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積累圓滿,破境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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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清輝如水,靜靜流淌在順安府趙家深處的清竹苑內。竹影婆娑,在地麵繪出墨色丹青,夜風穿過林葉的間隙,帶來遠山模糊的輪廓和近處泥土的微腥氣息。白日裏因林家醜聞而引起的些許騷動,早已被這深沉的夜色滌蕩幹淨,萬籟俱寂,唯有書房窗欞透出的那一豆燈火,證明著此間主人尚未安寢。
    田作榮並未端坐於蒲團之上,而是負手立於窗前,任由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顯清瘦的身影。他微微仰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頂,投向了那無垠的星空深處。連日來的風波,如同走馬燈般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一一掠過。
    與百草堂錢程那場看似文雅、實則刀光劍影的辨藥之爭,不僅是對他浩瀚藥理知識的檢閱,更是一次心神的高度凝聚。對方每一個刁鑽的問題,都像是一把無形的刻刀,剔除著他認知中可能存在的雜質,讓他的醫道根基愈發純粹堅實。
    黑風峽中,鐵山浴血苦戰,淩風獨臂擎刀。那生死一線的危急關頭,他以金針為引,元炁為橋,強行激發淩風潛藏多年的力量,不僅是醫術的施展,更是對自身元炁精準操控的極限挑戰。那一刻,他仿佛能聽到元炁在淩風經脈中奔騰咆哮的每一絲細微變化,心神與之緊密相連,那種掌控感,玄之又玄。
    而破解那陰損至極的“滯元散”,則更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堆滿典籍與演算紙的藥房裏,他與蘇沐晴思維碰撞,火花四濺。從萬千種藥材特性中抽絲剝繭,推演那複雜無比的毒性結構與中和之道,耗費的心神之力,絲毫不亞於一場激烈的戰鬥。這過程,將他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醫學理論,與此方天地的藥學體係進行了更深層次的熔煉與貫通。
    即便是最後那看似戲謔的“百癢散”,其配製過程,也絕非兒戲。如何將數種藥性各異、甚至相互衝突的藥材,完美融合成一種隻產生特定效果、卻無實質傷害的奇藥,其中蘊含的藥理辯證與元炁調和之妙,讓他對“藥”之一道的理解,又拓寬了新的邊界。
    這一切,交織著持續不斷的藥浴淬體——那每一次深入骨髓的痛楚與新生,以及雷打不動的日常功法修煉,如同千錘百煉的鍛打,早已讓他這具曾經被判定為資質平庸的軀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蛻變。
    他緩緩閉上雙眼,心神沉入體內。
    內視之下,景象蔚為壯觀。原本有些窄細淤塞的經脈,如今寬闊如江河主幹,內壁光滑堅韌,泛著溫潤的玉質光澤,遠超尋常武士所能達到的極限。其中奔騰流淌的元炁,不再是當初的氣若遊絲,而是化作了粘稠凝練、宛若水銀般的液態洪流,充盈鼓蕩,奔流不息,每一次循環,都帶來沛然的力量感。
    丹田氣海,那方修煉的根基之所,此刻更是氣象非凡。中央處的元炁漩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著,核心處光芒熾盛,傳出一陣陣飽脹的悸動,仿佛再也無法容納更多的能量。那層橫亙在武士五層與六層之間的無形壁壘,在這日益雄渾精純的元炁日複一日的衝刷下,早已布滿細微的裂痕,薄如蟬翼,仿佛下一刻就要不堪重負,轟然洞開。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壁壘之後,是一片更為廣闊、元炁更為活躍的天地,正隱隱傳來召喚。
    “水滿則溢,月圓則虧。積累已至圓滿,破境……就在當下。”田作榮睜開雙眼,眸中平靜無波,並無突破在即的狂喜,隻有一種曆經沉澱後的了然與從容。重鑄無上道基所帶來的潛力,配合他不懈的苦修與接連際遇的催化,這一切都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他轉身,走回書案前。案上,一個紫檀木雕花的玉盒靜靜擺放,盒身紋理古雅。他伸出手指,輕輕拂過冰涼的盒麵,隨即“哢噠”一聲輕響,打開了盒蓋。
