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倆是合法夫妻

字數:7919   加入書籤

A+A-


    一瓢混合著尿水狗屎還有爛菜葉的惡臭液體,全潑在鄧盈盈和江春燕母女身上。
    那圓墩墩的老太婆周大紅,跟著摻和罵了星月是狐狸精,黃桂蘭也不放過,又一瓢舀起來,潑在周大紅身上。
    “你們這些嚼舌根子的,說的是人話嗎?”
    “我家星月心地善良,見著大院裏誰家有個頭疼腦熱,立即熱心腸幫忙問診看病,分文不收。”
    “前些日子還在軍區醫院,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一個被歹徒劫持的男娃。”
    “她咋就是狐狸精,咋就是禍害了?”
    她揚著手裏的瓜瓢,不給鄧盈盈和江春燕還有周大紅躲的機會,幾步跨到跟前,不等她們反應過來,猛地揚起手中的瓜瓢。
    嘩啦一聲,又是一瓢尿液朝著這三人劈頭蓋臉潑過去。
    帶著臊味的尿水潑了鄧盈盈一臉。
    那渾濁惡臭的液體,順著鄧盈盈的臉頰頭發,濕淋淋地往下淌落。
    鄧盈盈擦著臉,聞著這股子臭味,當場幹嘔。
    黃桂蘭挺直了腰板,“我家星月為人正派,憑什麽背後被你們編排,你們這些拿沒影的閑話當飯吃的人,嘴髒了就該好好洗洗。”
    為人慈善的謝家老太太陳素英,從不與人爭論,這回站在自家院前的門檻前,見到自己的兒媳潑這三人尿,不由跺著拐杖連連叫絕,“潑得好,嘴髒了的人,是該回去好好洗洗。”
    說著,黃桂蘭朝張紅梅和王淑芬遞了個眼神,“紅梅,我娘手裏有星月和中銘的結婚證,還有星月就是謝家媳婦胖丫的身份證明,你拿給鄰居們看。”
    讓這些人看了以後,好好地把嘴巴閉起來。
    張紅梅和王淑芬,趕緊去把老太太手裏那張像獎狀一樣的結婚證,還有喬星月的身份證明,拿給圍觀的鄰居們看。
    黃桂蘭把尿桶往地上一擱,見鄰居們見了老四和星月的結婚證,還有星月的身份證明後,紛紛議論著,她又擲地有聲說:
    “保衛科的人就算是把我家中銘和星月給帶走了,也不過是因為這鄧盈盈和江春燕母女倆跑去瞎舉報。”
    “等調查清楚了,自然會把人放出來。”
    “方才大家夥跟著鄧盈盈江春燕母女倆瞎起哄,我就當大家被這兩母女給蒙蔽了,不跟大家夥計較。”
    “要是大家夥今天看到我家星月和我家老四的結婚證,以後還敢說他倆是搞破鞋的,我照樣拿尿潑。”
    “還有,別再讓我聽見誰敢在背後嚼舌根子,說咱家的兩個寶貝孫女安安和寧寧,是沒爹的野種。”
    “安安寧寧是我家老四的親閨女,是我們謝家的親孫女,誰敢編排這兩個可愛的娃,我削他。”
    黃桂蘭的聲音比平日嚴肅,音量拔高。
    誰也想不到,平日裏溫溫和和從不與人臉紅的她,為了維護自己的兒媳婦,可以這般豁得出去。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忍氣吞聲的黃桂蘭嗎?
    大院的鄰居們都知道,平日裏黃桂蘭和大家夥有個什麽磕碰摩擦,都隻有一句:算了,大家都是鄰居,沒關係的,不要緊。
    今天這番發言,是在立威,也是在警告。
    鄰裏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帶著幾分不自在。
    最先開口的,是長得瘦瘦的王嬸子,她搓著手,臉上堆起歉意的笑,“中銘她娘,是我們糊塗,剛才聽鄧盈盈和江春燕母女倆那麽一說,也跟著瞎議論,你別往心裏去。”
    她一邊說,一邊往黃桂蘭身邊湊了兩步,語氣帶著誠懇,“我們這不是也不知道,喬同誌就是謝團長失蹤多年的媳婦。她這瘦下來了,確實是跟報紙上凳的胖丫模樣完全不一樣,難怪連你們也沒認出來。還真是誤會了。我們也誤會了。”
    又有鄰居,把話題接過去。
    “是呀,中銘他娘,是我們誤會了,實在對不住,你別往心裏去。你兒媳婦也確實是個熱心腸的姑娘,前些天我孫子高燒不退,還是她幫忙給紮了針,才退的燒。是我們糊塗了。”
    “放心,中銘他娘,以後這種毀人清白,亂嚼舌根子的話,我們是再也不說了。”
    黃桂蘭手裏的瓜瓢依舊緊緊握著。
    散發出來的惡臭味,讓鄰裏們避之不及。
    她眼神淩厲地掃了大家一眼,“我今天把話撩在這裏,你們議論別家的是非,我黃桂蘭管不著。但日後若要是再敢議論我家星月和我兩個寶貝孫女安安寧寧的是非,再讓我聽見誰說星月是狐狸精,說她勾引我家中銘,說我家安安寧寧是野種,我拎著尿桶上他家門去。”
    大家夥紛紛道歉。
    張紅梅見狀,揮了揮手,扯著大嗓門道,“好了,既然說清楚了,那大家夥散了,散了。”
    領裏們紛紛離去,留下被潑了一身尿的鄧盈盈和江春燕,還有周大紅三人。
    那周大紅凶巴巴的,“黃桂蘭,你瘋了吧,潑我一身尿,你賠我衣服。”
    黃桂蘭雖然長得瘦,體重上沒這周嬸子一身肉那樣有顯彪悍,但她氣場不輸,擲地有聲地警告,“你下次再敢亂編排我四兒媳婦,我潑你的就不是尿,是屎。還想讓我賠你衣服,我沒撕爛你的嘴就不錯了。”
    “你還教書的,大學教授呢,有沒有教養?”
