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章 掌摑

字數:6866   加入書籤

A+A-


    第二天一上班,李清秋直接從考勤係統中抹除了幽月的名字。
    並且吩咐助手,以後對幽月一切的出勤,員工培訓,日常管理等全部豁免。
    她愛來就來,想走便走不必約束,也無需過問。
    幽月得意萬分,覺得自己大獲全勝,更加恣意妄為,忽視一切規章製度,遲到早退甚至一連幾日不見蹤影都是常態。
    李清秋真的都視若無睹,仿佛會所裏根本沒有這個人。
    她把全部的心血投入到其他願意努力提升自己的員工身上。
    每一次的培訓課程,她都會跟進,複盤,根據情況隨時調整方針。
    起初員工們的抱怨和懈怠再所難免,但當專業的形象設計師為他們設計出全新的形象,高級縫紉師為他們量體裁製出合體帥氣的製服,當他們在專業老師的耐心
    指導下,一點點突破自我,挖掘出前所未有的潛力,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
    他們開始識到,新來的總監不是因為新官上任而搞出的什麽花架子。
    而是真心實意的,在為他們鋪設一條通向更高處的道路,是將他們當做璞玉,精雕細刻。
    幽月漸漸感到不對勁了。
    昔日陪著她出去逛街,買東西,看電影,消磨時間的姐妹們,如今行色匆匆。
    每天討論的不再是名牌包包而是樂理,舞步和發聲技巧。
    她曾引以為傲的美貌,唱跳能力,在那些仿佛脫胎換骨的同僚麵前,似乎也不再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那些她曾瞧不上的“鄉巴佬”,在專業包裝盒刻苦訓練下,竟開始顯露出令人側目的風采。
    當她習慣性地,麵露不屑地談起李清秋的時候,換來的不再是附和。
    而是人們疏離的目光和直白的反駁:“李總監不是那樣的人!你別胡說!”
    她被無形的孤立了,這感覺讓她恐慌,更讓她憤怒!
    員工培訓一結束,李清秋雷厲風行的開啟了內部競演模式!
    所有員工的薪資評定都將由本次比賽的結果決定,高額的獎金,數倍的薪資漲幅極大的激勵了每一個人。
    比賽全程由外聘的專業評委執裁,多機位錄像,過程公開透明,結果令人信服。
    唯獨幽月,成了這場變革唯一的失意者。
    她在飛天一向橫行慣了,自以為地位無可撼動。
    誰知道在專業,冷酷的評審標準下,勉強拿到一個B級,薪資待遇一落千丈。
    當眾慘敗的屈辱,像一把火燒光了她的理智,將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在李清秋身上!
    當李清秋跟幾位中層在一起商討下一步的公演計劃時,她又一次闖進了會議室!
    “李清秋,你整我!”她一進門就歇斯底裏,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炸開,瓷片和水漬四濺,驚的幾位主管噤若寒蟬。
    麵麵相覷後,迅速魚貫而出,將戰場留給二人。
    會議室瞬間空曠下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清秋平靜對上她怨毒的眼睛,抱著臂冷冷的回答:“你不願意參與考勤和員工培訓,我隨你。
    沒有參加員工培訓的人,不可以參加比賽,我也破例讓你參加了。事事都由你,還要說我整你?”
    “你別說的好像是你給我賞賜的!那是因為燕哥哥同意我這樣,他願意讓我自由自在的!”
    幽月臉上又是那副惡毒,浮誇的嘴臉,“你是讓我參加比賽,可你買通那幾個評委,故意給我打低分,讓我評級失敗!故意讓我在全會所丟人,抬不起頭!你這招可真夠毒的!”
    李清秋對她荒謬的想法和可笑的指控無語到了極點,怒極反笑:“幽月小姐,所有的評委都是業內享受盛譽的前輩,比賽過程全程錄像。
    歡迎你隨時調取錄像,去任何你覺得公正的地方投訴,我李清秋要是做了一點點手腳,立刻引咎辭職,絕無怨言!”
    見她這樣強硬,幽月腦中最後一絲理智的弦也斷了。
    尖叫一聲,豹子般撲上來,十隻塗了丹寇的指甲,準備抓花清秋的臉!“你別以為我不敢!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爬上了燕哥哥的床,裝什麽清冷高貴......啊——!”
    話沒說完,臉上已經重重挨了李清秋一巴掌!
    力度之大讓她整張臉都偏到一邊去,精心打理的發絲都散亂下來!
    “你敢打我——?”幽月目眥俱裂,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向李清秋。那一巴掌
    的餘溫火辣辣地燒灼著她的臉頰,更燒灼著她不可一世的尊嚴。
    “打你就打你了,還要揀日子嗎?”李清秋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掌,聲音冷的像
    冰:“你很嫉妒我,是嗎?因為至少我能站在他身邊,不像某些人,連走近他的
    資格,都是靠搖尾乞憐換來的恩賞!”
    她看的很清楚,幽月之所以這樣猖狂,不過是燕楚縱容她。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過去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們的關係更像是她一味地索取,燕楚無奈給予的那種寵溺。
    如果要亮底牌,她的牌麵也許還更大一些!
    幽月這次真的被刺到了痛處,她的臉驟然變色,李清秋本來以為她會更加發瘋。
    誰知道,短短幾分鍾她的臉色竟由極紅變得極白,接著她開始呼吸困難的樣子。
    盡管張大了嘴,拚命呼吸,卻似乎呼吸不到任何氧氣,她使勁捶著自己的胸口。
    捂著脖子,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嚨,最後白眼一翻,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真的有病——!?
