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極致的寂靜中流淌，每一息都仿佛被拉長。偏廳內，唯有炭火餘燼偶爾發出的“劈啪”輕響，以及那越來越濃鬱、越來越純正的醇厚藥香，在無聲地訴說著已然發生的奇跡。
    田作榮雙手平穩地端著那隻素白瓷碗。碗中，琥珀色的藥液溫潤澄澈，光華內蘊，不見絲毫雜質，唯有那凝聚到極致的藥性散發著令人心神寧靜的奇異芳香。這香氣，比之前李鈞帶走的那瓶樣品，似乎更為鮮活、更為純粹！
    他目光平靜地看向麵如死灰的李鈞，再次開口，聲音清晰而沉穩，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醫師，請驗看。”
    這簡單的五個字，此刻卻重逾千鈞，狠狠地砸在李鈞的心頭，也砸在廳內每一個人的耳中。
    李鈞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竟不敢去接那碗藥液。那碗中盛放的，哪裏是藥？分明是他破碎的權威、被碾碎的臉麵，以及一個他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恐怖事實！
    “不…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語，聲音幹澀嘶啞，“定是…定是用了什麽障眼法…或是提前準備了藥液…”
    “李醫師！”一位資曆較老的執事實在看不下去，沉聲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醒與警示，“眾目睽睽之下，藥材工具皆由我等提供並確認，如何障眼？如何提前準備？事實俱在，驗看便是！”
    這位執事的話，代表了一部分藥師殿人員態度微妙的轉變。田作榮方才那神乎其技的煉製過程，已然征服了他們。身為藥師，或許有門戶之見，或許有立場之分，但對於真正超越理解的技藝，總會存有一份最基本的敬畏。
    林嘯天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死死盯著那碗藥液，又看看魂不守舍的李鈞，心中又驚又怒。驚的是田作榮竟真有如此鬼神莫測之能；怒的是李鈞如此不堪大用，竟被一個小子逼到如此境地！他冷哼一聲，雖未言語，但那冰冷的視線已讓李鈞如芒在背。
    李鈞被那執事一喝，又感受到林嘯天冰冷的視線，猛地一個激靈，清醒了幾分。他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退。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顫抖著伸出手，接過了那隻瓷碗。
    碗身微溫，藥香撲麵而來。隻是聞到這香氣，他便覺心神一清，連日來的焦躁都似乎被撫平了一絲。這效果…竟似乎比樣品還要好上幾分？！
    他強作鎮定，先是仔細觀察藥液色澤。琥珀晶瑩，通透無比，絲毫不見低劣藥材煉常有的渾濁沉澱。他取出一根細銀針，探入藥液中，片刻後取出，銀針光亮如初，並無任何毒性反應。
    最後，他取來一個小玉碟，倒出幾滴藥液，先是湊近鼻尖仔細嗅辨，那醇厚溫和、層次豐富的藥香讓他再次心驚——這絕非簡單融合能有的氣味！繼而，他伸出舌尖，極其小心地嚐了一點點。
    藥液入口，初時微苦，旋即化為甘醇，一股溫和卻不容忽視的暖流迅速自喉間散開，流向四肢百骸！這股藥力精純而平和，帶著強大的生機與調和之力，滋養氣血，安撫心神，效果之佳，遠超他的預料！
    這…這怎麽可能？！那幾種垃圾藥材，怎麽可能煉出藥效如此卓著、性質如此平和的精華液？！這已經完全顛覆了他對藥理的認知！
    “如何？李醫師？”田作榮的聲音淡淡響起，“可驗出有剽竊貴殿古方的痕跡？或是發現了我用作弊的手段？”
    李鈞的手抖得更加厲害，玉碟幾乎拿捏不住。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否認？眾目睽睽，如何否認？承認？那便是將自己和藥師殿的臉麵徹底踩在腳下！
    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他臉色灰敗，眼神躲閃，不敢看田作榮，也不敢看林嘯天，更不敢看周圍那些執事們探究的目光。
    他的沉默和狼狽，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幾位執事相互交換著眼神，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與複雜。他們心中已然明了，這田家少年，憑借的完全是自身深不可測的、獨樹一幟的藥理造詣！那“百草精華”，確確實實是其獨家技藝，絕非剽竊！
    林嘯天猛地閉上眼，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他知道，這一局，林家和李鈞，已經一敗塗地。繼續糾纏下去，隻會自取其辱。
    田作榮不再看失魂落魄的李鈞，目光轉向那幾位執事，微微拱手，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諸位執事明鑒。今日之事，是非曲直，已然清楚。‘百草精華’乃晚輩自行鑽研所得，與藥師殿任何古方無關。晚輩無意挑釁藥師殿權威，隻求一個清白公道。如今真相大白，晚輩告辭。”
    說罷，他竟不再多言，轉身便向廳外走去。青衫背影挺直，步履沉穩，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較量，於他而言隻是拂去衣角的一點微塵。
    滿廳之人，竟無一人出聲阻攔。那些藥師殿護衛看著執事們的臉色，也紛紛讓開了道路。
    所有的目光都複雜地追隨著那個少年的背影，看著他從容不迫地一步步走出這壓抑的偏廳。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廳內的死寂才被一陣壓抑的議論聲打破。
    幾位執事搖頭歎息，看向李鈞的目光中已帶上了幾分不滿與憐憫。
    李鈞再也支撐不住，“哐當”一聲，手中的玉碟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他踉蹌一步，癱坐在椅子上，雙目失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瞬間蒼老了十歲。
    林嘯天緩緩站起身，臉色鐵青，看也沒看李鈞一眼，隻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廢物！”便拂袖而去，留下一眾林家管事麵麵相覷，慌忙跟上。
    偏廳內，隻留下失魂落魄的李鈞和一群心思各異的藥師殿之人。
    而那碗琥珀色的、藥香純粹的“百草精華”，依舊靜靜地放在桌上，散發著柔和的光澤，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足以震動整個清河城醫道界的風波。
    湯成驚四座，清白自此彰。
    喜歡醫武至尊針掌乾坤請大家收藏：()醫武至尊針掌乾坤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