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刹那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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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那溫潤 yet 蘊藏著浩瀚偉力的玉璽。
    冰涼的觸感自指尖傳來,瞬間化為一股暖流,沿著手臂的經脈逆流而上,直衝識海!陳昊隻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某種亙古存在的屏障被打破了。
    “昂——!”
    祭壇上空,那盤旋的氣運金龍發出了有史以來最為高亢、最為喜悅的龍吟!它那龐大的、完全由金色氣運凝聚而成的身軀,不再盤旋,而是猛地調轉龍首,如同天河倒瀉,帶著毀滅性的磅礴力量與無上的榮耀,朝著陳昊當頭貫下!
    這不是攻擊,這是認可,是交融,是傳承!
    浩瀚的金色氣運洪流,尚未完全接觸,那恐怖的威壓已經讓整個祭天壇都在微微震顫。陳昊站立其中,帝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都在雀躍,都在貪婪地等待著這國運的洗禮。他的修為瓶頸在鬆動,他的神魂在升華,一種執掌乾坤、言出法隨的明悟漸漸浮上心頭。
    隻要完成這最後一步,他便不再是太子陳昊,而是真正的大炎人皇,與國同休,與運同存!
    他閉上了眼睛,準備全身心地迎接這曆史性的一刻,迎接那足以將他推上此生巔峰的力量。
    就在這氣運金龍即將觸及他天靈蓋,那金色的光芒已經將他全身映照得如同透明琉璃的——千鈞一發之際!
    異變,陡生!
    一道比陰影更幽暗、比毒蛇更致命的烏光,毫無征兆地,從他身後視野的絕對盲區暴起!
    快!無法形容的快!超越了思維反應的速度!
    那烏光的目標,並非他的頭顱,也非他的心髒,而是……後心命門要害!
    “噗嗤!”
    一聲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刃入肉聲,在狂暴的龍吟與呼嘯的氣運浪潮中,幾不可聞。但陳昊的身體,卻猛地一僵!
    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腐蝕與封印特性的尖銳力量,如同燒紅的鐵釺,瞬間刺穿了他的護體罡氣,洞穿了堅韌的帝袍與血肉,精準無比地刺入了他的脊椎要穴!
    劇痛!並非單純的肉體疼痛,而是伴隨著修為被強行截斷、神魂被猛烈撕裂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劇痛!
    陳昊猛地睜開了眼睛,瞳孔因極致的震驚與痛苦而劇烈收縮。他難以置信地,艱難地,一點點扭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楚滄瀾那張依舊俊朗,此刻卻布滿冰冷與猙獰的臉!那雙曾無數次與他並肩作戰、飽含忠誠與信任的眼眸,此刻隻剩下淬毒般的寒意與一種近乎瘋狂的快意。
    他手中,緊握著一柄樣式奇古、通體幽黑、僅有三寸長短的匕首。匕首的尖端,已經完全沒入了陳昊的後心。一股股墨綠色的詭異能量,正順著匕首上的符文,瘋狂湧入陳昊體內,所過之處,經脈枯萎,真元凝滯,剛剛還在沸騰攀升的氣息,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飛速泄去。
    【破神匕】!傳說中專破高階修士道基與神魂的禁忌凶器!
    “為……什……”陳昊張了張嘴,鮮血卻先一步從唇角溢出。他無法理解,無法相信。
    “為什麽?”楚滄瀾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濃濃的譏諷與壓抑了不知多久的怨恨,打斷了他,“我親愛的陛下,我的……好兄弟!”
    他手腕猛地一擰,破神匕在陳昊體內攪動,帶來更劇烈的痛苦。
    “就因為你的偽善!你的無能!”楚滄瀾厲聲控訴,聲音蓋過了部分龍吟,“什麽仁政?什麽休養生息?那不過是懦夫的借口!這世間,弱肉強食!唯有鐵與血,才能鑄就真正的無上皇朝!你,不配坐這個位置!你隻會帶著大炎走向平庸和衰敗!”
    就在陳昊被這來自摯友的致命背刺衝擊得心神失守,體內力量被劇毒與封印瘋狂侵蝕之際——
    “叮鈴……”
    一聲清脆如玉磬交擊的聲響,突兀地響起。
    聲音來自下方,來自那百官隊列的最前方。
    陳昊下意識地望去,看到的,是他此生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雲夢璃,那個他視若珍寶,準備共度一生的女子,依舊絕美如仙。但她臉上那溫柔似水的表情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俯視螻蟻般的絕對冰冷與漠然。
    她手中那柄象征著祥瑞與祝福的“靜心玉如意”,此刻竟寸寸碎裂!碎片沒有落地,而是化作一道道閃爍著詭異符文的蒼白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發出尖銳的破空聲,瞬間跨越了數十丈的距離,纏繞上了陳昊的四肢、脖頸、腰身!
    鎖鏈及體的瞬間,陳昊感覺自己與那洶湧而至的氣運金龍之間的聯係,被硬生生切斷了大半!不僅如此,一股強大而邪惡的吸力自鎖鏈上傳來,開始瘋狂地抽取他體內那原本正在與玉璽建立聯係、尚未完全穩固的帝皇氣運!
