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有啥好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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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乖巧可愛的安安寧寧,陳勝華帶著皺紋的眉角展開了深深的笑容,那模樣看上去要多慈祥有多慈祥。
    “哎!”
    他高興地應了一聲,從包裏掏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彎腰摸摸兩個娃的腦袋,塞到兩個娃的手裏。
    “安安寧寧真乖!爺爺給你們帶了糖。”
    打量著兩個娃和喬星月長得七八分相似的小模樣,明明這兩個娃的長相都隨了喬星月,陳勝華咋覺著兩個娃的身上有謝中銘的影子。
    他朝灶台上正下著掛麵的黃桂蘭望去,“桂蘭,上次安安寧寧去我家,我沒仔細瞧。今天怎麽瞧著,這安安寧寧的耳垂形狀和你家中銘還有老謝的耳垂,長得一模一樣。”
    “是吧。”黃桂蘭用筷子攪著下到鍋裏的麵條。
    熱氣冒上來,映著黃桂蘭歡喜的笑容,“我也覺著像,我家老太太也說像。”
    “對了,老太太和老謝呢,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朝灶房外望去的陳勝華,並沒有在堂屋裏見著謝江和老太太的身影。
    灶台前的黃桂蘭應了一聲,“老謝和老太太出去好一會兒了,老謝說帶老太太轉悠轉悠,活動活動她的腿腳。”
    陳勝華和黃桂蘭閑聊著,“還多虧了星月來了謝家,把老太太這腿腳都給治好了。”
    “可不就是嘛,星月就是咱家的福星。我估摸著,再過段時間,老太太就能扔掉拐杖,跟正常人一樣走路了。”
    “好事呀。”
    “老陳,你有啥好消息要告訴我們?嘉卉談對象了?你家好事將近?”
    “不是我家好事將近,是你家好事將近。”
    陳勝華一直拿中銘當自己兒子一樣,雖然中銘當不成他女婿,不能娶他家嘉卉,可這小子終於算是有心上人,而且和心上人快有進展了。
    陳勝華當然欣慰。
    他正要說話,謝江攙扶著老太太邁進堂屋的門檻,洪亮的聲音穿過堂屋,“老陳,你帶啥好消息來了?”
    “是你家的好事呀。”說話間,陳勝華走到灶房門口,和老太太打了招呼,“嬸兒,腿腳越來越利索了啊,不錯不錯。”
    然後,又說,“中銘和星月沒那麽快回錦城,中銘在火車上緝拿歹徒,左肩中槍。不過你們放心,手術很成功,沒啥大問題。”
    聞言,謝家人謝江和老太太一起皺眉。
    最先說話的,是無比擔心自己孫子的老太太,“這是啥好消息?勝華,我家中銘傷成啥樣了。星月也在火車上,星月沒受傷吧?”
    灶房裏的黃桂蘭,聽說火車上有歹徒,趕緊走到灶房門口站到陳勝華麵前。
    這年頭,火車上遇到犯罪分子是經常有的事,她家中銘見義勇為幫忙抓捕歹徒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
    黃桂蘭忙問,“是呀,老陳,星月也在火車上,星月有沒有受傷?”
    謝家人是真的很關心喬星月,陳勝華看得出來,他笑了笑,寬慰道,“你們放心,星月沒事。她還立了大功,製服了一個劫持七歲小男孩的歹徒。中銘左肩中彈,正是替星月擋的子彈。這是好事呀。”
    謝家人一臉愁,雖說星月沒受傷,可中銘受傷了。
    這咋還成好事了。
    陳勝華笑著又說,“自古以來英雄救美,被救的那位女子多半都會以身相許。這次中銘救了星月,兩個的關係肯定會更近一步,說不準你家好事將近,這可不就是好事。”
    經陳勝華這麽一提醒,謝家所有人的臉色由哀愁轉為喜悅。
    黃桂蘭手裏還拿著一把大勺子,笑盈盈道,“這小子,這次傷得倒是挺有意義的。”
    陳勝華又道,“你們就當中銘中槍這事是好事,星月下午把電話打到師部,說是她會在昆城好好照顧中銘,讓你們別擔心。”
    謝江附和道,“星月本就是大夫,有她照顧中銘,我們倒是放心,就是怕把星月累壞了。”
    黃桂蘭也有些心疼,“讓星月一個人照顧中銘,確實怕她辛苦,在醫院吃不好住不好的。老謝,要不我坐火車去昆城,也好給星月搭把手。”
    陳勝華勸道,“桂蘭,你可別去壞兩個小年輕的好事,這個時候正是增進他們之間的感情的時候。”
    黃桂蘭恍然大悟,“對,瞧我這腦子,真是不開竅。”
    這會兒,安安寧寧從灶房裏跑出來,安安說道,“陳爺爺,中銘叔叔受傷了,會痛痛嗎?”