    看著地板上的幽月,李清秋隻覺得腳底下的地板都在晃動,耳邊嗡嗡作響,整個世界刹那間失去了顏色,隻剩一片令人心悸的黑白。
    她闖了大禍!
    醫院急診室外
    燕楚匆匆趕來,帶著一身風塵與凜冽的寒氣。
    他甚至沒看到門口的清秋,徑直準備衝進病房,在門口才猛地停住,目光冰冷:“究竟怎麽回事?”
    那股風雨欲來的強大壓力,逼得李清秋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後背抵住冰冷的牆壁。
    簡單說了兩句兩人的爭執,略去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辱罵。
    她剛說完——
    “砰——”一聲燕楚已經一拳砸在牆上,牆麵上的膩子頓時籟籟落下,壁燈為之一震,光影亂顫,“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她身體不好!受不了刺激!”
    他猛地轉向她,眼睛裏翻動著滔天的怒火和對她不識大體的失望,“我以為你至少懂得分寸!”
    分寸......
    簡單兩個字像座大山從天而降,一下將清秋壓倒。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解釋,在這兩個字麵前,都顯得那麽蒼白可笑。
    她一言不發,隻是將頭垂的更低。
    一切都是她的錯。
    的確是她越了界,失了分寸。
    她不該去逞那口舌之利,雖然一時出了氣,卻後患無窮。
    燕楚看她始終垂著眼睛,不敢跟他對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又軟了下來。
    本來還想斥責的話,硬生生忍了下來。
    他不能告訴她。
    關於幽月的那些年少輕狂,那些追悔莫及。那些陳年舊事,合該永遠被埋沒,永沉水底,所以即使他知道清秋有疑問,有誤會,但他什麽不能也告訴她。
    他有意冷著她,清秋便一個人默默站在角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醫生出來宣布幽月已經平安無事。
    幽月的病看著凶險,但因為送來及時,倒是很快轉危為安,被送入普通病房。
    燕楚先推門進去看望,門未關嚴,李清秋能看到幽月像隻可憐的小貓,柔弱無力撲進他懷裏,肩膀劇烈聳動,哭得肝腸寸斷。
    清秋就那樣靜靜看著,那個在她麵前霸道無比的男人,此刻竟那樣溫柔地輕拍著另一個女人的背脊,輕輕在她耳邊說著什麽,逗得她轉涕為笑。
    有趣的是,她的心,奇異地不再感覺到撕扯般的痛苦,反而是一片死水般,毫無波瀾。
    她的靈魂仿佛被抽離了軀體,飄在半空,冷眼旁觀看著那一出與她無關的苦情戲碼。
    待燕楚低聲安撫好幽月,離開病房。
    她靜立原地片刻,才緩緩推開門進去。
    幽月一見她進來,臉上的溫柔瞬間被怨毒所取代:“你來幹什麽?看我死了沒有?”
    清秋沒有理會她的敵意,走到床前,深深鞠了一躬,真摯地說:“抱歉,我為我不知道你的病情,和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道歉。”
    從醫生那裏她才知道,幽月患有嚴重的抑鬱加狂躁症,剛才的突然發作,就是抑鬱症軀體化的一種表現。
    而她時不時表現出的攻擊性,又是源於狂躁症。
    她態度轉變如此之大,幽月愣在原地,眼中閃過錯愕和難以置信:“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隻是想說,我們和解吧!”清秋直起身,目光坦然地向她伸出一隻手,“你
    的敵人,從來就不是我。
    你聲音條件不錯,長相出眾,在我的計劃裏,本來就有意捧你做飛天的頂流藝人。但這需要係統專業地培訓和符合你特質的包裝。
    然後憑你自己的實力,在公平的規則下重新評級,拿回你應得的一切。”
    她頓了頓,走到窗前,望著外麵的風景:“至於其他方麵,你更不必擔心。我不會永遠呆在飛天,也不會永遠......留在他身邊。”
    她沒有提燕楚的名字,相信幽月自然明白。
    她的聲音輕地像歎息般,“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麽?”幽月怔怔看著她逆光的背影,下意識的問。
    “自由。”清秋回身一笑,陽光在她身後鋪開。
    她的麵容有些模糊,整個人卻仿佛從內到位散出著溫暖而堅定的光芒,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就像你一直追求的,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不是很好嗎?”
    幽月望著籠罩在光暈裏的清秋,一時竟忘了言語和怨恨。
    這個女人,原來有著這樣一麵,溫暖,明亮,充滿著某種她不能理解卻又心生向往的力量。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麽燕哥哥的眼光會被她吸引。
    病房門外,燕楚並未真的離開。
    他高大的身影無聲倚在門邊的牆壁上,臉上的表情在陰影裏看不清楚。
    李清秋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入他的耳朵。
    她說她不會永遠呆在飛天,不會永遠呆在他身邊。
    一股混雜著暴戾,慍怒,甚至他自己都不肯承認的,類似恐慌的心情,猛地充滿了他的心髒。
    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手背上青筋虯結。
    他想起那個在辦公室被他捏成一團的金屬煙盒。
    嗬——翅膀還沒硬,已經想飛了嗎?
    世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