    “我有沒有教養跟你沒半毛錢關係,但我的教養隻給有教養的人。”
    沒教養的人就要用沒教養的法子來對付。
    這是她家星月教會給她的。
    “簡直是瘋子……”一身惡臭,從頭發絲濕到布鞋的周大紅,趕緊回去換衣服,她是拿黃桂蘭沒有半點法子。
    留下江春燕和鄧盈盈母女倆,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一眼後,又一起瞪向黃桂蘭。
    黃桂蘭把擱在地上的桶再次拎起來,“咋的,還想讓我再潑你們幾瓢?還不快滾!”
    江春燕身上的尿水,濕嗒嗒地往下滴落,又臭又惡心,她指著黃桂蘭,還想再說啥,黃桂蘭一揚手中的瓜瓢,立即嚇得她退了兩步,趕緊落荒而逃。
    鄧盈盈眼見江春燕手中的瓜瓢,又要去桶裏舀尿,也是跟在江春燕後頭,趕緊逃。
    跑沒兩步,又摔在地上,趕緊爬起來,“媽,你等等我……”
    身後的張紅梅捧腹大笑,“哈哈,真是沒見過這麽狼狽的,這兩母女,早該這麽收拾她倆了。”
    張紅梅回到黃桂蘭的身邊,捏著鼻子,有些嫌棄,“桂蘭,人都走了,你這尿桶還是拿遠點吧。”
    王淑芬笑著拿走黃桂蘭身邊的尿桶,張紅梅則是捏著鼻子拿走她手中沾了尿的瓜瓢,趕緊扔到桶裏去。
    張紅梅說,“桂蘭,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平日裏你從來不跟鄰裏臉紅,今天對付鄧盈盈和江春燕母女倆,你可真是豁得出去。”
    “紅梅,趕緊把星月和中銘的結婚證給我。”黃桂蘭從張紅梅手裏,拿回那張像獎狀一樣的結婚證,又拿回星月的身份證明,“我得趕緊去找我家老謝,去一趟保衛科。”
    王淑芬見她大步走遠,忙喊了一聲,“桂蘭,你這身上還有尿臭味,不換身衣賞再去?”
    黃桂蘭腳步匆匆,“換啥衣服,星月還在保衛科呢。”
    黃桂蘭一心想著喬星月,哪顧剛剛潑那幾人尿水的時候,自己身上也沾了一身臭哄哄的尿。
    “桂蘭,你這麽走著去找你家老謝,不得走半小時。我家有自行車,你騎去呀。”
    張紅梅一拍大腿,又說,“忘了,桂蘭不會騎自行車。淑芬,你幫桂蘭把這院前衝洗幹淨,這大夏天的,太陽一曬,尿騷直衝鼻子。我騎車去載桂蘭一程。”
    王淑芬點頭,“行,交給我。”
    王淑芬是陳嘉卉的娘,陳勝華的妻子。他們家老陳和謝江,還有江北楊江北鬆兩兄弟他爹江德貴,可是幾十年的老戰友了。
    江、陳、謝三家,誰家有啥事,都是互幫互助。
    張紅梅知道黃桂蘭不會騎自行車,趕緊去騎了自家那輛二八大杠,追上走到大院服務社的黃桂蘭,“桂蘭,上來,我載你去找你家老謝。”
    黃桂蘭趕緊跳上車。
    一輛二八大杠從大院的正門騎出去。
    張紅梅知道黃桂蘭著急,她踩得也快。
    兩人完全忘了這一路上的顛簸。
    張紅梅說,“桂蘭,下回鄧盈盈要是敢打我家北鬆主意,我就照著你的法子,拿尿潑她。”
    十來分鍾後,黃桂蘭到了師部。
    門衛兵雖是認得黃桂蘭和張紅梅二人,畢竟這兩位都是師長夫人,但是還是按照慣例詢問登記。
    做完登記,兩人才進了軍區。
    謝江正在召開會議。
    黃桂蘭和張紅梅隻好在師部的紅磚平房接待處,等著,有勤務兵端著兩個搪瓷杯,給她們泡了茶。
    這會兒黃桂蘭才察覺到自己剛跟人吵架,吵得口幹舌燥。
    她趕緊端起勤務兵泡的三花茶,大口喝了起來……
    “黃嬸,燙……”
    喝進嘴裏時,勤務兵剛想提醒,已經晚了,燙得她舌頭疼,胃疼。
    可這會兒,黃桂蘭滿腦子都是她家星月,這大夏天的,她在保衛科有沒有水喝,有沒有被為難。
    這才等了幾分鍾,黃桂蘭便開始坐立不安。
    一直等到晌午十二點多。
    張紅梅的丈夫江德貴和謝江一起走到師部的接待處,見到兩位夫人,兩個師長都有些驚奇。
