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坊市采買遇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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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鉛灰色的雲層低垂,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田作榮換上一身半舊的青布衣衫,帶著福伯,從田家側門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如今田家風雨飄搖,他這位剛剛嶄露頭角的四少爺,還是盡量低調些為好。
    清河城的城西坊市,與整潔的主街截然不同。這裏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街道狹窄擁擠,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地攤,販賣著獸皮、礦石、草藥、乃至一些來曆不明的古舊物件。空氣中混雜著牲畜糞便、汗水、塵土以及各種藥材和食物的複雜氣味,喧鬧嘈雜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這裏售賣的東西大多品相粗劣,難入真正武者或富貴人家的眼,卻是底層散修、小家族和普通百姓淘換物品的主要場所。林家即便手段通天,也難以完全封鎖這種魚龍混雜之地,總有些零散的、不被重視的藥材會流落至此。
    福伯顯得有些緊張,亦步亦趨地跟在田作榮身後,渾濁的老眼警惕地掃視著周圍,低聲道:“四少爺,您真要在這裏找藥?這裏的東西……怕是沒什麽好貨色,萬一吃了出問題……”
    “無妨,我自有分寸。”田作榮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個個攤位,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些販賣藥材的區域。
    與庫房裏那些經過初步晾曬、分類整理的藥材不同,這裏的藥材大多隻是簡單捆紮,甚至帶著泥土,品相雜亂,年份不清。但在田作榮眼中,這些看似不堪的“垃圾堆”裏,卻偶爾能發現一些閃爍著獨特“藥性”光芒的寶貝——一些藥性純粹卻因元炁微弱而被忽視的草藥,或是因炮製不當、品相不佳而被賤賣的藥材。
    他在一個老農的攤位前蹲下,拿起一捆葉片有些發蔫、根須卻保存完好的“地藤根”。此物性甘微寒,能清熱涼血,滋養筋脈,正適合用於父親下一步調理中,中和殘餘火毒。
    “老丈,這個怎麽賣?”田作榮問道。
    老農抬眼看了看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個銅板一捆。”
    田作榮點點頭,這個價格很公道。他正欲讓福伯付錢,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田家四少爺嗎?怎麽,田家已經窮酸到要來自這破爛坊市,撿這些沒人要的垃圾了?”
    田作榮眉頭微蹙,轉頭看去。隻見幾個穿著林家服飾的年輕子弟,正簇擁著一個身穿淡綠色藥師長袍、神色倨傲的年輕人走了過來。說話的,正是為首那個林家子弟,名叫林浩,是林家一個旁係子弟,平日就喜歡仗著林家勢大欺壓旁人。
    福伯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擋在田作榮身前。
    那身穿藥師長袍的年輕人,約莫二十出頭,胸口繡著一個藥鼎徽記,下麵有一道銀紋,顯示著他藥師學徒的身份。他叫趙申,是林家供奉的一位藥師學徒,雖隻是最低階的學徒,但在普通人麵前,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趙申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田作榮手中的地藤根,嘴角撇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諷:“地藤根?葉片枯黃,元炁幾乎流失殆盡,藥性十不存一,與枯草何異?田家果然是無人了,竟需要四少爺親自來買這種廢物回去充數?莫非田家主傷勢反複,連這點像樣的藥材都用不起了?”
