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誕生 第一章將身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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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核心聚焦李氏王朝(四大神明之“龍尊”麾下),其餘三大王朝/神明暫不展開,僅作為背景存在。李氏王朝是當前雙域衝突的核心樞紐,其背後“龍尊”執掌中原秩序,與漠北薩瑪神存在舊緣與製衡關係。
    暴雨如天河潰堤,狂風卷著泥漿砸向木屋,木框“哐當”作響,似要被撕碎。稻草堆上,婦人指甲摳進開裂的木板,指節泛白,冷汗混著窗縫飄進的雨水滑進衣領,每陣宮縮都擠出瀕死般的呻吟。
    角落的老者攥著半截柴火,火星在風中明滅。他緊盯婦人隆起的腹部,皺紋裏滿是焦灼,渾濁眼底卻藏著期待——這是他盼了十年的孫輩,是家族唯一的香火。若斷了,他無顏見地下兒子。
    “哇——”
    清亮啼哭刺破雨夜。老者踉蹌撲去,膝蓋撞在桌腿也不覺疼,顫抖著解開繈褓:“是小子!”可看清嬰兒雙眼時,笑容瞬間凝固:那瞳仁一半濃黑如墨,一半殷紅似血,在油燈下像兩口詭異的小深淵。老者顫抖著摸向孩子的額頭,指尖剛觸到溫熱的皮膚,腦海裏突然闖過一片蒼茫草原的畫麵——聖山隱在雲霧裏,神明的狼嚎聲似在耳邊回響。他心頭一慌,手猛地鬆了,嬰兒險些摔落。
    婦人見狀,拚著最後力氣撐起上半身,顫抖著伸手抱住孩子,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別摔著他……”
    這片信奉“天授瞳色”的土地上,異色瞳是災禍的象征。老者抱著嬰兒的手微微發顫,指腹蹭過孩子冰涼的臉頰。窗外暴雨更烈,風聲裹著鬼哭狼嚎,似要將木屋與這新生的生命一同吞進黑暗。
    異色瞳的孩子從沒有名字,村裏人都叫他“妖怪”。父母對他始終疏離,遞飯時避開他的眼,夜晚他隻能蜷縮在柴房的稻草堆裏。
    他常透過柴房門縫,望著院子裏嬉笑的孩子,嫉妒與恨意像野草在心底瘋長。憑什麽他們能在爹娘懷裏安睡,自己卻要與黑暗為伴?這不是他的錯!他抱著冰冷的柴火流淚,心底嘶吼:“我恨你們!”這股怨氣,成了一顆悄然紮根的種子。
    八歲那年,他在山上追跳蝻時,山下傳來淒厲慘叫。趴在山頂巨石後望去,村莊濃煙彌漫,山賊舉著鋼刀砍殺,鮮血染紅村口小河。不知為何,他心底竟湧起莫名的興奮。
    他躲在半山腰,看著山賊踹開自家木門搶錢,看著母親被擄走受辱,心裏卻隻惦記著那幾吊銅錢,盤算著能從山賊身上撈到什麽。可沒等他轉身,一道粗啞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小崽子,還想躲?”
    是山賊首領羅天,小天位後階強者。他滿臉胡茬沾著血汙,手裏鋼刀還滴著血。孩子拔腿就跑,腳掌被石子硌得生疼,身後腳步聲卻越來越近。羅天沒急著追,隻把他當兔子戲耍,直到將他逼到懸崖邊。
    “要麽被折磨死,要麽拚一把!”他望著腳下翻湧的雲霧,縱身跳下。呼嘯的冷風灌進耳鼻,失重感揪緊心髒,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被半山腰的藤蔓猛地拽住,尖刺劃破手臂,鮮血汩汩流出。
    順著藤蔓往下爬時,他發現了藤蔓深處的幽黑山洞。潮濕的石壁長著青苔,空氣裏飄著腐葉味,誰也沒想到,這裏會是他未來八年的囚籠,也是命運的轉折點。
    八年時光流逝,孩子長成了身形單薄卻美麗詭異妖豔的人,不知男女,甚至不知是否是人。在山洞裏,他靠蟲子和草根充饑,用磨尖的石頭在石壁上刻下日子,閑暇時就捧著那本殘破的書,辨認上麵的字。卷邊的書頁裏,陌生的文字撩撥著他對外麵世界的好奇——戲曲裏說的精彩江湖,究竟是什麽模樣?