    那原本即將灌入他體內的金色氣運洪流,被這蒼白鎖鏈強行分流,大部分竟朝著雲夢璃湧去!她懸浮而起,周身環繞著被掠奪而來的氣運金光,麵容在金光映襯下,聖潔與邪異交織,顯得無比詭異。
    “夢……璃……”陳昊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風箱。心髒處的疼痛,遠比後心的匕首更加劇烈,更加徹骨。
    雲夢璃甚至沒有看他,她的目光專注地操控著那些蒼白鎖鏈,聲音平淡沒有一絲波瀾:“棋子,就該有棋子的覺悟。”
    雙重打擊,幾乎將陳昊的精神和肉體同時推入深淵。然而,背叛,還未結束。
    “哈哈哈哈哈——!”
    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聲,從玉座旁響起。
    攝政王陳玄罡,他臉上的慈祥與欣慰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扭曲的野心和得逞的快意。他一步步走上前,目光貪婪地掃過那因為失去目標而顯得有些躁動不安的氣運金龍,掃過被匕首與鎖鏈死死禁錮、氣息 rapidly 衰敗的陳昊。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陳昊,我的好侄兒,這皇位,你坐不穩!”陳玄罡聲音洪亮,傳遍了整個祭壇,甚至壓過了混亂的聲響,“大炎的江山,合該由真正有能力、有魄力的人來執掌!”
    他猛地一拍自己胸口,張口吐出一尊不過尺許高下、通體漆黑、刻畫著無數痛苦扭曲麵孔的小鼎——【噬運魔鼎】!
    魔鼎見風即長,瞬間化作丈許方圓,懸浮於祭壇上空,鼎口對準了那龐大的氣運金龍,發出恐怖的吸力!
    “轟隆隆——!”
    這一次,不再是交融,而是掠奪!赤裸裸的、野蠻的掠奪!
    魔鼎散發出幽暗的光芒,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氣運金龍發出痛苦的哀鳴,它那龐大的身軀不受控製地被拉扯,一道道純粹的金色氣運被強行從龍軀上剝離,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湧入那尊魔鼎之中!同時,魔鼎的力量與雲夢璃的蒼白鎖鏈相互呼應,裏應外合,更加瘋狂地抽取著陳昊體內殘存的本源氣運與那傳承自開國太祖的【至尊帝血】!
    皇朝氣運,正在被瓜分,被吞噬!
    “護駕!護駕!!”祭壇下方,終於有忠於陳昊的老臣從這接連的驚天變故中反應過來,發出淒厲的怒吼。
    兵部尚書李綱須發皆張,拔出腰間佩劍,就要衝上祭壇。
    然而,他腳步剛動,身旁寒光一閃。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到一截染血的劍尖從自己胸前透出。持劍者,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侍郎。
    “李大人,時代變了。”侍郎冷冷地抽出長劍。
    如同一個信號。
    原本莊嚴肅穆的百官隊列,瞬間炸開!將近一半的官員,眼中露出狠戾之色,紛紛亮出早已藏好的兵刃,或者施展出狠毒的神通,毫無征兆地朝著身旁昔日的同僚痛下殺手!
    “你們……逆賊!”
    “跟這群叛徒拚了!”
    “保護陛下!殺出去!”
    怒吼聲、慘叫聲、兵刃碰撞聲、神通爆炸聲……瞬間取代了之前的莊重與喜慶。潔白的玉階被鮮血染紅,精美的官袍被撕裂,斷肢殘骸四處飛濺。前一刻還是秩序井然的登基大典,下一刻已化作了血腥殘酷的修羅屠場!
    祭壇之上,陳昊被破神匕與噬運鎖鏈死死禁錮,如同一個提線木偶,動彈不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苦修多年的修為正在飛速流逝,堅不可摧的道基布滿裂痕,繼而寸寸崩碎!那傳承自血脈的帝血,被強行抽離,帶來靈魂被撕裂般的痛楚。
    楚滄瀾的匕首,雲夢璃的鎖鏈,陳玄罡的魔鼎……三種力量如同三把殘酷的刻刀,正在將他從肉體到靈魂,一點點地淩遲、瓦解。
    他艱難地抬起頭,視野已經因為失血與力量的流逝而變得模糊。血色彌漫的視線裏,他看到了楚滄瀾冰冷的譏諷,看到了雲夢璃絕對的漠然,看到了陳玄罡貪婪的狂笑。
    這三張臉,曾經是他最信任、最親近、最毫無保留托付一切的人。
    此刻,卻成了將他推入無底深淵的夢魘。
    皇朝在崩塌,氣運在哀鳴,忠臣在浴血,而他,這個本該承載一切的新皇,卻如同祭品般被釘在這恥辱的祭壇上。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聲音,那雙曾經明亮、充滿雄心壯誌的眸子,此刻隻剩下破碎的血色與無盡的空洞,死死地盯著那三人,嘶啞地、一字一頓地問出了那句承載了所有絕望與不甘的話: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