    他的話刻薄至極,引得周圍幾個林家子弟一陣哄笑。
    “趙師兄說得對!田作榮,你們田家不是挺能耐嗎?連張醫師判了死刑的人都能救活,怎麽還用來買這種垃圾?”林浩在一旁幫腔,聲音極大,故意吸引周圍人的注意。
    坊市裏的人群頓時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圍攏過來看熱鬧。看到是林家和田家的人對上,更是議論紛紛。
    “是田家那個廢材四少爺?” “聽說就是他把他爹救活的?” “真的假的?跑來這種地方買藥,看來田家是真不行了……” “嘖嘖,被林家堵個正著,這下難看了……”
    福伯氣得渾身發抖,老臉通紅,卻不敢出聲反駁。對方有藥師學徒在場,言語間又牽扯到家主傷勢,他生怕說錯一句話,給家族帶來更大麻煩。
    田作榮緩緩站起身,將手中的地藤根放下,麵色平靜無波,仿佛沒有聽到那些刺耳的嘲諷。他隻是淡淡地看了趙申和林浩一眼,那眼神平靜得讓兩人莫名的有些不適。
    “坊市買賣,各取所需。與爾等何幹?”田作榮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哼!與本學徒何幹?”趙申被那平靜的眼神看得有些惱羞成怒,感覺自己被輕視了,他上前一步,故意指著攤位上幾株相似的、帶著塊莖的藥材,抬高了下巴,用一種考校和羞辱的語氣說道,“田作榮,既然你號稱懂醫,那你來分辨分辨,這‘土茯苓’、‘粉萆薢’還有這‘菝葜’,三者有何區別?藥性如何?若是連這都分不清,還是趁早滾回家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這幾味藥材外形確有相似之處,非專業人士極易混淆,藥性更是有所不同。趙申此舉,分明是要當眾讓田作榮出醜,坐實田家無人、不懂裝懂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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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屏息看著,他們大多不懂藥材,隻覺得那學徒說的幾種藥名字聽起來就繞口,看來這田家四少爺要倒大黴了。
    林浩等人更是抱著胳膊,準備看好戲。
    福伯急得冷汗直冒,卻又無能為力。
    然而,田作榮隻是瞥了那幾味藥材一眼,甚至連彎腰細看都沒有,便淡淡開口,聲音平穩如常:
    “土茯苓,表麵黃棕色,切麵淡紅白色,粉性足,質略韌,味甘淡,性平,功擅解毒除濕,通利關節。” “粉萆薢,表麵灰黃色,切片白色,粉性更強,質脆易斷,味苦微辛,性平,長於利濕去濁,祛風除痹。” “菝葜,表麵黑褐色,質地堅硬,斷麵紅棕色,味微甘澀,性平偏溫,偏重祛風利濕,解毒消癰。”
    他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將三味外形相似藥材的性狀、氣味、藥性、功效區別,說得明明白白,分毫不差!甚至比一般藥師學徒教材上記載的還要精準透徹!
    “……”
    現場瞬間一片死寂。
    趙申臉上的倨傲和譏諷瞬間凝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圓,張著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完全沒想到,田作榮竟然真的能分辨出來,而且說得如此流利精準,仿佛早已爛熟於心!
    林浩等人的哄笑聲也卡在了喉嚨裏,表情僵在臉上,顯得異常滑稽。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爆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
    “哇!真說出來了!”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這田家四少爺,好像真懂啊!”
    福伯更是激動得老臉放光,與有榮焉地挺直了些佝僂的背。
    田作榮卻沒有再看臉色青紅交錯的趙申,目光轉向那攤主老農,指著剛才那捆地藤根,問道:“老丈,這地藤根,可是三日前采自城北黑風陽坡?采摘時露水未幹,根須沾了卯時土氣,藥性雖失三分迅猛,卻多了二分平和沉澱,正合我用。三十銅板,我要了。”
    那老農聞言,渾濁的眼睛猛地一亮,驚訝道:“少爺您好眼力!正是三日前卯時在黑風陽坡采的!您連這都看得出來?”
    田作榮微微點頭,不再多言。
    這番話說出,更是讓趙申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對方不僅精準分辨藥材,甚至連采摘時間、地點、乃至藥性因采摘時機產生的細微變化都了然於胸!這哪裏是不懂?這分明是藥理大家才能有的見識!自己剛才的刁難,簡直如同跳梁小醜!
    周圍人群的議論聲更大了,看向田作榮的目光充滿了驚奇,而看向趙申和林浩等人的目光,則帶上了幾分玩味和嘲諷。
    林浩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惱羞成怒,卻又無法在藥理上反駁,隻能強撐著麵子,色厲內荏地喝道:“哼!牙尖嘴利!認得幾味草藥算什麽本事?還不是隻能在這裏撿垃圾!田家完了!我們走!”
    他拽了拽臉色難看、呆立當場的趙申,一行人灰頭土臉地擠開人群,狼狽離去。
    田作榮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付了錢,讓福伯拿起那捆地藤根,繼續向下一個攤位走去。
    周圍的人群自動為他讓開一條路,目光複雜地注視著這個傳聞中的“廢材”少爺。
    坊市的喧囂似乎遠去,陽光勉強穿透雲層,落在那青布衣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少年步履從容,目光依舊沉靜,隻在經過一個售賣幹花的攤位時,微微停頓了一下,指尖拂過幾朵其貌不揚、甚至有些幹癟的“枯心蘭”。
    危機之中,往往藏著意想不到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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