    那本書是他初入山洞時發現的。在洞最深處的石縫裏,獸皮包裹著一本殘破功法,封麵上刻著“七星子”三個古樸的字。泛黃的書頁透著神秘,對力量的渴望驅使他連蒙帶猜地讀下去。
    功法記載,修煉者會分裂出七個無性人格,共享身體與記憶,和諧無爭。他們排斥外人,唯獨對漂亮女孩能放下幾分厭惡;最高境界“自我歸一”可將七人合一,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七個人格各有特質:阿瘋狂傲好戰,阿狂殘暴嗜血,兩人皆赤紅眼瞳;雅雅優雅愛美,且對身體改造執著得很,要求骨對其身體進行改造,會易容,墨黑眼瞳;荊擅謀略推算,墨黑眼眸藏著睿智;骨癡迷骨藝,會將獵物骨頭製成骨器,對雅雅的要求向來很寵,在這八年期間,一點點改造身體,這身體終究成了這副樣子,慘白眼瞳透著詭異;死亡與歸屬者假仁假義,能洞察人心,眼瞳隨情緒變化。他們唯一的願望,是找到分裂成獨立身體的方法,或是共赴死亡。
    每次人格切換,他都會陷入劇烈的疲憊。八年裏,多是蘇丹落【阿瘋】和蘇丹落【阿狂】主導修煉,讓他的修為飆升至大天位中階;蘇丹落【荊】偶爾推算外界動向,提醒他:“三年後官兵剿匪,是出山的最佳時機。”蘇丹落【骨】則把野獸骸骨製成骨笛,笛聲成了山洞裏唯一的聲響。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本體的瞳仁依舊黑白分明,可一想到阿瘋赤紅的眼,就知道自己該出去了。外麵的世界欠他的,他要一點一點拿回來。出山前夜,【骨】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我來改造身體,就按之前所說的那樣吧!這些年上山采藥的姑娘很多,我將她們全部都殺了,將她們的胳膊拆下來,現在正好是我原來的一隻胳膊加她們一隻胳膊,一隻胳膊長短不一呢,還真是纖纖細手,漂亮了;便將自己的下體全部去掉,還有自己的骨頭,還有點粗呢,也不要,加些別人的骨頭,嗯,越來越纖細了,越來越妖嬈了;接下來是臉,把自己的臉和別人的臉縫合起來,從內裏催發讓自己的臉愈合,很美,很漂亮,符合雅雅的審美呢;胸也沒有,下麵也沒有,男人有的我沒有,女人有的我也沒有,哈哈哈哈哈我更興奮了,還真是好漂亮的矛盾體呢。”
    改造結束後,蘇丹落【雅雅】對著水窪照了照:“還不賴嘛,這麽好看的身體,結果也是我想要的。話說為什麽背後還有條線?是細小的縫合線,不過很可以了,這麽細小,別人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次日清晨,他最後看了眼石壁上的刻痕,轉身出了山洞。
    出山後,穿越前動漫裏的畫麵總在他腦海裏晃——漠北女子披著柔軟的白狐獸皮,邊緣綴著狼骨飾片,走動時“叮鈴”作響,發髻纏著串著鷹羽獸牙的骨鏈,彎刀斜挎腰間,策馬時狐皮披風揚起,露出繡著雲紋的胡服,野性又絕美。看看自己身上穿著男性的衣服,還真是該打家劫舍一番呢!現在以我大天位中階的修為,該打家劫舍一番了,找點啟動資金。我們又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是什麽壞人,準確來說,我已經不是人了。蘇丹落【荊】哈哈哈哈哈哈在腦海中回應著:“最快來錢的方法,就趁我們下山的這山路當中,就這三戶人家,全部都殺了,都沒人知道,哈哈哈哈哈,啟動資金啊!還可以去集市上買點好看的衣服,向漠北出發。”
