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謝家要認兒媳婦了,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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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午後,日頭正毒辣辣的。
    蟬鳴在老槐樹的枝頭上扯著嗓子叫,空氣裏飄著曬熱的泥土味道和草木清香。
    穿著一襲水綠色布拉吉連衣長裙的喬星月,走在謝中銘的右側,她纖瘦高挑的身影在謝中銘挺拔如鬆的身影旁顯得有些嬌小。
    謝江從二八大杠上跳下來,看到星月和老四肩並肩朝家門口走來的身影,想到了他和黃桂蘭處對象的情景。
    那時候是40年代,黃桂蘭是大學生,剪著齊耳短發,遠遠瞧一眼,謝江心窩子都像是被炭火燙了一下似的。那會兒謝家在錦城有錢有勢,家裏的那些製造產業還沒有捐給國家,他身邊也有很多優秀的大家閨秀,可他眼裏隻有黃桂蘭一人。
    由於時代動亂,他想和黃桂蘭見上一麵非常難。
    每次見黃桂蘭,他們也會像中銘和星月這樣肩並著肩走在一起,誰也沒說話。
    謝江是過來人,他瞧著謝中銘故意放慢的腳步,便知道這小子是嫌棄和星月一起走過的這截路太短了,巴不得能和她有更多獨處的時光,巴不得能和星月肩並肩走更長的路吧!
    兒子的心思被謝江盡收眼底。
    他也沒打擾謝中銘和喬星月。
    如黃桂蘭所說,這兩個年輕人要是能重新組建一個新的家庭,一起帶著安安寧寧生活,那該多好呀。
    那樣他們謝家不僅多了一個媳婦,還多了兩個可愛懂事的乖孫女。
    謝江可是和黃桂蘭一樣,盼著能有個孫女盼了很久了,這星月要是真嫁給他家二婚的老四,他可是一下子多了兩個孫女。
    槐樹底下,喬星月發現謝江站在小院門前,喊了他一聲謝叔,謝江這才開口,“趕緊回屋吧,昨晚你倆沒回來,你蘭姨急死了。”
    謝江也沒問兩人去哪裏了。
    若不是有突發情況,老四和星月也不可能一整夜沒回來。
    瞧著他倆都平平安安的,謝江心裏這就踏實了。
    謝江把二八大杠抬起來,邁過小院的門檻往裏走。
    喬星月在門檻外麵停頓片刻,看著站在屋簷下偉岸挺拔的謝中銘。
    他的肩背挺得筆直,仿佛能撐起一片天,靜靜地站在她麵前靜如鬆之勁,年輕氣盛的意氣和將帥之才的沉穩在他身上完美交融。
    喬星月的目光中少了平日的疏離客套,多了一份柔軟和微笑,“謝中銘,一會兒你就告訴蘭姨和謝叔吧。”
    她,是不是該改口了?
    既然她都願意以胖丫的身份麵對蘭姨和謝叔了,是不是該叫他們一聲爸媽了?
    簷下光影交錯。
    謝中銘站的筆直。
    他常年板正的肩背微微鬆弛,眼角藏不住地亮起來,像是憋了許久的光終於透了出來,“星月,你真的願意和我以夫妻的身份,麵對我爸我媽了?”
    樹蔭下吹過一陣帶著熱氣的風,撩動喬星月水綠色的布拉吉長裙,喬星月幹淨的雙眼裏露出笑意來,“嗯,一會兒進去就告訴咱爸咱媽,我就是胖丫,安安寧寧就是他們的親孫女。”
    喬星月一直都知道,蘭姨和謝叔還有老太太都特別喜歡女娃。
    聽到這個消息,蘭姨估計會高興得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
    這聲“咱爸咱媽”讓謝中銘胸口的熱乎勁直衝頭頂,嘴角不受自控地往上一揚,平日裏沉穩的眼神裏浸滿了軟乎乎的笑意,“行,星月,我聽你的,一會兒進屋就告訴咱爸咱媽這個好消息。”
    高興之餘,他的聲音略顯淳厚洪亮。
    院子裏,謝江將二八大杠停在陰涼處,見到老四和星月邁進門檻,不由問,“有啥好消息要告訴我們?”
