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文鬥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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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房之內,空氣凝滯,兩尊丹爐默然對峙,炭火未燃,卻已有無形硝煙彌漫。田作榮與趙明軒分立兩側,目光在空中交鋒,碰撞出冰冷的火花。
趙明軒嘴角噙著一絲倨傲的冷笑,他瞥了一眼田作榮身旁那尊古樸甚至有些笨拙的三陽鼎,心中輕視更甚。與州府藥師殿那些銘刻繁複器紋、能極大增幅成功率的丹爐相比,這簡直就是破銅爛鐵。他自覺勝券在握,但直接動手煉丹碾壓,似乎太快了些,少了些貓捉老鼠的樂趣。
他輕咳一聲,故作大度地擺了擺手:“田兄,你我皆是煉丹師,若一上來便開爐鬥火,煙熏火燎,未免太過粗鄙,也失了身份。不若……我們先來一場‘文鬥’,熱熱身,如何?”
田作榮麵色平靜,心中卻是一動。看來對方是想在各個方麵都徹底碾壓自己,以求獲得最大的優越感。“哦?不知趙兄所謂的‘文鬥’,是何章程?”
“簡單!”趙明軒下巴微抬,從腰間一個精致的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盤,又取出數十個小巧的玉盒、玉瓶,一一置於盤上。這些容器甫一出現,便散發出種種奇異混雜的氣息,有的清香撲鼻,有的辛辣嗆人,有的甚至帶著淡淡的腥氣或腐朽味。
“煉丹之基,在於識藥、辨性。若連藥材都認不全、辨不明,又何談煉製?”趙明軒語氣帶著教誨的意味,“我這裏有一些藥材,部分還算常見,部分則頗為稀有,甚至有些極易混淆。你我便輪流出題,考較對方辨認其名稱、特性、炮製要點乃至常見替代之物。答不出、答錯者即為負。如何?這也算是我這來自州府之人,對你的一點小小‘指點’。”
他刻意將“稀有”和“指點”二字咬得極重,顯然認為憑借自己藥師殿的見識,足以在這鄉野之地形成碾壓之勢。那雜役弟子在一旁聽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看著田作榮。
田作榮目光掃過那琳琅滿目的玉盒玉瓶,眼神深處非但沒有懼意,反而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古怪神色。若比煉丹實操,他或許還會因對方可能擁有更好的爐火、更嫻熟的技巧而稍有壓力,但比辨識藥材……
他自踏入丹道之初,便深知根基的重要性。在無人指導、資源匱乏的最艱難階段,他幾乎將所能找到的一切藥草圖譜、礦石化石誌、乃至前輩煉丹師的手劄筆記都翻爛了。無數個日夜,他對著那些模糊的圖文反複揣摩,比對實物,甚至不惜以身試藥,去體會最細微的藥性差別。他的理論知識,是在極限的渴望和無人可問的孤獨中,一點點硬啃下來的,其紮實程度,遠超旁人想象。
“既然趙兄有此雅興,田某奉陪便是。”田作榮淡淡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
趙明軒隻當他強裝鎮定,心中冷笑,率先指向一個玉盒中一株幹枯的、葉片呈暗紫色星狀分布的草藥:“便由此開始吧。田兄,請辨此物。”
田作榮隻看了一眼,便緩聲道:“星紋紫蘇。性微寒,味苦辛,生於背陰石縫,采摘需以玉器取其根部三寸以上。功效清心凝神,常用於化解丹火躁氣,然其藥力不穩,需以百年寒冰伴存,炮製時火候過猛則藥性全失。常以更為溫和的月華草替代。”
聲音平穩,條理清晰,不僅說出了名稱,連特性、產地、采摘禁忌、炮製難點乃至替代品都娓娓道來。
趙明軒臉上笑容一僵,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星紋紫蘇雖非絕世奇珍,但也算偏門,對方竟能如此流暢答出,甚至細節比他知道的還要詳盡?一定是蒙的!
他不動聲色,又指向一個玉瓶中幾粒不起眼的、如同黑砂般的顆粒:“此乃何物?”
“腐骨沼深處特有的黑瘴砂,實則為某種毒蟒蛻皮時與沼泥混合凝結之物。”田作榮沒有絲毫停頓,“蘊含陰煞之毒與微弱生機,極為矛盾。需以烈陽之火煆燒三日,去其毒性,方能入藥,是煉製某些特殊解毒丹或煉體丹藥的輔料。特性狂暴,極易與常見的‘陰凝砂’混淆,後者觸手冰寒,而此物觸手微溫。”
趙明軒瞳孔微縮,臉色終於有些變了。這黑瘴砂是他師父偶然所得,特意考較過他,他當初還差點認錯,對方竟能絲毫不差地道出,甚至點出了最關鍵的混淆點和辨別方法!
他不信邪,又連續指了七八種藥材,有扭曲如蛇的枯根,有色彩斑斕的礦石粉末,有散發著蜜糖香氣的詭異花朵。
然而,無論他取出如何冷僻、如何詭異的藥材,田作榮都如數家珍,應答如流。不僅名稱無誤,其生長環境、藥性陰陽、君臣佐使中的地位、炮製火候的微妙差異、甚至某些藥材背後鮮為人知的傳說典故,都能道出一二。其知識之淵博,細節之掌握,令人歎為觀止。
反倒是田作榮偶爾反問一兩種看似普通、實則有多重變種的藥材時,趙明軒竟有兩次出現了遲疑和猶豫,需仔細回想才能答上,氣勢上已然落了下風。
丹房內氣氛變得極其詭異。那雜役弟子早已目瞪口呆,看向田作榮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崇敬。趙明軒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之前的倨傲和從容早已消失不見,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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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想用自己來自州府的廣博見識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在這方麵的積累,深厚得如同無底深淵!這簡直匪夷所思,一個鄉下宗門的弟子,如何能識得這麽多稀有藥材?甚至有些連他也隻是勉強認得,對方卻如老朋友般熟悉!
田作榮依舊平靜地站在那裏,眼神清澈,仿佛做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隻有他自己知道,那無數個挑燈夜讀、啃食幹硬筆記、對著雜草反複辨認的日夜,在這一刻綻放出了怎樣的光華。
終於,當田作榮將最後一種形如嬰兒手掌、幹枯發黑的“鬼麵菇”的來曆、毒性、以及唯一能中和其毒性的伴生植物“向陽蘭”都詳細說明後,趙明軒張了張嘴,卻發現再也拿不出任何能難住對方的藥材。
他帶來的數十種藥材,已被盡數辨明,無一錯漏。
現場一片寂靜,隻剩下趙明軒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他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無形中抽了數十個耳光。他本想羞辱對方,結果卻被對方用最純粹的知識碾壓得體無完膚。
這場文鬥,勝負已分,而且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毫無爭議的慘敗。
趙明軒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掐進肉裏,之前的優越感被擊得粉碎,隻剩下難堪的羞憤和一絲不願承認的震驚。他盯著田作榮,眼神變得異常複雜,再也看不到絲毫輕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隱晦的忌憚。
這個田作榮,絕非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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