    她握緊錢袋,轉道向北去往集市,自身背了三套衣服,裙裝穿在身上——美麗的外表本就能讓人羨慕,哈哈哈哈誰也不知道這裙子下麵藏了暗器。她還買了發簪和兩根鞭子:一根是普通軟鞭,平常係在腰間作掩飾;另一根是蘇丹落【骨】特意淬毒特製的,藏在裙裝夾層裏,既兼顧了韌性與堅硬程度,鞭尾還嵌著毒針,每根毒針都浸了【骨】親手調製的蠱毒,滿是小心思。至於這條裙裝,更是暗藏機關:當裙子迅速旋轉時,夾層裏的暗器會從裙擺縫隙射出,暗器射完後把裙子快速一扯,裙擺脫落便露出裏麵的特製毒鞭——誰也不會想到,穿在身上的裙子裏竟藏著這樣的殺器。她還買了幾套備用衣服,是為日後的棋子準備的。
    一切妥當,她朝著漠北草原走去。路上並不太平,遇山賊攔路時,蘇丹落【阿狂】按捺不住想廝殺,手都按在了腰間的普通軟鞭上,卻被蘇丹落【荊】按住意識:“無需在意,等他們自相殘殺完,再收拾殘局搶錢,省得沾麻煩,也別浪費【骨】做的毒鞭。”見惡霸強搶民女,村民四散奔逃,她靠在樹旁冷眼旁觀,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裙裝夾層裏的毒鞭,直到看見柴堆裏發抖的小女孩。
    女孩約莫五歲,粉雕玉琢的小臉沾著灰,眼淚掛在睫毛上卻咬著唇不哭。不遠處,女孩父母的屍體倒在血泊裏,茅草屋燒得劈啪作響。她走過去,聲音冰冷:“想活下去,就跟我走。”
    女孩叫蘇梓玉。起初蘇梓玉吃飯垂著頭,夜裏縮在角落,直到蘇丹落【雅雅】拉她坐下,用紅頭繩為她編辮子:“開心些,把我當家人就好。”蘇梓玉望著銅鏡裏編著麻花辮的自己,綻出淺淺的笑:“謝謝姐姐。”那笑容像初綻的小雛菊,讓她心底多了幾分好感。“姐姐,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蘇梓玉問。蘇丹落【雅雅】溫柔回應:“因為說不定你未來可以幫到我呢?”“我未來一定會幫助姐姐的!”蘇梓玉認真說。
    後來蘇梓玉總跟在她身後,摘了野果洗幹淨遞給她,見她修煉就端來溫水,還模仿她揮鞭的動作,笨拙得像學飛的小鳥。她見狀,便把腰間的普通軟鞭解下來遞給蘇梓玉:“既然喜歡,這根鞭子就給你練手。”又隨手教了蘇梓玉幾套基礎功法,沒想到女孩天賦極高,不到半年就突破至小天位。她問蘇梓玉還想要什麽武器,蘇梓玉搖頭:“有姐姐給的鞭子就夠了!”蘇丹落【荊】在腦海裏推算後訝異:“她根骨比你好,三年內能到中天位,以後這根普通鞭子,倒能成她的助力。”她心裏嘀咕:“這麽說,我豈不是挺沒用?”
    可她沒忘,蘇梓玉是她布下的第一枚棋子——既能當盾牌,也能作長劍。她要集齊四顆棋子,如今第一顆已在手,第二顆,還在漠北的風裏藏著。而她心底那道“愛”的缺口,從未被填滿。
    漠北的風比中原凜冽,吹在臉上像刀割。草原上的帳篷前插著部落旗幟:狼頭旗是阿蘭部,鷹旗是天元部,七大古部互不兼容,對外來者充滿敵意。
    這天蘇丹落【雅雅】主導身體,描了黛眉塗了胭脂,換上湖藍色胡服,裙裝夾層裏依舊藏著特製毒鞭,銀線繡的雲紋在陽光下閃光。蘇梓玉舉著普通軟鞭跑過來,仰著小臉問:“姐姐,你是姐姐還是哥哥呀?”