    謝中銘滿眼亮堂,“爸,咱進屋說。”
    沒等三人走進堂屋,黃桂蘭已經從堂屋的門檻邁出來,也不顧外頭日頭正盛,站在太陽底下看著他們三人。
    見到星月和老四平平安安回來了,黃桂蘭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幸好沒發生啥意外。
    黃桂蘭眼尖,她第一時間發現老四和星月穿的衣服都不是昨天那套,星月身上那件水綠色的布拉吉長裙十分亮眼,穿在她身上像是染滿了整個春色一樣。
    這條新的連衣裙,不會是老四給星月買的吧。
    行啊,她家老四看起來悶頭悶腦的,也是個知道怎麽哄女孩子開心的。
    “星月,你今天穿這身新衣賞,好看。人更好看。”黃桂蘭笑得合不攏嘴。
    說話間,幾人一起走進堂屋裏,喬星月問,“蘭姨,奶奶和安安寧寧去午睡了?”
    盛夏的午後容易犯困,加上昨晚安安寧寧是和黃桂蘭睡的,兩個娃一整晚醒了好幾回,一直在找媽媽,所以這會兒正在午睡。
    黃桂蘭點了點頭,“你謝叔說你們倆有好消息有告訴我們,是啥好消息?”
    謝中銘看了喬星月一眼,與喬星月交眼神匯間,得到她的同意,目光隨即又掃向黃桂蘭和謝中銘二人。
    眼神略顯興奮,卻依舊帶著穩穩當當的沉穩勁兒。
    “媽,胖丫找到了,我和胖丫的娃也找到了,你想不想見到你的兒媳婦和乖孫女?”
    這聲音難掩亮堂。
    黃桂蘭見星月從外麵熱辣辣的日頭下回來,小臉都曬紅了,正拿著搪瓷杯準備給星月倒一杯熱水。
    這個消息讓她倒著熱水的動作停下來。
    可那傾斜的水壺,卻有源源不斷的熱水倒向搪瓷杯裏。
    杯滿了,熱水溢出來,又從四方桌上滴下來,她這才驚覺。
    平日裏,謝江若是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接過黃桂蘭手裏的保溫壺,叮囑她小心些,可今天他也被謝中銘的這句話給震驚得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
    老兩口還盼著星月和中銘能在一起,重新組建一個新的家庭。
    這胖丫和胖丫生的娃都找到了,那星月咋辦?
    可他們謝家又做不出那樣無情無義,既然找到了胖丫和胖丫生的娃,不可能不管她們母女。
    一時之間,黃桂蘭和謝江心裏五味陳雜,酸的,澀的,苦的,甜的,欣慰的,都有。
    胖丫和娃都還活著,他們當然倍感欣慰,那畢竟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黃桂蘭滿眼遺憾地看著喬星月,見喬星月眼裏染著明媚的笑意,實在有些不解她這般反應。
    黃桂蘭是過來人,自從老四在火車上替她擋子彈後,通過她的觀察,她發現星月心裏也是有他家老四的。
    這老四的媳婦胖丫找到了,星月咋還能這般高興,不應該和她一樣失落嗎?
    黃桂蘭想不明白。
    她第一時間抓住星月的手,眼裏泛起酸楚和遺憾的淚意,“星月啊,蘭姨是真想讓你給我當兒媳婦……但是,但是……”
    她哽咽著,停頓片刻,又道,“但是這胖丫也是命苦,被自己親媽算計,嫁給了我家中銘。這五年多,胖丫是錢沒撈著,人也沒撈著。中銘五年多沒回茶店村看過她們母子,是我家中銘對不起胖丫。”
    雖然黃桂蘭不喜歡胖丫。
    這胖丫在茶店村也是出了名的偷雞摸狗好吃懶做,但好歹是中銘的媳婦。
    既然她還活著,又被中銘給找到了,不能就這麽把人給趕走。
    人非聖賢,熟能無過?
    胖丫從小被曾秀珠影響,才導致了她一身的惡習,若要是換個環境,說不定能受到感化,改邪歸正。
    黃桂蘭相信每個人生下來都是善良的,隻是受環境影響才有好壞之分。
    縱使她有千不願萬不甘,最終還是選擇了責任和擔當。
    她緊緊地抓住喬星月的手,淚眼婆娑道,“星月,以後你就給蘭姨當親閨女好不好,安安和寧寧也是蘭姨的親孫女。或許你願意的話,我還有另外兩個兒子,老三和老五都沒成親。老三比你大,老五比你小,你看看……”
    謝中銘打斷,“媽,你說啥呢,星月就是胖……”
    “蘭姨,在家呢?”謝中銘的話,被堂屋外的叫喊聲打斷。
    那是新來的門衛小趙,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剪著平頭,長得精瘦的精神小夥。
    他從外麵火辣辣的日頭下走進來,站在堂屋外的院子裏,喊了一聲,“蘭姨,你家來客人了。”
    黃桂蘭走到堂屋門口,見精瘦的小趙領著一個背著背簍的長得黢黑的婦人走進他家院子。
    這婦人的背簍裏,背著一筐白皮紅苕,那是茶店村的特產。
    整個茶店村產量最多的就是白皮紅苕。
    這又黑又瘦的婦人見了謝家的院子裏種滿了瓜果蔬菜,她隨手摘了一顆紅彤彤的大番茄,一口咬到一大半。
    清甜可口的番茄汁頓時解了不少燥熱之意。
    這婦人手裏拿著一顆沒吃完的番茄,又摘了一顆揣進兜裏。
    黃桂蘭打量著她,“小趙,這是誰?”
