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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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步湘猛地看向她。
    塗翡摸了摸她藏著的這些禁書:“社會是呈螺旋式上升發展的,而錯誤就像螺旋褶皺裏的皮屑,隨著時間推移,終究會被抖落。”
    她知曉知識分子的處境,高級的知識份子被批鬥,低級的知識分子被煽動著拋棄知識,就連學童上學也要農學結合。
    但無論是科研,還是文學藝術,這個社會的發展都離不開知識。
    她相信,苦難終有盡頭。
    因為她堅信,她的國家在走向正確的路上。
    池步湘又發現了塗翡的不同。
    對於某些事,她很堅定,也很強硬。
    她不會輕易被說服,也不會因為自己的不同而自我懷疑。哪怕她的想法挑戰了權威,與這社會逆流而行。
    他從她的眼裏看見了火光。
    塗翡手指劃過條條書脊,從底下抽出一本遞給池步湘:“管他有沒有用,想看就看。你不覺得,越是禁止的事,越是受歡迎嗎?”
    “那倒是。”
    “小心些,弄髒了你就去江大圖書館偷一本賠我。”塗翡認真地說著玩笑話。
    “那確實得小心了,萬一我順回來什麽不得了的玩意可怎麽辦,Walden?”池步湘看著封麵,低聲念:“Henry D.Thoreau,梭羅?”
    “對,一個腦筋不太正常的作者。李步瀟說你精通英文和俄文?”她對池步湘的了解不多,但她直覺他會喜歡這本書。
    大概是他和這本書作者的理念之間,都有種‘不思進取’的氣質。
    “他騙你,我隻能讀懂。”
    池步湘不慎在意地聳聳肩,把這本瓦爾登湖藏在了衣櫃中,沒有折了邊角。
    .
    不管是池家還是塗家,都沒有結婚的氣氛。
    直到池步湘將他帶來的那床雙人紅色被褥鋪好,連附帶的枕套也是紅色的。這屋裏終於喜慶起來。
    塗翡坐在凳子上端著茶缸喝茶,靜靜看他跟個搬家的倉鼠一樣,一會一趟的整理。也許說是占地盤的小狗更合適些?他好像要在這屋裏的角角落落都染上他的氣息。
    終於,池步湘從那一堆盒子裏翻出來個像畫軸一樣卷著的紙筒。他小心地將紙筒拆開,裏麵是一張圓形的紅色雙喜剪紙。
    他獻寶一樣,將剪紙給塗翡看,語氣不乏嘚瑟:“過年剪窗花剩了一張紅紙,我剪的,怎麽樣?”
    漂亮鮮豔的紅色,就像花朵一樣開在了這漫長冬季昏暗燥熱的房間裏。
    “好看。”塗翡將杯子放下,走向外屋地:“你等著。”
    “幹什麽去?”池步湘不滿,隻是好看?
    “去熬漿糊。”
    池步湘滿意了!
    等爐子上的漿糊燒好,倆人一人捏著一邊將紅雙喜貼上窗子。
    手指不經意的觸碰,像是按下了靜音鍵。另一個人的體溫,讓人想要瞬間彈開,但這唯一一張的珍貴,又讓他們不得不小心。
    沉默著,手指交錯,距離漸近,對方的呼吸也越發明顯。
    不知名的氣氛在這昏暗的房間中蔓延。
    等喜字終於貼好,就連塗翡也暗暗鬆了口氣。
    隨著喜字的粘貼結束,池步湘的‘新房’終於布置滿意了。
    她坐在凳子上,他坐在炕沿上。
    沉默良久。
    到底是塗翡打破了這黏膩的氣氛:“做嗎?”
    單刀直入的坦蕩直白,甚至掩蓋了這令人羞赧的事情本身。
    池步湘滿臉通紅,語氣卻堅定地像是要入黨:“做。”
    洗漱過後,倆人並排躺在紅色被子裏。
    池步湘心髒咚咚咚地跳。
    他試探地牽起塗翡的手,那是一雙有著老繭的纖長的手,感受到回握,他湊過去,側著身,輕吻了下塗翡的臉頰。
    就如同每個正常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樣,他也曾有過對異性的好奇。他看過在男生間流傳頁都翻卷了的書、看過西方描述愛情的小說、看過有親吻情節的電影。
    他承認,他的思想有過肮髒不堪,也有過對愛情的憧憬。
    隻是,他從沒想過,他竟這麽草率的就結婚了,甚至沒有戀愛情節,就到了魚水之歡這一步。
    但如果是塗翡,他便隻有滿心渴求。
    他修長的手笨拙地伸入塗翡的衣擺。
    動作輕柔地拂過,片刻後他抱住塗翡,輕輕壓在她身上。他抿著唇解開了她的白襯衫,專注認真地在像做幾何問題。
    隻有泛紅的耳朵和躲閃的眼神暴露了他的緊張。
    比起他的手忙腳亂,塗翡堪稱悠然,她仰躺著,悠然地欣賞著,由著他解開了扣子。
    終於襯衫敞開,露出了那件貼身的有一點點塑型功能的背心。
    他白皙的臉上爬上了紅暈,他湊過來輕吻,塗翡則被那雙桃花眼吸引了視線。
    他長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角有些泛紅,而那顆藏起來的紅痣正巧從塗翡的角度看個正著,此刻越發豔麗。