    她摸了摸蘇梓玉的頭,聲音裏帶著認真:“叫姐姐、哥哥都好,或者,叫我蘇丹落——這是我的名字。”
    從今往後,她不再是“妖怪”,是蘇丹落,是要在漠北掀起風浪的人。
    蘇丹落攜蘇梓玉在漠北巡遊半年,蘇丹落【荊】始終盯著部落集市的流言。直到某天,蘇丹落【荊】的聲音在腦海裏沉響,帶著凝重:“阿蘭部握有聖物血玉簪,能增幅三成內力;他們的阿蒙訣還能補你內力短板,二者相契,能助你直逼後天位中階。這兩樣,必須拿到。”
    她腳步一頓,指尖摩挲著裙裝夾層裏的毒鞭,能感受到鞭身的堅硬質感。蘇丹落【荊】又道:“我猜血玉簪是漠北已故強者骨骸所製,還需驗證。未來七年要盯緊三件事:摸清血玉簪樣貌與看管者,散布‘血玉簪能助部族稱霸’的流言並摻假消息讓部落互爭,再找第二枚棋子。”
    蘇丹落【荊】的聲音突然變冷:“別讓棋子察覺利益捆綁,要用‘愛’偽裝。尤其對蘇梓玉,若能讓她徹底依賴你,這枚棋子才永遠不會背叛,她手裏的普通鞭子,也能幫你分擔風險。”蘇丹落眼底掠過冷光:“偽裝的事,交給雅雅。”
    她坐在帳篷裏,望著帳外練鞭的蘇梓玉——女孩手腕輕抖,普通軟鞭在她手裏舞得劈啪作響,身姿柔中帶利。三年過去,蘇梓玉已達中天位初階,成長遠超預期。而她的修為也到了大天位後階,隻差一個契機突破後天位,阿蘭部的血玉簪與阿蒙訣,就是那把鑰匙。
    接下來的七年,她在阿蘭部附近的廢棄帳篷潛伏。白晝,蘇丹落【雅雅】喬裝成中原商人,去集市用絲綢換草藥,蘇梓玉常舉著普通軟鞭跟在她身後,像個小護衛。她見過阿蘭部首領的妻子阿蘭蘭後天,對方身披黑貂獸皮,肩頭掛著細骨鏈,鏈尾懸著鴿卵大的獸牙,發髻裏的血玉簪,比中原金玉更華貴。回到住處,她立刻讓布莊在胡服領口繡上相似的獸牙紋樣,指尖撫過絲線時,嘴角難得浮出笑意。
    夜幕降臨,蘇丹落【阿狂】便摸出帳篷“清理”落單的阿蘭部士兵,這次她帶的是裙裝夾層裏的特製毒鞭。她易容成士兵潛入營地查探,再去其他部落偷襲,故意讓對方割破自己的阿蘭部服飾。月光下,她眼瞳赤紅,揮起毒鞭時鞭尾毒針悄無聲息刺入敵人皮膚,要麽用鞭子纏住對方手腳折斷,要麽直接用毒針封喉,毫不含糊,從不留痕跡。處理屍體時,她撕下各部落衣服殘片混雜,把骸骨帶回讓蘇丹落【骨】製成藏毒的骨符,再將骸骨悄悄放在各部落周邊,唯獨屍體集中丟棄,且絕沒有阿蘭部人。
    蘇丹落【荊】在腦海裏算著:這樣一來,部落見了混雜的殘片與骸骨,定會相互猜疑——這正是她們要的亂局。
    蘇梓玉也長大了,亭亭玉立,修為達中天位初階。她會主動擁抱蘇丹落,在她修煉時遞熱茶,還幫蘇丹落【雅雅】選發簪:“這支,你要不試試?配你身上的胡服,再加上我手裏的鞭子,咱們出去肯定沒人敢惹!”
    她摸了摸蘇梓玉的頭:“真乖。你什麽時候趕得上我?趕上了,我就答應你一個不過分的要求。”
    蘇梓玉眼睛亮了:“姐姐不撒謊?”
    “我蘇丹落,話算話。”她擺手,“快去修煉吧,你的鞭子還得再練熟些。”
    看著蘇梓玉蹦跳離去的背影——手裏還攥著那根普通軟鞭,她嘴角笑意淡了:“我可沒那麽容易被超過。”
    最後兩年,她徹底喬裝成阿蘭部人,靛藍羊皮襖的狼骨墜子都仿得分毫不差,手裏的普通軟鞭纏上了獸皮,更像部落裏的武器。她摸清了聖物與功法的下落——在阿蘭部首領阿蘭茶椰一家三口手中,阿蘭蘭後天發髻上的血玉簪,就是她們要找的聖物。
    蘇丹落【阿狂】依舊在夜間獵殺,每次都帶著特製毒鞭,從阿蘭部士兵擴展到其他部落散兵。仇恨在殺戮中堆積,草原上開始流傳“吃人的野獸”“變態殺人魔”的傳言,帳篷裏滿是惶惶不安,集市的叫賣聲都低了幾分。