    她家啥時候有這種這客人了?
    哪有一進別人家院子,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隨便摘人家瓜果的?
    這個婦人,謝江和黃桂蘭都不認識,但是謝中銘和喬星月卻認得她,她就是胖丫娘曾秀珠。
    在茶店村她被拘留了幾天,又給放出來了。
    曾秀珠箱子裏的三千多塊錢,是這些年從謝中銘這裏坑蒙拐騙得來的,她花掉了一半,存了一半。
    可上回謝中銘帶著星月回茶店村開身份證明時,被喬星月全給拿走了,還把她送派出所拘留了幾天,這口惡氣曾秀珠咋可能咽得下去?
    她幾大口啃完手裏紅彤彤的番茄,兜裏揣了一個,又去摘了一口,繼續啃起來。
    “這番茄誰種的,咋種得這麽甜?”
    一會兒她要多摘幾顆裝背簍裏。
    黃桂蘭看不下去了,但她是個讀書人,骨子裏刻著教養,她禮貌地問道,“這位同誌,請問你找誰,是不是找錯人了。”
    “沒找錯。”
    回應黃桂蘭的,是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的喬星月。
    這曾秀珠是真能折騰,在茶店村的時候已經被拘留過了,咋又跑到錦城軍區大院來。
    肯定是衝著錢來的。
    喬星月對黃桂蘭說,“蘭姨,她就是胖丫媽,曾秀珠。”
    自從中銘娶了胖丫,黃桂蘭和謝江還從未與親家見過麵。上次曾秀珠到部隊來找他家中銘,中銘直接把人帶派出所去了。
    這人咋能這麽鬧騰,又是衝著錢來的吧,黃桂蘭的臉色也瞬間陰沉下去。
    曾秀珠背著一背簍的白皮紅苕,聞聲抬頭,目光落在穿著水綠色布拉吉連衣裙的喬星月身上。
    上次在茶店村,她說她就是胖丫,還把她家翻了個遍,從她床底拿走了她裝在箱子裏的所有存款。
    曾秀珠是不相信眼前這個又瘦又漂亮的年輕女人,就是她家胖丫的。
    可她對她家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
    胖丫小的時候皮膚就白,像她爹。
    曾秀珠長得黢黑,當初是見胖丫爹長得英俊,家裏又有錢,所以用同樣的手段給胖丫爹下了配種獸藥,才成功嫁給胖丫爹的。所以這胖丫生下來,那惹眼的模樣就隨了她爹。
    她家胖丫除了胖以外,皮膚也是白白的,眼睛也是大大的,興許這喬星月就是被她趕出家門的胖丫。
    曾秀珠不管那麽多了,既然她說她是胖丫,那今天她說什麽也要讓謝中銘給彩禮。
    眼見著胖丫在謝家穿得這麽好,她身上那條布拉吉裙子還是嶄新的,曾秀珠盤算著,得讓她脫下來,回頭拿回去給大柱媳婦金花穿。
    金花生完孩子,再瘦一圈,應該能穿得上。
    這門婚事是她曾秀珠爭取來的,要沒她費那一番功夫,胖丫能嫁到謝家這麽好的家庭來?
    “看啥,沒看你娘背上背這麽重,還不快給我接下來。”曾秀珠瞪著喬星月的同時,緊攥著背簍的兩條肩繩,借著身體的力道將背簍往下送。
    那意思是讓喬星月幫她接下來。
    可喬星月站在那裏紋絲不動,銳利的眼神讓曾秀珠有些發怵。
    這丫頭在茶店村的時候,不知道拿啥紮了她幾下,紮得她全身又疼又麻,好嚇人的。
    曾秀珠的語氣不敢再凶巴巴的,緩了下來,“趕緊給娘接下來呀,娘大老遠給你背紅苕來,也不知道搭把手。”
    不明所以的謝江,出於禮貌,趕緊幫忙把背簍接下來。
    站在一旁的黃桂蘭,更是聽得一頭霧水,她攥住喬星月的手腕,疑惑道,“星月,這胖丫媽咋說,她是你娘?那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