    謝江和江德貴還沒問她倆咱一起來了,一身臭哄哄的黃桂蘭忙起身,走到謝江的麵前,把手中的星月和謝中銘的結婚證,還有星月的身份證明,塞到謝江手中。
    “老謝,鄧盈盈和江春燕母女倆,舉報星月和中銘倆亂搞破鞋,保衛科的人把星月和中銘倆給帶走調查了。你趕緊把他倆的結婚證,還有星月的身份證明,拿去保衛科。可別讓星月在保衛科遭了罪。”
    謝江見到黃桂蘭時,原本臉上的風霜和嚴肅一掃而空,嘴角慢慢咧開,皺紋像水波似的順著眼角舒展,連花白的眉毛也跟著微微上揚。
    這會兒聽聞中銘和星月出事了,花白的眉毛緊緊一蹙,眉心蹙成小山頭狀,也顧不得問黃桂蘭身上的臭味是啥味。
    保衛科能這麽快就把星月和中銘給帶走,肯定不簡單。
    按理說,鄧盈盈和江春燕就算去舉報了,保衛科走正常的抓人程序,也不可能這麽快。
    這事……難道有趙光亮插手?
    謝江把兒子兒媳婦的結婚證,還有星月的身份證明,塞進一個檔案袋裏,臉色嚴肅道,“我去一趟保衛科。”
    黃桂蘭急急道,“我跟你一起去。”
    “按照規矩,你進不去。德貴,幫我照顧一下我家桂蘭,晌午了,一會兒你帶她去師部食堂,先吃午飯。”
    “我哪還有心思吃啥晌午飯。”
    “桂蘭,這件事情交給我。好好吃飯!”
    謝江粗糙的手,握住黃桂蘭的手。
    這會兒,謝江走近了,才發覺,剛剛走過來那一陣臭哄哄的味道,是來自他家桂蘭。
    像是尿騷臭味。
    謝江問,“桂蘭,你身上咋有尿臭味?”
    黃桂蘭老老實實說,“剛剛鄧盈盈和江春燕母女倆,跑到咱家院前大聲嚷嚷,說是咱家星月和中銘搞破鞋被保衛科的人抓走了,生怕沒人聽見似的。我就拎起尿桶,潑她們一身,這兩人才老實閉嘴。”
    謝江點點頭,“難為你了。”
    “你不怪我給你丟麵子?”
    “丟啥麵子,對付這種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就是難為你了。”
    平日裏,他家桂蘭可是個體麵人,愛幹淨,有講究,穿得整整齊齊的,對鄰裏也是客客氣氣的,從不與人臉紅,難得被她氣成這樣,不知道那江春燕和鄧盈盈做得有多過分。
    帶著厚繭的掌心,輕輕覆在黃桂蘭的手背上拍了拍。
    “別發愁,中銘和星月是合法夫妻,保衛科調查完,會還他們清白的。”
    黃桂蘭滿眼擔憂,“我就怕這事那姓趙的會摻和進來。老謝,昨晚我見著鄧盈盈在服務社後麵的槐樹下,見了趙光亮。”
    趙光亮當年是陳勝華和謝江手下的新兵蛋子,後來因為當逃兵,差點被槍斃,被他給跑了。
    再後來,這趙光亮不知咋的,過了鴨綠江從前線回來,竟然還成了陳勝華和謝江的上司。
    這趙光亮一直惦記著黃桂蘭,想把黃桂蘭從謝江手裏搶過來,沒搶著,一直記著恨。
    後來趙光亮的兒子,又是死在和謝江一起執行的一次任務中。
    兩家的仇恨,越來越深。
    “聽說保衛科的人,會對犯人用粗。他們不會對星月動手吧?”黃桂蘭眼裏泛著淚光,就怕星月在保衛科遭啥罪。
    謝江又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放心,就算這事真有趙光亮摻和進來,他不了解星月和中銘的夫妻關係,僅憑著別人舉報他倆搞破鞋,也不敢亂來。就怕……”
    說到後麵,謝江頓了頓,怕黃桂蘭擔憂,便沒再說下去。
    他肩背挺得筆直,雙肩在他沉重的歎息聲中微微一沉,眉頭擰成深深的川字形,眼角的皺紋像被歲月刻深的溝壑,裏麵積滿了化不開的憂慮。
    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讓黃桂蘭更加不安了起來,“老謝,就怕啥,你倒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