    可她按兵不動——沒摸清阿蒙訣全貌,貿然動手隻會打草驚蛇,還會浪費【骨】精心做的毒鞭。還是蘇丹落【荊】找到了突破:每到過年祭祖、入秋祭天,阿蘭蘭後天總會抱著女兒蒙阿拉,在帳篷裏哼唱《阿蒙謠》。歌謠前兩句韻律古怪,藏著內力流轉的節奏,絕不是普通童謠。
    “這是阿蒙訣的一部分,大概率不完整。”蘇丹落【荊】的聲音沉得像鐵,“要麽功法隻剩四分之一,要麽阿蘭茶椰夫婦各藏一部分——這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她攥緊裙裝夾層裏的毒鞭,鞭身的涼意讓她冷靜。時機,快要到了。
    七年末,蘇丹落【荊】的聲音滿是興奮:“阿蘭部與天元部矛盾已到頂點,隻需一點火星就大爆發了。
    她立刻行動。蘇丹落【雅雅】易容成阿蘭部人,臉上塗著赭石粉,潛入天元部帳篷區,指尖夾著的毒針正是從毒鞭上拆下來的,每抬手就有一名士兵倒下,最後故意留下繡著阿蘭部狼頭紋與特殊草藥的羊毛披風。偷偷的同時在祭祖的挖坑埋屍。
    天元部首領哈蒙德是大天位中階,踏入帳篷見一片狼藉,再看到那件披風,想起三年來士兵接連死去——不少人都是中了無名毒針而亡,怒得青筋暴起,一掌拍碎木桌:“查!屍體到底在哪兒!”他不是沒查過,隻是毫無頭緒——安插在阿蘭部的內鬼,本是德薩部落派來的臥底,傳的全是無用消息。如今線索指向阿蘭部,他決定等次日祭祖再議。
    德薩部落首領藏拉也發現部落傷亡慘重,不少士兵身上都有鞭痕(有的是毒鞭留下的細痕,),還多了阿蘭部的布料、香草與聖獸鷹翅,心頭一沉:“阿蘭部定有內鬼!”他不敢深想——除非有人想借阿蘭部名義投靠中原,否則不會鬧這麽大。他立刻決定聯合其他部落查真相,追查阿蘭部族人去向。
    第二日,士兵渾身發顫地闖進來,聲音帶著哭腔稟報:“祭祖地……祭祖地發現咱們和其他部落的屍首!死狀明顯是有人故意嫁禍,可翻遍了都沒有阿蘭部人!”哈蒙德猛地拍案,桌上的酒壺“哐當”撞翻,怒火像燒紅的烙鐵燙在胸口:“祭祖地今年該阿蘭部看管!他們難辭其咎!”
    大祭祖落幕時,各部落首領齊刷刷跪在圖騰前,聲線鏗鏘地宣誓永不背叛草原。圖騰上的神雕振翅欲飛,下方懸掛的羽翼、狼牙在風裏輕晃,映著每個人眼底的虔誠。唯有哈蒙德下跪時,指節攥得發白,眼神如淬了毒的刀,狠狠掃過身旁的首領們,心底的念頭像燒得劈啪響的柴火:“圖騰神在上,我定要揪出凶手,讓他們拿血來償!”
    祭祀的餘煙還沒散,哈蒙德就攥著拳頭召集議事。帳內的羊油燈晃得人影亂顫,煙味混著汗味,壓得人喘不過氣。藏拉最先按捺不住,拍著大腿喊,聲音裏滿是悲憤:“我們部落的族人死得太慘了!脖頸發黑,分明是中了毒針!”其他首領立刻炸開了鍋,有的拍著桌子罵,有的紅著眼眶歎氣,連聲道族裏人都嚇得不敢出門,連牛羊都丟了好幾頭。
    哈蒙德咬著牙,把“阿蘭部布料”“祭祖地屍體”這些攥得發熱的線索全擺了出來。藏拉看著他緊繃的臉,突然冷笑一聲,身子往前傾,字字戳心:“你派去阿蘭部的內鬼?那是我德薩部早年安在你這兒的人,傳的消息啊,一半是假的。”
    這話像道驚雷劈在哈蒙德頭頂,他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指節捏得發白,“砰”地一聲拍碎了桌角,木屑濺到臉上都沒察覺:“藏拉!你竟敢在我天元部安插臥底!你找死!”