    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無瑕的丹丸映入眼簾。丹身呈現出深邃的琥珀色澤,內部仿佛有氤氳光暈流轉,時而溫和如春日暖陽,時而躁動如地火奔湧。一股奇異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並不濃烈,卻帶著一種直透心脾的能量韻律——正是他早已備下的“破障丹”。
    此丹並非粗暴提升元炁總量,其核心藥力在於那一瞬間的“破”字。它能化為一柄無形之錘,凝聚服用者全身元炁,爆發出極強的穿透與撕裂之力,專為衝擊堅固的修煉瓶頸而生。對於根基虛浮者,此丹無異於催命毒藥,藥力反噬足以震斷經脈;但對於田作榮這般千錘百煉、根基雄厚如磐石者,它便是打開更高境界之門最有效的鑰匙。
    指腹輕輕摩挲著丹丸光滑的表麵,感受著其內蘊的澎湃卻又被巧妙束縛的力量,田作榮嘴角微揚,泛起一絲掌控一切的自信弧度。
    他並未立刻服丹。突破之境,哪怕是小層次的跨越,亦需天時、地利、人和。狀態需調整至巔峰,心境需澄澈空明,環境需絕對安寧。
    他再次走到窗邊,徹底推開窗戶,夜風裹挾著竹葉的清新氣息撲麵而來,讓他精神為之一振。仰望星空,銀河垂落,宇宙的浩瀚與自身的渺小形成奇特的對比,卻又仿佛在這一刻達成了某種和諧。連日來的謀劃、爭鬥、救贖、懲戒……種種畫麵,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又如同退潮般悄然散去,最終沉澱下來的,是一種明澈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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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道,是修行。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是修行;與宵小周旋,守護己道亦是修行。而武道,同樣是修行。強健體魄,錘煉元炁是修行;明心見性,於紛擾中守住本心,更是修行。二者看似殊途,實則同歸,皆在於對自身、對天地、對“道”的探索與踐行。
    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凝聚與通透,仿佛擦拭過的明鏡,映照萬物而不染塵埃。體內的元炁也活躍到了極致,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卻又被他強大的意誌牢牢束縛,引而不發。
    狀態,已至巔峰。
    田作榮不再猶豫,重新回到靜室中央的蒲團上,盤膝坐下。姿勢標準,脊背如鬆,呼吸瞬間變得綿長而富有韻律,一呼一吸間,仿佛與周遭天地間遊離的微弱元炁產生了玄妙的共鳴,絲絲縷縷的能量被自然引入體內,為最後的衝擊添磚加瓦。
    他看了一眼掌心那枚承載著破境希望的“破障丹”,眼神一凝,將其納入口中。
    丹藥入口,並未直接吞咽,而是瞬間化作一股灼熱卻並非狂暴的洪流,如同蘇醒的岩漿,轟然湧入四肢百骸,與他自身那早已蓄勢待發的精純元炁瘋狂交融!
    轟隆!
    仿佛驚雷炸響於無聲之處!原本就如江河奔湧的元炁,得到這股生力軍的融入,頓時化作滔天巨浪,以前所未有的磅礴氣勢與決絕意誌,向著那層布滿裂痕、搖搖欲墜的壁壘,發起了最後的、雷霆萬鈞的總攻!
    田作榮周身衣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一股強橫的氣息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吹動了書案上的紙張。他緊閉雙眼,麵容沉靜如水,全部的心神意誌都已沉入體內那方波瀾壯闊的戰場,精細地引導著這股足以開山裂石的龐大力量,駕馭著這通往更高層次的唯一契機。
    武士六層,那象征著武士境巔峰的境界,隔著一層薄紗,清晰地呈現在他的感知之中。
    破境,就在今夜!
    清竹苑外,夜色依舊溫柔靜謐。但苑內,一場關乎生命躍遷、武道新生的蛻變,正在寂靜中轟轟烈烈地上演。當東方的第一縷晨光刺破黑暗,灑向這片竹林時,或許,一個全新的田作榮,將自此屹立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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