    “放心,你中銘叔叔是位鐵血好男兒,從來不怕痛,他很快就能好。”
    陳勝華心想,安安寧寧這兩個娃,估計很快就能改口叫謝中銘一聲爹了。
    這謝家好事將近,陳勝華心中喜悅,就像是自己的兒子快找到兒媳婦了似的,但又想到自家嘉卉的個人問題還沒著落,心裏又摻雜著某種酸澀,不過總歸是歡喜大於酸澀。
    ……
    昆城軍區醫院。
    喬星月去醫院的食堂打了一份紅苕粥和一份肉沫水蒸蛋回病房,因為謝中銘術後初期要以流食和半流食為主。
    看到那碗紅苕粥,謝中銘腦海裏不由地閃現出五年半前在茶店村喝了紅苕粥,和星月在一起的畫麵。
    那夜的慌亂和羞赧,此刻全隨著粥香湧上來。
    喬星月見他左肩包著紗布,胳膊不太方便,端起粥,舀了一大勺,喂到他嘴邊,“你今晚喝粥吧,就著肉沫水蒸蛋,來。”
    那濃濃的紅苕粥,除了粥米的清香以外,還有一股屬於紅苕的清甜味,陣陣撲麵。
    謝中銘難免耳根子一燙。
    若是讓星月這麽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他沒辦法鎮定心神。
    那隻未受傷的左手,端過粥碗,感激道,“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喬星月瞧著這男人耳根子一陣薄紅,該不會是看到紅苕粥,就想到五年多前,他倆滾床單的事吧。
    別說是謝中銘一個麵子薄的人耳朵紅了,喬星月這會兒聞著紅苕粥的清甜味,也難免會想到那樣的畫麵。
    她見謝中銘隻顧著喝粥,鋁製的飯盒裏,那香噴噴的肉沫蒸蛋他是一口也沒動,她拿勺子給他舀了一大勺,“別光喝粥,就著肉沫蒸蛋。”
    然後把勺子遞給他,“你一隻手能行嗎?要不還是我喂你?”
    “不用了,你也趕緊吃吧,別餓著了。”謝中銘把裝粥的飯盒放到病床邊上的櫃子上,一隻手雖然不太方便,但也沒再麻煩喬星月。
    喬星月給自己打了一盒飯,還有青椒炒土豆絲。
    她扒著飯的時候,不經意間抬頭,瞧著謝中銘喝粥喝得快,動作卻一點也不粗魯。
    他吞著粥湯時,下頜線條繃得幹淨,沒有半分拖遝,喝到飯盒碗底,微微仰頭,喉結滾了兩下,把飯盒裏的粥喝得幹幹淨淨。末了,放下鋁製的飯盒,眉眼間帶著軍人特有的爽利。
    這個男人,不管啥時候瞧著他,他這張臉都是越瞧越剛毅帥氣的。
    “星月,病房八點半熄燈,你也早點去招待所住下。明早不用來太早。”
    見喬星月吃完飯,謝中銘目光落在她收拾碗筷的身影上,吩咐著。
    隨即又補充道,“去招待所,把門鎖好,早點休息。”
    喬星月停下手上蓋著鋁製飯盒蓋子的動作,抬頭看向病床上的他,“我怕你晚上有啥事,今晚就不住招待所了,留在這裏你有啥事,也好有個人照應著。”
    “我隻是傷了左肩,沒啥事的。”
    “那你半夜起夜咋辦?”
    “腿又沒受傷,能起夜的。”
    “你能保證,你一隻手,能脫褲子,能紮皮帶?”
    一隻手有多不方便,喬星月又不是不知道,謝中銘又要說什麽,她幹脆利落打斷,“別跟我客氣了,你是為了替我擋子彈才受傷的,我留下來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她把鋁製的飯盒蓋好後,又說,“再說了,至少現在咱倆還是夫妻關係,我還是有義務照顧你。就這麽定了,一會兒我去護士站看看,有沒有行軍床。”
    說著,她拿著鋁製的飯盒,準備去水房洗幹淨。
    洗完飯盒去到護士站,護士卻告訴她不能提供行軍床,最多隻能提供一個折疊的小馬紮。
    那小馬紮放到謝中銘的病床邊上,剛剛好。
    她可以半夜趴在床邊。
    謝中銘瞧了那小馬紮,眉頭緊擰,“那不行,咋能讓你坐在小馬紮上趴床邊睡。你睡床,我坐著。”
    “謝中銘,你是傷患,我好手好腳的沒受半點傷,你讓我睡床,你坐小馬紮上?傳出去,不成了我欺負你,不成。”
    “那……”謝中銘想了想,“你要是不嫌棄,我挪一挪,咱倆一人睡一半。”
    這時,旁邊的那位嬸子插了一句,“閨女,要不你就和你男人睡一張床吧。我閨女來照顧我,也是和我躺一張床,這床擠一擠還是能躺兩個人的,住招待所還費錢,是不?”