    爭吵聲震得帳篷都在抖,帳外突然傳來密密麻麻的馬蹄聲——阿蘭部的士兵舉著刀,刀刃映著日光晃眼;天元部的人也亮了劍,劍尖指著對麵的胸膛。兩隊人在草原上對峙,連風都帶著殺氣,空氣都要被刀光劍影割破。而遠處的山坡上,蘇丹落藏在草叢裏,指尖摩挲著袖角,看著下麵亂成一團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第二枚棋子,很快就要跳出來了。”
    最後這四天,蘇梓玉總覺得蘇丹落不對勁。前幾日他趁自己做飯時偷偷溜出去,回來時衣服上沾著陌生的草屑,眼神還躲躲閃閃,問他去哪了,隻含糊說“隨便逛逛”。她心裏發慌,手心全是汗,悄悄把讓人犯困的藥藏進袖口,又攥緊了淬了毒的暗器,咬著牙決定:一定要跟著他,看看他到底在瞞什麽。
    第四天清晨,蘇梓玉假裝拎著水桶去做飯,剛轉身就驚得停住腳步——帳篷裏的鋪蓋還亂著,蘇丹落竟沒了蹤影!她心一緊,腳步都發飄,拔腿就往橡樹林跑,遠遠看見個小黑點在樹枝間飛竄,那身法、那輪廓,分明是蘇丹落!可她剛追出幾步,那小黑點“唰”地一下,突然就消失在叢林裏,連片葉子落地的聲音都沒留下。
    此時,蘇丹落的眼神突然變了——原本溫和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體內的【阿瘋】已經占了上風。他攥著樹枝,鼻尖動了動就察覺出被跟蹤,運起功法瞬間隱在樹影裏,眼底閃著狠光:“今日,該拿到第二枚棋子了。”
    十多天前的畫麵突然閃過——那時是蘇丹落【雅雅】,他易容成阿蘭部人的模樣,貓著腰摸進帳篷偷了成年男性的衣服,又舉著刀衝進天元部營地廝殺。他故意往哈蒙德的刀下湊,讓那把彎刀狠狠割破阿蘭部服飾的衣角,就是要把部落矛盾燒得更旺。而他蹲在樹上觀察時,一眼就盯住了阿蘭部的蒙阿拉——那個和蘇梓玉一樣,眼底藏著驚人才華的女孩。
    蘇丹落【阿瘋】踩著草葉往阿蘭部跑,還沒到就聽見震天的打鬥聲,兵器碰撞的“叮叮當當”聲、嘶吼聲混在一起,連地麵都在輕微震動。他像隻獵豹似的趴在樹上,一眼就看見阿蘭部首領阿蘭茶椰被六位首領圍在中間:哈蒙德躲在後麵喊,另外五個首領舉著刀往阿蘭茶椰身上砍。可阿蘭茶椰是大天位中階,哈蒙德剛從初階勉強晉到中階,就算加上其他五人,也沒能傷到他分毫——阿蒙訣運轉時散出的氣浪,比草原上的狂風還嚇人,逼得眾人隻能往後退。
    哈蒙德躲在後麵,扯著嗓子喊讓其他首領先上,眼裏滿是算計:等他們打得兩敗俱傷,自己再坐收漁利。阿蘭茶椰心裏清楚久戰必敗,額角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流,他猛地側過頭,聲音裏帶著顫音對妻子說:“你帶著功法和聖物往北跑,這裏有我頂著!別回頭!”他望著妻子含淚的眼睛,喉頭哽咽,卻強扯出笑:“來世……來世再見,蘭蘭。”
    妻子攥著他的袖子不肯走,阿蘭茶椰卻狠狠推開她,轉身迎向六位首領。話音剛落,他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氣勁,頭發都被氣浪吹得往後飄,雙手結印時指節泛白,聲音像從牙縫裏擠出來:“阿蒙訣最後一式——阿蒙散天!”這招要耗光內力,還要折損壽命,一輩子隻能出三掌。
    他像道閃電似的衝向哈蒙德,“砰”地一掌拍在哈蒙德胸口——哈蒙德像個破布娃娃似的飛出去,撞在旁邊的石頭上,一口血噴出來,染紅了身前的草。阿蘭茶椰沒停,轉身又兩掌,狠狠拍在兩位高階首領胸口。那兩位首領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不過瞬息,阿蘭茶椰的頭發就全白了,臉上爬滿皺紋,原本挺拔的身子也垮了下來,整個人瞬間枯槁得像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他喘著粗氣,目光望向妻子跑遠的方向,嘴角牽起一抹淺笑,最後一滴淚落在草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下輩子……我還找你,蘭蘭。”
    話音落,他的身體“轟”地一聲倒在地上,再也沒了動靜。周圍的打鬥聲突然停了,隻有風卷著草屑,擦過他冰冷的臉頰。