婦話。
    這金花嫁過來的時候,聽說曾秀珠這些年拿了胖丫男人部隊寄來的津貼,每個月一百塊錢呢,非要六百塊彩禮。
    因為金花嫁進來之前,已經和劉大柱睡過了,而且已經懷了孩子。
    要是曾秀珠不給這六百的彩禮,金花就去告劉大柱強奸了她。
    這個年代的強奸犯,可是要吃槍子的。
    曾秀珠哪敢不答應金花提的要求。
    這金花一嫁過來,每天啥活也不幹,她威脅著說要是曾秀珠和劉大柱敢對她不好,就把肚子裏的娃給打掉。就用這一招,金花每天在劉家好吃好喝被曾秀珠伺候著。
    曾秀珠像伺候仙人一樣。
    這會兒,曾秀珠湊到金花麵前,小聲說,“花兒,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胖丫男人,一會兒媽訛他一大筆彩禮費。他要是不給,就讓他把胖丫留下來,不許帶去部隊,以後讓胖丫伺候你。這胖丫男人還會每個月給咱們寄錢。”
    金花一聽,笑了,“媽,咋還有這樣的好事!”
    “可不就是好事嗎。”
    喬星月一看這金花就不是啥好貨色,能讓曾秀珠服服貼貼的人,肯定是更惡毒的人。
    她湊到謝中銘麵前,“你別管他們,我進去一下,馬上就出來,等我。”
    喬星月趁著人多,溜進了劉家院子,穿過堂屋,去了東邊那間屋子。
    屋子裏果然添了不少新家具,新衣櫃,床,還有床頭櫃,櫃子上還有一麵大鏡子。
    這年頭,鄉下人都沒這些家具。
    定是曾秀珠拿著謝中銘的錢添的新家具。
    喬星月輕車熟路地,從曾秀珠的床底下,拿出一個雕花木盒子,盒子上的那把鎖還是和以前一樣。
    這是曾秀珠用來存錢和放戶口本的箱子。
    她抱著箱子走出去。
    院外頭,曾秀珠問,“中銘,不是說把我家胖丫找到了嗎,胖丫在哪呢?”
    鄉親們都圍了過來看熱鬧,這會兒放眼一望,哪有胖丫的身影呢?
    一會兒謝中銘不給彩禮,她這個當娘的還要把胖丫扣下來,隻有扣下胖丫才能讓謝中銘繼續往茶店村寄錢。
    沒見著胖丫,曾秀珠心裏有些不踏實。
    挑大糞的大爺說,“胖丫剛剛不還在這裏嗎,咋一轉眼就不見了?”
    正說著,喬星月抱著曾秀珠那個木盒子從劉家的院門裏邁出來,“曾秀珠,這些年我男人從部隊裏月月給我郵錢,那是給我的。可是卻到了你的腰包,你是不是都該還給我了?”
    曾秀珠聽到熟悉的聲音,轉身回頭,見到喬星月抱著她的寶貝箱子,把手裏的一碗稀飯遞給大肚子的金花,“花,給娘端著。”
    金花飯盒還沒端穩,曾秀珠便上前開搶,“把我箱子放下,敢偷我家東西,是想我報公安是吧?”
    那箱子曾秀珠一下沒碰著,喬星月高高舉起來,哼笑一聲,“曾秀珠,箱子裏的錢全是我的。是謝中銘寄給我的,今天你全都得給我吐出來,拿鑰匙。”
    曾秀珠惡狠狠道,“你誰啊,跑我家來撒野了,信不信老娘揍你?”
    一會兒她揍了人,還能倒地上撒潑耍賴,反無賴被人揍了要賠償費。
    喬星月能吃這一套?
    為了拿到錢,她把謝中銘拉過來,挽著謝中銘的胳膊,“我,胖丫。這是我男人,你箱子裏全是我男人寄給我的錢,我該不該拿?”
    “你是胖丫?我家胖丫兩百多斤,你從哪冒出來的?想頂替我家胖丫,也不把自己吃胖一點,瞧你這竹竿樣,別一會兒我推你一下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