    他很漂亮。
    要是尋常的人,身體被戰爭打上如此多的印記,怕是要自卑的。偏偏塗翡不會,也許沒有經曆沙場的塗翡會,但現在的塗翡並沒有那麽多複雜的情緒。
    她也確實不需要自卑,她有獨特的吸引力。
    盡管塗翡身上缺乏了些許柔和飽滿的美感,但她卻有如同罌粟一般的吸引力,讓池步湘難掩慌亂。
    因為結婚,池步湘今天難得穿的正式。白襯衫外麵套了件雞心領的黑色毛衫。
    他半跪著直起腰,脫了毛衫,解開了幾枚襯衫扣子,漂亮的身材還半隱半現地露著便急切地去親吻。
    塗翡瞧著,眼裏閃過晦暗,她一把攬住他的脖子。池步湘的親吻撫摸終於得到了她的回應。一麵親吻著,塗翡利落地解開了他剩下的幾個扣子,徹底打開了襯衫。
    池步湘的身材和他的臉一樣漂亮,他並不是那種幹癟的身材。他的肌肉勻稱飽滿,線條流暢。
    起伏著的胸膛附著了不甚明顯的汗意,讓那肌理更顯瑩潤有光澤。
    對於男性的上半身,塗翡見過不少,池步湘的一切都可以用一個詞形容,恰到好處。
    他不瘦弱,也不誇張,肌肉和體脂都勻稱美好,襯衫半遮半掩著,胸膛、喉結在起伏間有著不可抵抗的誘惑力。
    塗翡好久沒看到這麽健康的體魄了,帶著老繭的手指觸碰著池步湘露出來的肩膀胸膛。微彈的觸感像是打破了某種隔閡,燃起了她的某種渴望。
    本來慢悠悠等著池步湘動作的她突然爆起,按著他的肩膀翻轉,襯衫的衣擺在空氣中交纏而過。等池步湘反應過來,已經被她壓在身下了。
    她俯身輕吻他的脖頸,啃咬他的胸膛。健康的、飽滿的、完美的……這讓塗翡這個見慣了殘破的人,除了某種衝動外,還熱淚盈眶。
    她關了昏暗的白熾燈。
    很快,在纏綿中,眼睛適應了黑暗。明明是燈光更亮,但當月光從薄薄的窗簾外照進來,池步湘卻覺得,那白熾燈不如月光通透。
    塗翡脫了背心,清冷柔和的月光灑在她身上,露出了那斑駁的身體,一身的傷痕。寬肩窄腰手臂纖長,褲腰鬆垮地落在她的腰間。她是幹瘦的,但又有力量,渾身充斥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那是硝煙彌漫的身軀,萬物荒蕪,萬物又蓬勃生長,這矛盾的氣質碰撞出一種別樣的美。她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潛藏著無窮無盡的能量與故事,隻等人自願上鉤,淪陷於此。
    這帶著一身勳章的身軀,讓人覺得震撼而不可侵犯。
    但池步湘此刻隻覺得熱血上湧。
    她是那樣性感。
    而他是這樣大逆不道。
    她的性感是淩厲的,是嗆人的,是殺氣騰騰的,是讓人無法控製自己心跳的。
    他僵在那裏,眼裏流露出強烈的渴求意願,他的指尖在她的疤痕上輕滑,他譴責自己,但又難以抗拒這引人淪陷的女人。
    “阿翡……”
    突然塗翡握住了池步湘的手腕,她笑了,眼神明亮而帶著侵略性:“別動。”
    池步湘挪不開視線,聽著塗翡半哄半命令的口吻,心跳快到差點炸掉。
    他想,他逃不開這女人了。
    雖然,他沒想逃。
    .
    大概是用了兩個計生用品的睡前運動她出力不少,塗翡睡得還不錯,雖然被窸窣的聲音驚醒了幾次,淩晨三點多醒來後就沒再睡著了,但這對她來說,很正常。
    她熟悉了池步湘的氣息,並沒有因為被子裏多個人而不適應。
    她和池步湘強調,夜裏盡量不要動她,她怕噩夢驚醒把他當成敵人。
    除了新婚這天,在她精神沒明確好轉之前,他們也不能睡一個被子。
    池步湘已經做好了要一步步來的準備,但他沒想到她的精神問題這麽嚴重。也許他真的該去江大的圖書館偷幾本醫療類的禁書回來?
    比起塗翡,他有點難眠,不過聽著旁邊均勻細小的呼吸聲,他很快也在明亮的月光中入睡了。
    因為沒有經驗,又有些激烈,塗翡覺的某處有點不自在。
    但還行,不耽誤她行動。
    所以塗某人一大早起來打拳。
    她步履生風,地麵蕩起飛揚的白雪。
    等池步湘被院子裏的動靜吵醒時,他迷糊地看著天花板,嫁人的錯覺更加強烈了。
    塗翡出門前已經把爐子生了起來,屋裏這會已經有了熱乎氣。
    因為暖和,池步湘又睡了會才清醒,他打開燈拿了本子,窩在被窩裏算一家三口的開銷。
    他要管家了!
    養家糊口,養家糊口。最重要的就是喂飽家裏每一張嘴。
    昨天塗翡和他說了她的囤糧計劃。糧本有數,他們要麽從黑市買糧,要麽就按照塗翡的方式,從食堂買著吃。
    糧食太珍貴這樣無可厚非。但下飯的副食,他想自己多動手,會更節省,營養也會更均衡。
    他肯定會把塗翡養得更好。她的身體,其實算不上強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