    喬星月倒是不怕費錢。
    她可是從曾秀珠家裏,拿回了三千多塊錢。
    那錢謝中銘也說了,交給她保管,所以上火車的頭一天,她已經去郵局開了個賬戶,全存裏麵,隻留了一些零錢在身上。
    倒不是沒錢,是她想留在醫院裏照顧謝中銘。
    她對隔壁床的大嬸,說了聲謝謝,然後望向謝中銘,幹脆利落道,“行,今晚咱倆就擠一擠。”
    反正之前睡都睡過了,有啥好別扭的。
    都是為了方便照顧他,但她也不想沒苦硬吃,明明兩個人可以擠一擠睡一晚的,不必坐在那根小馬紮上趴著睡覺。
    這會兒,謝中銘看似眉眼未動,一派沉穩樣,心裏卻偷著樂。
    終於是可以和媳婦靠得更近了,但他也沒有別的歪心思。
    病房八點半就要熄燈,喬星月七點我打了熱水,擰幹毛巾,讓謝中銘簡單地洗了把臉,擦了擦胳膊脖頸。醫院條件簡陋,隻能不洗澡了。
    喬星月也去水房,簡單的洗漱了一番。
    病房熄燈後,兩人擠在同一張床上。
    這病床是一米二的,雖能躺下兩個人,可是卻沒有多餘的空位,兩人手臂挨著手臂,謝中銘又往左側挪了挪。
    “你傷著胳膊,別動了。”
    謝中銘就怕她睡在這麽一張狹窄的床上,睡不好,又堅持往左側挪了挪。
    右手忽然被喬星月給用力拽住,“謝中銘,真的不用特地為我挪位置,我這樣睡著好好的。你別亂動了,一會兒傷口又裂開了,我可不管你。”
    她嘴上雖是這麽說,可是語氣裏卻帶著對他的關切。
    熄燈後的病房全是消毒水的氣味。
    不太好聞。
    謝中銘卻嘴角上揚。
    鼻尖縈繞著喬星月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他反握住喬星月剛剛拽住他的手,扣在掌心裏,出奇地發現,星月竟然沒有甩開他。
    喬星月確實沒有掙紮和甩開他,由任他這麽握著她的手。
    感受著謝中銘指腹間厚厚的繭,這一天的疲憊似乎減輕了不少,她竟然漸漸的有了困意。
    明明兩人擠在一張床上確實擁擠,這天晚上,喬星月竟然出奇的早早入眠了,大概是他掌心裏帶著軍人的力道,讓人十分安心吧。
    夜半的時候,喬星月醒過來,發現謝中銘不在身側。
    她趕緊爬起來,旁邊的嬸子小聲說,“閨女,你男人去廁所了,他怕吵你睡覺,沒叫醒你。你男人是真疼你,自己受傷了,你睡著的時候,竟然還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給你扇了好一會兒的扇子。”
    “嬸兒,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覺了,我去看看我丈夫。”她輕手輕腳下了床。
    隔壁床的嬸子又說,“你是得去看看了,你男人去了好一會兒了,還沒回來。”
    喬星月問,“大概去了多久?”
    “十幾分鍾有了吧?”
    喬星月趕緊把布鞋鞋跟提起來,大步去到了住院部的男廁門口,“謝中銘,你在裏麵嗎?”
    裏麵的謝中銘確實有些窘迫,一隻胳膊使不上勁,他單手係皮帶有些麻煩,好一會兒都係不上。
    而且他今天穿的這條褲子,是好幾年前部隊的軍裝改的,扣子早掉了,若是不係皮帶,褲子會往下掉。
    可他左肩受傷,連帶左手使不上勁,這會兒沒辦法把皮帶給係上。
    聽不到他的回應,喬星月不顧是男廁,直接衝進去。
    大半夜的,男廁也沒有別的男同誌,喬星月一眼瞧見謝中銘的背影,走過去繞到他身側,這才發現原來這男人是係不上皮帶。
    她瞪了他一眼,嘀咕道,“不是跟你說了,你要是上廁所不方便,把我喊醒嗎。我來幫你係。”
    “沒事,我自己可以,這是男廁所。”
    “怕啥,沒人。”
    喬星月瞧著謝中銘一身鐵血剛毅,可是這會兒耳根子卻燙得厲害,不由笑了笑,“怕啥,你這地方我手術都給你做過了,看也看過,摸了摸過,還有啥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